胭脂血:两朝艳后太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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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167章 情深不寿



赵光初五年(公元322年),九月。

连日来,天空堆积着厚厚的灰云,阴霾得令人压抑。秋风瑟瑟,卷起地上细屑、落叶,漫天飞舞,满目苍凉。

皇后殿前,一干宫人默默地跪在地上,弥漫着愁云惨雾,几无人声。

寝殿里,太医侍立一侧,碧浅站在床尾,刘曜坐在床沿,握着妻子冷凉的手,看着面色苍白、病容倦怠的皇后,眉宇微紧,尽量舒展,却怎么也无法展眉,怎么也无法散去悲伤、苦痛。

这一日,终于来了。

羊献容躺在床榻上,面无粉黛,双唇如霜,下颌尖俏,漆黑的瞳孔缓慢地转动,下眼睑晕染开鸦青色,唇角噙着微微的笑纹。

“不要这样,我很好。”她缓慢道,嗓音低柔,“嫣儿呢?”

“奶娘带着嫣儿,过些时日再告诉她,可好?”刘曜的声音温柔得可以拧出水来,“熙儿、袭儿和阐儿都在这里,你跟他们说说话?”

她轻微地点头,“孩子们。”

他揽她坐起来,将纤瘦的爱妻抱在怀中,三个儿子一起走到榻前,跪着哭道:“母后……”

羊献容摸摸他们的头,“乖,不要哭,母后很好……母后要去一个自由自在、桃花盛开的仙地,没有病痛,没有烦忧,只有开心、快乐,你们应该为母后高兴……”

他们哭红了眼睛,抹泪道:“是……”

“母后不在你们身边,你们要听父皇的教导,不可忤逆父皇。”

“是,儿臣谨记。”

“熙儿,你是太子,要时刻记着,勤勉学习,奋发有为,学习如何为人处世、安邦定国,长大后为你父皇分忧,协理朝政。”她谆谆教诲道,“你是长兄,要做出兄长的样子,凡事让着弟弟妹妹,竭力护弟妹周全,知道吗?”

“儿臣记住了。”刘熙应道。

“袭儿、阐儿,你们是母后的好孩子,要听父皇和兄长的话。记住,兄友弟恭,保护妹妹,一家和和睦睦。如此,母后就安心了。”羊献容轻缓地笑,气息微弱。

“是,儿臣铭记在心。”刘袭、刘阐同声道。

她微笑颔首,“去吧,母后与你们的父皇说说话。”

三个儿子拜别母后,由宫人带着出去了。

寝殿里只剩下碧浅陪着,刘曜温软道:“不看看嫣儿吗?”

她摇头,“嫣儿还小,假若让她亲眼目睹母后离世,想必会成为她一生的心结。”

他没有说什么,默默地抱着她。

羊献容轻轻地睁眸,“我想看看红枫,你抱我去,可好?”

他应了一声“好”,吩咐宫人将小榻抬到花苑的枫树前。

碧浅为她披上大氅,接着,他抱着她,出了寝殿,前往花苑。

一片片红枫鲜艳秾丽,浓情如血,炽热如火,宛如生命正热烈地燃烧着,令人羡慕。

深秋时节,午风寒凉,她依偎着他,在他温暖的胸膛里仍觉得冷。她感受着生命的热力一点点地流逝,感受着心的跳动一次次地微弱,感受着那种叫做“生命”的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远。

虽然眷恋,却不贪恋;虽然不舍得,却要放下。

羊献容看着五官英挺、下巴如削的夫君,伸手抚触他的脸颊,觉得他一夕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早些时候,他的鬓边就有了银丝,可是,此时此刻才发现,他也老了。

是因为自己即将远去,他才悲伤地老去吗?

“陛下,这样很好。”她柔缓地笑。

“你觉得好,便好。”刘曜嗓音暗沉,好似极力忍着痛意。

“我说过的话,陛下都还记得吗?”

