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从天降:前世溯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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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6章 诡异绿藤蛇尸

    黄昏时分的龙城行人已是稀疏,蔡治邕背着一个小巧的圆形药篓敏捷的穿行在龙城的街头,当他拐进一条小巷时,迎面并排走来两位体格精悍男子将小巷堵了大半。二人均身姿高大笔挺,步伐都是一致的,蔡医工还来不及避让,身后又响起稳健匆促的脚步声。他本能地朝身后扭头看,身后巷子里跟上来另外两位精壮汉子,前后四人直直地朝他逼近。这当口即便是傻子也晓得不对了,蔡治邕见惯世面只道有对头寻仇,忙双手抱拳前后作揖,口称:“几位兄台,狭路相逢,蔡某人还请几位先过。”说完他自诩潇洒地从袖中摸出一块金锭托在手上,“这点金子算作相逢一场的酒钱,与各位介个善缘——”

    他话未说完,手臂大震,金锭掉地,当先的汉子已将他手反剪在背后,低声命道:“你就是蔡医工?给我老实点,咱们主子请你走一趟!”

    蔡医工开始虽然有些托大,此刻也觉得碰了硬茬。看这四位汉子行事分明是骁勇军士,龙城官员里谁不知他蔡医工是皇后雪漫的红人,尚敢对他下手便只有与雪漫不和的武将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受制于人忙将身姿放得更低,哀叫着告饶:“各位好汉,蔡某只是区区医工,你们主子要见我,我怎敢不从。还请好汉放手让我自己走,跑不了的。”

    压着他的男子与其他三人交汇了眼神,遂放开蔡医工,目中带着凌厉冷哼:“谅你也跑不出我的手心,乖乖跟我们走,倘耍心眼仔细你的狗头!”

    蔡治邕抽回手后将小巧的药篓放下来拎在手中,左右甩动了被拧痛的肩膀,然后直了腰,随手将药篓单肩挎在肩头,又惊又怕地走在四人中间。在小巷尽头的十字路口,蔡治邕忽然张口喊道:“太子殿下!”四个汉子同时扭头朝蔡治邕指的方向望去,那处明朗朗一片,根本没有新任京畿巡防官的太子慕容暐的影子。发觉上当的四人正要回头时已是迟了,一条拇指粗细的绿藤如灵蛇般迅速绞住他们的身体,四人大怒各自抽刀去砍,那藤条断开后的几段依旧牢牢地抓附在几人身上,让他们挣脱不开。眼见四人被困,蔡治邕背好药篓,轻蔑地扫过几人狼狈的样子,啧啧地奚落道:“凭你们这些逞匹夫之勇的武夫,也想与我斗!”他有些不舍地看着抓附在他们身上的绿藤,直叹可惜,丢下一句“浪费老子心血”后,便直直冲巷子外的岔路奔逃。四人中领头者气得哇哇叫,使出蛮力挣破手臂上的绿藤,电光火石间拔出腰刀朝蔡治邕掷去,却因绿藤鬼魅般绞上手臂坏了力道,腰刀插上他的小腿。蔡治邕痛呼声中回头,眸中透出一股隐忍的阴毒,咬牙拔下插在腿上的刀,沾血的手掐了个奇怪的手印嘴唇蠕动片刻,吹口气在手上,他整个人就化作一道青烟遁走了。那四个汉子看得目瞪口呆,半晌回过神来,发觉缠在身上的绿藤慢慢变干,很快失了束缚的力道,萎靡成数十段吊在地上。四人都觉稀奇,竞相察看自己身体,身上横七竖八被勒出黑色痕迹,触之麻木无感,身上反倒觉得乏力,头目森森。四人心知绿藤有异,遂收拾了地上干枯的藤条,飞快窜出小巷。

    龙城燕宫昊天殿最深处的寝殿内,门窗全都被红蒙得密不透风,燕皇慕容儁盘坐在寝殿中央,周身围着厚厚的锦被,脸皮黄中透着青色,眉头皱成川字,紧闭双目,额角沁出一层汗水。在他四周殿中悬挂四个燃烧的火盆,原来的大巫祝巫皋头戴十三叉黑熊皮帽,脸上挂木刻白须的神鬼面具,胸前挂着铜镜,身披各色彩条结成的法衣,手持猿猴胫骨做成的吊铃铛不停晃动,口中念念有词,不是往火盆中撒一把火麻子或白米,青烟袅袅不断,刺激在场的宫人们的眼睛。

    司隶阳士秋和领军将军慕舆根是慕容儁最为倚重的文武心腹,见此情景更是疑虑重重。阳士秋是辅佐慕容廆、慕容皝和慕容儁的三朝老臣,生性中正无私,最能在君王面前说得上硬话。他目睹巫皋在寝殿内整整作法了三日也未见慕容儁眉头舒展过,越加怀疑他在蛊惑君心,延误病情。因慕容儁自感腹部隐痛,悄悄找到巫皋来为自己驱邪。巫皋一口咬定是天巫阿拉耶识的邪术所致,声称自己可以破了天巫法术。他在寝殿内作法降神、祝祷,折腾了三天三夜,慕容儁的腹痛不见消减,身体竟然虚弱起来,不停冒虚汗。阳士秋自幼好学,卓识不凡,认为慕容儁是患病而非中了邪法,奈何慕容儁对阿拉耶识的预言十分忌惮,又怀疑她借预言行法报复他,暗自找来巫皋想法子。巫皋自然要不遗余力抹黑阿拉耶识,又把胸脯拍得山响保燕皇龙体无恙。此时的巫皋跳神跳了三天,也着实费了力,一把老骨头累得酸痛,往日极为好用的火麻子烟气被燕皇吸入后竟然只管了半天便不灵验,不由得他不心慌。阳士秋重重地哼了声,冷冷地瞥一眼巫皋,在慕容儁面前跪下请道:“吾皇一向圣明,为何此次单请萨满驱邪而拒名医?老臣略懂医术,观吾皇之疾乃病在五脏,切切延误不得。老臣已将家乡名医请到宫内为皇上诊脉,恳请皇上宣召。”

