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从天降:前世溯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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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 雪漫替夫作说客

    这日慕容儁下朝后来到皇后宫中,一望便知他心情不畅,雪漫抱着凤皇陪他。慕容儁逗了一会儿孩子,凤皇被他笨手笨脚弄哭了,雪漫忙让奶妈抱下去喂奶,自己则给慕容儁揉肩,轻言软语问他何事劳心。原来,秦皇嬴少苍居然放弃伐卫,慕容儁想借机侵占山东的想法落空。

    “你说,夺妻的奇耻大辱他嬴少苍怎么能忍得下去,居然缩在皇陵当活王八!我要是有天巫这样的女人,定把冉闵小儿的头砍下来做酒杯!”慕容儁太阳穴青筋暴涨,牙齿咬得咯咯响,对着雪漫撒气。

    雪漫陪着笑附和:“都说秦皇爱天巫甚切,为她还裁撤后宫美人。可一到动真格的,他就做了缩头乌龟,敢情惧怕冉闵军神威名?”

    “哼,嬴少苍虽不至怕了冉闵,怕丢了皇帝龙椅才是真的。”他将太尉允燹和僖王嬴长平与嬴少苍的明争暗斗略说给雪漫听,雪漫才把天下大势理清楚。

    “冉闵不知天高地厚,竟敢骗取天巫,想来我师尊也是不甘,放着秦国和汉国皇后不做,倒情愿困在弹丸大小的邺城么。”她为夫婿分忧的热气上头,怂恿慕容恪出兵攻打卫国。“妾身以为,出兵无须看秦人脸色。天巫是我师尊,冉闵不顾道义骗她,咱们讨伐他也是为天巫讨回公道!只要石祈借了燕国的势,山东这块地盘他迟早得让给我们鲜卑人。”

    见雪漫说出这等巧取计谋,让慕容儁对她刮目相看,以前只认她是个任性好妒的贵族小姐,今日听她一席话,倒是头脑精明,颇有决断才能,心中方稍觉宽慰,想起今日朝会纷争旋即又冷口冷面。

    “雪儿此话深得寡人心意,只是今日朝堂上慕容恪说此乃石家皇族内部夺位之争,与燕国无涉,反对出兵。不若雪儿替寡人走一趟,去太原王府做说客?”

    此事竟将慕容恪扯进来,雪漫当下分外小心,撒娇卖俏道:“哟,君上饶了妾身罢!我去太原王府,段希钰指不定如何说嘴,糟践妾身。我就是想替君上分忧也无能为力呀。”

    慕容儁嘴角抽搐,蹙眉问道:“可又是因慕容恪,你二人明争暗斗?”

    雪漫当即跪下喊冤:“臣妾身为王后,怎会自甘下贱与慕容恪有染?慕容恪与我之间清清白白,天地可证。段希钰清楚慕容恪爱慕的唯天巫一人,便处处针对我来泄愤。臣妾一人为她耻笑也就罢了,可她对凤皇也冷言冷语,竟拿自家儿子与皇子作比。臣妾着实咽不下这口气……”话没说完,雪漫早已哭哭啼啼。她是燕国第一美人,哭起来梨花带雨,慕容儁软了心肠,安抚娇妻:“好啦好啦,不就是个段氏鲜卑的郡主,怎及我慕容皇家尊贵?下次段希钰再犯,寡人准你当场处置!”

    雪漫破涕为笑,当场表示会尽快去太原王府,劝说慕容恪出兵。慕容儁无可无不可点头,看着她的眼神迷离暧昧。雪漫以为慕容儁生了兴致,为他跳了一曲刀马舞。柔中刚,矫而媚,慕容儁抱着她亲了一回便放手,后竟去其他嫔妃处歇息,令雪漫好不泄气。

    第二日雪漫便去找了她的心腹兼军师蔡医工,此人帮她除掉后宫绊脚石后,她便对其言听计从。她对说服慕容恪没有把握,特来找蔡医工商议。蔡医工却说,慕容恪曾当着天巫和未央书院众弟子的面,誓言绝不互相杀戮。燕王想让他打冉闵恐怕不易。雪漫很是惶惑,觉得昨日慕容儁有些反常,总觉得他似乎心思不在伐卫上,而在慕容恪身上。

    “这就对啦!”蔡医工摸着鼻子启发雪漫:“人皆言天巫乃帝王之师,五弟子中除钜子嬴归尘是个异类,三个都成了皇帝,剩下一个慕容恪在其位谋其政,未尝不是下一个冉闵?慕容恪本是世子人选,却因母妃之故被遣送至秦国为质,反而有所成就。慕容恪要造反自立,比冉闵更具天时地利,君上焉能安心?”