“记得。”

“如此,此生无憾。”她幸福地笑,“我想起了那年泰山南城的郊野春光、茅屋夜雨,想起了那年元月的飞雪漫漫、策马奔腾,想起了那年的皎洁之月、精巧花灯,想起了那年洛阳城郊的溪水叮咚、炽热日光,想起了那年平阳城将军府的洞房花烛、旖旎灯火……”

“容儿,你记得这般清楚。”他为之动容,柔情漫漫。

“相思无断绝,陛下为我再唱一次《相思》,可好?”羊献容最后一次曼声而语。

“好。”刘曜淡淡地应道,扬声而

唱:

落花三千 相思漫长 谁惜流年

似雾非雾 似烟非烟 心有相思弦

琴弦断了 苍天老了 谁曾记如霜明月

情如流云 爱如飞花 相思无断绝

对酒当歌 人生几何

谁思念 朝朝暮暮 谁相伴到老

暮色斜阳 浮光漫长 如何怜惜

似浓非浓 似淡非淡 如何携手言爱

琴弦断了 苍天老了 谁曾记如霜明月

情如流云 爱如飞花 相思无断绝

落花三千 相思漫长 谁惜流年

似雾非雾 似烟非烟 心有相思弦

琴弦断了 苍天老了 谁曾记如霜明月

情如朝露 爱如短歌 相思有断绝

嗓音温柔而沙哑,饱含深情,仿佛从魂灵的深处唱出来,令人唏嘘,闻之落泪。

在这样浑厚、悲沉的歌声中,她婉约含笑,那双墨瞳渐渐涣散,渐渐地阖上……只是,唇角依然噙着美丽、幸福的微笑,仿佛只是睡着罢了。

一片鲜红如血的枫叶,从枝头缓缓飘落。

抱着她的刘曜,感觉到她的手缓缓垂落,依旧望着火红的枫叶,依旧唱着,清泪缓缓滑落。

光初五年(公元322年),九月,赵国皇后羊氏薨,时年四十一岁,伪谥献文皇后,葬显平陵。

步履匆匆,宫人引着两个看似武将的魁梧男子往皇后殿的方向疾步而行。

缁袍男子的面目粗犷、豪迈,长年的沙场征战、戎马铁血练就了他处变不惊的气度与骇人的冷戾之气。然而,此时此刻,他面带焦急、忧切,想必心急如焚。

他身侧的男子较为年轻,同样的魁梧高大、粗豪冷厉,眉宇间隐隐浮现一股天生的霸王。

缁袍男子忽然止步,站在门槛前,望着大殿中央的棺木。

白幔高挂,被冷瑟的秋风吹起来,缓缓飘摇。殿中只有一座棺木,前面站着一个墨袍男子,身姿伟岸,仿若风化多年。

终于,缁袍男子踏进大殿,与墨袍男子并肩而站。

“你来了。”墨袍男子便是刘曜,来者是石勒。

“容妹妹何时去的?”石勒悲痛地问,双眸湿润。

“五日前。”

“容妹妹还年轻,怎么就这么去了?”石勒忽然质问道,饱含悲愤。

“这一二十年,容儿历尽生死浮沉,吃了很多苦,忧思太过,以至于积忧在心,不得纾解;近些年,容儿为朕生养四个孩子,伤了身子骨,身子被掏空了。虽然这三四年精心调养,还是无法让容儿多活几年……”刘曜怆然涕下。

石勒无语,静静地望着那冰冷的棺木,良久才道:“我想看看她,最后一面。”

刘曜没有应声,石勒缓缓走过去,一掌使力,便推开厚重的棺木。

鲜艳明丽的锦缎上,躺着一个容颜姣好的女子,宛然如生。还是那个姿容清美、气韵独特的美丽女子,让人一见倾心。只是,她再也不会睁开那双灵俏的眸,唤他一声“勒大哥”……

容妹妹,没想到那年分别,今日再见,已是天人永隔。

容妹妹,你可知,当年在泰山南城,你一饭之恩、救命之恩,让我永生铭记。若你愿意,我愿娶你为妻,一世护你……可惜,你心有所属,我唯有将心底的话、将毕生所愿埋在心中,与你兄妹相称。

容妹妹,但愿你余生安好,一路走好。

刘曜走到棺木的另一侧,将石勒的神色看在眼里,“当年是你助容儿和司马颖逃出平阳吧。”

“是容妹妹告诉你的?”石勒淡然问道。

“你们离开不久,朕就发现,司马颖并没有死在平阳,而是和容儿走了。”

“原来如此。”

“你喜欢容儿,为什么不对她说?”