    慕容儁睁开眼睛,满是疲态,默然片刻后才做了个请的手势便不再说话。少时,名医匆匆进殿,望闻问切一遍,又摸着慕容儁的腕脉沉吟半晌,面露难色。阳士秋见状,忙挥退殿内所有的人,慕容儁也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让那名医从实道来。

    名医请慕容儁撩开衣服露出小腿,用拇指在小腿上不轻不重地按下,所按之处陷下去一个凹坑,原来慕容儁腿脚已经浮肿了。

    “皇上,请恕小人直言,皇上这是患上了肝气,这腿上浮肿便是征兆之一。”

    “可能治好?”慕容儁眼中幽暗一片,心道连名医也如此说,阿拉耶识没有妄言行骗。

    “呃……”名医支吾着,直到慕容儁厉声令他实话实说,他才说此病药石无效,一旦出现小腿浮肿后不出三月就会腹大如斗,再三月便是大去之期。

    慕容儁闻言色如死灰,眼中的幽暗都不见了,只有无边的黑。阳士秋将名医悄悄领出,将他拘在昊天殿内为慕容儁治病,严令其对燕皇病情守口如瓶。这段时间御药监所有医官都不准出宫,一律在宫中待诏。蔡治邕是皇后雪漫专用医工,不仅未被拘在宫内,还准他自由外出。慕容儁自从春猎回来便一反常态,朝中早就将他与天巫的事与匋璋被杀传得沸沸扬扬,只当他春猎触了霉头,因此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嚼舌根,反而把慕容儁成天躲在昊天殿不见人看成人之常情。只有一点大家都费猜疑,就是燕皇召太原王侍疾透着点玄乎。

    第二日,燕皇慕容儁下了一道圣旨,免去慕容恪出使秦国的的差事,称春猎感染风寒,邪气外侵,令慕容恪辅佐太子处理尚书奏事,决断朝务。圣旨下达后,满朝官员包括慕容恪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到达时,慕容恪正在府上查看四名军士的奇怪伤势,昨日绑架蔡治邕的正是慕容恪的家将派出的得力人手,原本以为蔡医工这等郎中手无缚鸡之力,派出四人抓他已是绰绰有余,谁料御用医工竟然是妖人。那古怪的藤条竟然不是树藤制成,细看之下才发现是数条干枯的蛇尸,首尾相接便如藤条一样。四名军士被蛇藤捆缚之后,身上留下数道黑色勒痕,触碰下没有知觉,然而四名军士回来后便倒在床上昏迷不醒。慕容恪请了好几个郎中来看,都说症状奇怪,似乎这生龙活虎的几人被人抽去精气神,昏聩虚弱值如病入膏肓之人,连汤药都灌不进去。慕容恪大惊,对蔡治邕其人更是志在必得。在郎中束手无策下,慕容恪破天荒请了萨满来看伤,萨满医看了也只剩摇头的份儿,只知道是中了噬魂术。这不是萨满巫术,他们不知救治之法。

    慕容恪正焦头烂额,圣旨到了,更让他心惊,好比一个人明知眼前有陷阱,他也不得不前行。

    慕容儁果然如圣旨所言,让慕容恪协助太子行尚书决断事,除了与秦国在摩擦状态的小规模边关战事外,最惹人的便是军帅、上庸王慕容评被召回龙城伴君一事。慕容评身为皇叔,本身军功甚大,驻镇辽东时其鱼肉百姓和军士之说时有风闻,小部族的贵族们对其极为怨忿。慕容儁在养病前将慕容评召回爱,此举可做多种推测。

    慕容恪推想慕容评太过贪婪,天高皇帝远不知收敛,慕容儁有意袒护才将其找回来加以约束,不使其闹得不可收拾。二则,是为了制肘自己。于是,他揣着明白装糊涂,进宫请问慕容评回来后如何安置。慕容儁却让太子与他商量,同时也给他“交底”:慕容评乃是慕容鲜卑的勇士,国之栋梁,虽然贪财,但大事上不含糊。把他找回来也是免得他在辽东闹得太厉害,况且秦人虎视眈眈,他在龙城比在辽东对于秦人更有威慑力。

    太子慕容暐提议,加封慕容评为太尉,十日后是慕容评五十寿诞,赐接风宴并授太尉衔,以固慕容氏鲜卑上族的荣光。慕容儁欣然准奏,令慕容恪协助筹措封赏事宜。

    此事便成了慕容恪辅佐太子决断朝务的第一桩要务。封赏慕容评这样的贪腐臣子容易,安抚小贵族便是收拾烂摊子。慕容恪必须要将不满慕容评的人镇住,这,其实就是慕容儁赤裸裸的试探吧。至于蔡医工,那日逃脱后再未回宫,他曾求见雪漫,谁知雪漫竟以准备回可足浑部封地省亲为由避开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