    雪漫如梦初醒:“原来君上是怕慕容恪学冉闵篡逆。以此推知,君上非但不愿慕容恪出兵,反而想收了慕容恪兵权才对。”

    “王后聪敏,一语中的。”蔡医工朝她竖起大拇指,“小人揣测,君上让王后当说客,也是对你和慕容恪的试探,看你是否于慕容恪藕断丝连。”

    “这如何是好?我既说服不了慕容恪,便是心有偏私?”雪漫花容变色,求蔡医工出主意。蔡医工却说他有一计,不仅可解燕王猜疑,还可将对头段希钰置于死地。他左右看一圈,确定无人才悄悄对雪漫细说计划,雪漫听后杏眼圆睁,不可思议地看着蔡医工,半晌回不过神来。蔡医工见雪漫神色惊疑有畏惧,知道她舍不得慕容恪,心中尚存良善,也不着急,只是闭目享受殿内熏香,悠然叹息:“此香为极品佳楠,乃是安神助眠灵物。贵为一国之母也有也不成眠之忧啊。”

    雪漫眉心一跳,白嫩的脸颊轻轻抽搐,沁出一抹桃红。“段希钰贱人不足为虑,只是难免与慕容恪交恶,我还指望他为我撑腰呢。”

    蔡医工嗤笑:“皇后可是说笑么?燕王和太原王,谁是天谁是地?你放着皇帝夫婿的靠山不用,反而想着一个王爷庇护,可不是颠倒妄想了。”

    雪漫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

    蔡医工遂趁热打铁:“皇后心知肚明,燕王惧怕太原王势大,冉闵称帝后,谁敢说他慕容恪能安心做个王爷。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燕王必定顺水推舟,剩下的就只看段希钰是否真的忠心自己夫婿了。”他看着雪漫有些发白的脸,皮笑肉不笑道:“小人先恭喜皇后——不管她段希钰如何招供,她与慕容恪的夫妻缘分都已到头,皇后拔去眼中钉,以后燕国谁还敢小瞧可足浑部!”

    雪漫眼中放光,蔡医工知其被说动,眼角眉梢满是得色。雪漫暗自警惕,我本是找他讨个法子说服慕容恪,他却立刻将一石二鸟之计告知于我,他怎知太原王府这些家事,又如何与朝中官员早通了声气。此人只是小小医工,却可设计构陷亲王,实在可怕,未知家主又是何等厉害角色,在列国间皇室间游走弄权,简直像个幽灵。于是雪漫故意问蔡医工家主最近可在大棘城,如果方便还请引荐,她希望供养家主,并请他给凤皇消灾祈福。蔡医工瞧着雪漫呵呵笑,那眼神似乎能穿透雪漫心肠。他和悦地告诉雪漫,家主的行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一石二鸟之计其实是家主早就提过的,只是当时时机不到,如今中土生变,当是燕国国运上升之机,要雪漫好好把握机会。

    “只要对家主忠心勤力,无不成就。”这是蔡医工临走时告诫雪漫的话。

    隔日,雪漫遣慕容儁宠信的黄门宦官涅浩去太原王府请慕容恪到蓟宫叙话。皇后传唤,且是皇帝身旁宠信宦官来请,慕容恪知是慕容儁的意思,意在让雪漫做说客同意出兵伐卫。他虽护持冉闵与阿拉耶识的心念不移,却必须在慕容儁前尽力周旋,因此收拾妥当安心往蓟宫拜见雪漫。雪漫贵为皇后,在昔日情人慕容恪面前依旧没有架子。她为慕容儁产下聪明美丽的慕容冲后,母性觉醒,将对慕容恪的爱慕深埋心底。与其王妃段希钰的矛盾,已从争风吃醋算旧账转化为燕国最尊贵最美丽的妻子的比较。慕容冲出生后,因天生俊美被雪漫取小名凤皇,人人皆称赞不愧是燕国第一美人所生,大棘城内歌谣称“凤凰凤凰出帝室”。段希钰却讥笑雪漫小门小户出身,不通风雅,男孩取名“凤凰”,可不是正应了男生女相的妖冶骨相。不仅如此,在雪漫为慕容冲举办的满月宴席上,段希钰携带三岁儿子慕容楷赴宴,当着命妇们夸赞自己儿子已识文习武,英姿豪壮酷肖乃父慕容恪。对儿子慕容冲的轻慢让初为人母的雪漫忍无可忍,决计趁着慕容儁试探慕容恪的时机,一并将对头除去。

    慕容恪来了后,雪漫手抱慕容冲与慕容恪相对落座,只是问未央书院学习的事情,对攻打冉卫的事一个字都不提。她那时急于回燕国固宠,是以身为传人却连天巫学问一毫亦未曾学到手,常自嗟叹。慕容恪不敢隐瞒,有问必答,雪漫对书院发生的逸闻趣事感到分外新鲜,偶尔会婉转地问慕容恪弟子中天分最高者为谁,天巫偏袒谁,喜欢谁等等女子感兴趣的问题。慕容恪的回答谨慎而恭谦,认为天巫出事公允,未曾偏向任何一人,所教授学问因材施教,人人皆有收获。至于弟子天分,他认为其他四人都胜过自己,各有天资,不相类属。

    两人言谈甚欢,雪漫突然插诨打科道:“冉闵这小子年纪最轻却与师尊成了好事,以后相见叫他一声‘师公’,看他羞也不羞!”

    慕容恪闻言浓眉微沉,眼中闪过荒凉交织痛楚的光,然后,他收起所有表情,平静地说:“既是名分已定,我们做弟子的须谨守本分,依礼而行。”

    在蓟宫与雪漫攀谈半日后,慕容恪回到自己府中。迎面却见管家在大门处张望,见到慕容恪立刻如遇救星,连滚带爬扑到他脚下哭诉:“王爷,不得了,半个时辰前,皇宫中郎将带人抓走了王妃,说王妃以巫蛊诅咒三皇子凤皇下了诏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