石勒苦涩地笑,“因为容妹妹心有所属,也拒绝了我,我唯有放手,让她做想做的事,喜欢她喜欢的人。”

刘曜哀苦道:“倘若朕和刘聪都如你这般想,放手,不勉强容儿,也许她就不会那般辛苦,不会心力憔悴,也就不会年纪轻轻地就走了。”

石勒看着沉睡的女子,沉声低语,“或许,对她而言,离开是一种解脱。”

“父皇……父皇……父皇……”

大殿外传来一道娇嫩、清脆的叫声,伴随着悲伤的哭声。

石勒看着刘曜,刘曜面色一变,立即转身走去,恰时,一个身穿桃红绣裙的小小人儿奔过来,泪流满面,哭得惨兮兮的。

他一把抱起女儿,安抚道:“嫣儿不哭,嫣儿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刘嫣搂着他的脖子,雪嫩的脸上挂着两行泪水,“父皇,她们说……母后不在了,再也不回来了……嫣儿要母后……呜呜……母后……母后为什么不要嫣儿了……呜呜……”

“母后不是不要嫣儿,嫣儿这么乖,怎么会不要嫣儿呢?母后想她的母后了,去找母后了,很快就回来了。”刘曜柔声安慰,“只要嫣儿乖乖的,听碧浅姑姑和奶娘的话,母后很快就回来,带你去放纸鸢,好不好?”

“母后很快就回来吗?真的?”小姑娘哽咽着,梨花带雨的模样俏丽而可爱,颇有妩色。

“真的,父皇怎么会骗你?”他笑道,侧过脸,“来,亲亲父皇。”

吧唧一声,刘嫣在刘曜的脸上亲了一下,“父皇不许骗嫣儿哦。”

他点点头,也亲亲她的脸蛋。

石勒看着这一幕,泪湿双眼。

站在殿门处的男子也看着这一幕,倏然走进来,“嫣儿乖,你父皇还有要事和这位叔叔谈,我带你去玩,好不好?”

刘嫣抬高玉致的小脸,丝毫不惧,“你是什么人?”

这男子便是跟随石勒来的,是他的侄子,名为石虎。他扮起笑脸,装起可爱的小孩音调,“我比你大,你就叫我大哥哥好了。大哥哥带你去骑虎、射箭、掷小石子,可好玩了。你不玩,就是你没胆量,羞羞。”

“谁说没胆量?”她抬起下颌,冷傲道,“哼!”

“好,有胆量就跟我去。”石虎抱过她,往外去了。

刘曜嘱咐道:“当心点儿,不要摔着了。”

石勒笑起来,“这是你和容妹妹的幼女,安定公主?”

刘曜点点头,忽然,眸光冷肃,“光初二年(公元319年),十一月,你称赵王,以襄国为都,并改元为赵王元年。今日,你竟敢只身前来!”

石勒付之一笑,“虽然你我势成水火,不过容妹妹刚走,你不会在赵国境内出现血光之灾吧。再者,容妹妹敬我如兄长,你不会在她尸骨未寒的时候就下杀令吧。”

刘曜冷冷道:“好,为了容儿,朕可让你离开赵境,再杀你不迟。”

石勒拍拍他的肩,“多谢。”

刘曜也拍他的肩,相视一笑。

此后数年,刘曜与石勒时起征战,二虎相争,兵连祸结。

赵光初十一年(公元328年),十二月,刘曜被石堪生俘。石勒让他写信给刘熙,劝子投降。

刘曜给刘熙去信,令儿子“与大臣匡维社稷,勿以吾易意也”,石勒遂杀刘曜。

次年九月,石虎率军攻克上邽,刘熙被擒,不久被杀,赵国自此灭亡。

这年,安定公主刘嫣年仅十二岁,被石虎所擒,强占为妾。后赵建武五年(公元339年),时为夫人的刘嫣诞下石虎最小的儿子,石世,石虎封她为昭仪。建武十四年(公元348年),石虎立石世为太子,封刘嫣为皇后。

最后的话:刘曜与容儿的爱情与传奇是命中注定的,有五世情缘,这一世是其中一世。接下来写的是他们的上一世、也是最早的一世情缘,唔,是穿越女强,是另外一段荡气回肠、酸爽火辣的爱情传奇,是完全不一样的阅读体验哦。写的是刘曜的祖辈匈奴族崛起的经过。下面是文案,有兴趣的妹纸可以继续追。

她剑术精湛貌美如花,竟然穿越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她强势霸道胆识过人,竟然碰到一个更霸道狂妄的男人!

他救了她,却要她永远跟着他,永远不能离开他!

她千方百计地逃,他千方百计地追。

他心狠手辣,运筹帷幄,霸气纵横,铁骨柔肠,

她艳光四射,智计百出,一颗脑袋顶得上三千铁骑;

他狠,她也狠;

她强,他更强;

这是一场强者与强者的爱情征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