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从天降:前世溯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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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五个锦囊

    寥寥数语介绍自己来龙去脉是每张丝绢上都有共同内容,后面则是针对每个人的叮嘱。

    慕容恪:

    帮助雪漫立足后宫,但不能毫无节制满足她的要求,应适可而止。

    如果确实不幸福,就纳妾。

    不能伤害我的朋友们。

    慈心:

    做个好皇帝,培育好继承人。

    下一任财部长老交给邓通。

    不要小看经商对于治国的意义。

    石闵:

    我真的爱你,又不得不丢下你。

    适时避世,南下杨越。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嬴少苍:

    你可能是位出色的皇帝,但绝不是个好夫君。

    不要为难我的弟子们,我没教她们什么东西。

    我走后,你把母后接回来尽孝吧。

    嬴归尘:

    我考粟道中那道题的答案是:当1357碰到2468时什么也不会发生,它们互相通过,看不见彼此。

    传法长老这个位置是留给你的,你最终会发现,传播思想比积累财富更加有助于实现梦想。

    我把慕容恪、石闵、慈心都托给你管束,勿使他们互相杀戮。

    阿拉耶识把每个锦囊都用丝线缝好,用树脂密封好后,一一收纳在车中枕头下。她既感伤又兴奋,这里最后一站竟然是最先想到的地方,如果能和雀儿在景禄宫转一转也就无憾了。她取过唐全做的木吉他,轻轻弹起《月亮河》,在迷茫中寻找梦想。

    我们跟随同一道彩虹的末端

    在那弧线上彼此等候……

    突然马车嘎然骤停,打断她的低吟。她从窗户探出头,见郎卫们拔剑警戒,前方传来惨呼声。

    “怎么回事?”阿拉耶识问蒋青。

    “是巫师们发现有一大群飞鸟过来,疑心是萨满借灵术攻击,便传了警讯。钜子下令无论人畜,见到格杀勿论。”

    “这是不是太武断了些?大白天的,总有不知王令的山民们出入吧。”

    “禀公主,萨满和山民确实难以区分,但钜子早已派人沿路撒下驱赶****之药,常人无法靠近。出现者异动实属可疑,万不能与其可乘之机。”

    想起长老大会前夜遭遇萨满伏击经历,阿拉耶识也就没说什么。队伍借此小憩一阵后重新上路。

    此后两天行程倒也顺利,和去津台那趟争吵、打斗的行程不可同日而语。这都归功于钜子嬴归尘的未雨绸缪,听蒋青说墨家细柳营将大棘城那些与萨满过从甚密的鲜卑达官显贵监视起来,防止他们在人最多最安全的时机下手。钜子此人虽孤僻却有高超的悟性和灵气,大概他想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可惜,他治不好自己的病,这算是天妒英才吧,人若事事占全必遭天妒。中午休息吃饭的空闲,老远看见钜子在营地附近的林边树梢上默然静立,瘦削挺拔的身形随山风林海起伏,天青色衣袂飘飞好似谪仙飞临世间。阿拉耶识凝望自己封为“飞天郎中”的人,忽然觉得他很可悲,代曾祖修真,代曾祖还天下人的债,那些沉重的道义是他自己想要的么。他有强迫清洁的癖好,这是神经症的一类。照此推测,他的隐疾或许是转化后心身疾病,采用心理咨询是有效的。

    也许,我可以试一试。阿拉耶识心念转动,如果能治好钜子的病,他就不能再逃避阿琪的追求了。她为这个想法而兴奋,总算可以给阿琪一个交待,也不枉朋友一场。她朝看起来远在天边的观察地形的“谪仙”挥动丝巾,不确定他是否能看见自己。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嬴归尘很快便如大鸟般滑翔到她面前,超卓轻功引得郎卫们惊羡万分。

    “何事?”他淡漠地问,眼睛却看着旁边的树林。

    “呃——”她斟酌再三才开口道:“太后总说你身体不好,我也许可以帮忙参详——”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生生打断。

    “不必。我的病我自己会看,不劳天巫挂念。”他脸色迅疾转得青白,好似被戳中隐私般局促,“若无事我继续巡查营防。”他头也不回地飞上树梢,几个凌空飞步便消失不见,留下阿拉耶识原地发愣。

    “毕竟是不能人道的隐疾,他心高气傲怎会让女子来过问呢?”她摇头叹气,发誓以后再也不干涉别人隐私问题。

    恰好信王嬴允直来报:此地离大棘城不足百里。午饭后即刻启程,可在傍晚到达大棘城。阿拉耶识即刻高兴起来,这段大棘城寻人之路,迟到了一年。若当日邓通未奉慈心之命盗马,也许她现在和雀儿在可足浑的封地上过种田的悠闲日子,也许还要同企图霸占田地奴隶的王侯们斗智斗勇,最后功成身退,圆满回到21世纪。那样多好,与古人的关系简单、干净,没有秦皇来骚扰。回头瞥一眼黑白蓝的王师长龙蜿蜒路上,恰似一条狐妖的巨大尾巴栽在自己身上,好不累赘!阿拉耶识噗嗤乐了,引来嬴允直好奇的目光。

    嬴允直此次出征全副武装,红缨青铜头盔,浑身黑色皮甲,气宇轩昂,也称得上雄姿勃发的英俊青年。另一个戎装影子在心中升起,银丝铠甲,白衣红流苏,长矛勾戟,一双明亮灿烂的双眸带着希冀和忧伤。是少年棘奴。阿拉耶识的心轻轻抽动,他接连受了那么重的伤,她却不能在旁守候陪伴;他懂事得令人心疼,即便被她驱赶嫌弃,他也无怨无悔。

    棘奴。她如水的眼波黯淡了

    “天巫?”发现阿拉耶识神情有异,嬴允直提高声音问道。

    “干什么!”被吓倒的人不满地盯他一眼,“你不去看着你的甲士营,在我这儿躲清闲。”

    嬴允直无来由被批一通,无奈摸摸后脑勺禀告她,燕王率朝臣和五品以上命妇眷属在大棘城外三十里地等候亲迎,太原王慕容恪做先锋接待出迎六十里。队伍用饭后立刻便要出发与慕容恪会合。阿拉耶识精神大振,忙命人传饭,董伯、紫蕊早将饭菜端上来。阿拉耶识命嬴允直把蒋青找来,陪她一起进餐。自打嬴允直帮秦皇拦截阿拉耶识与飞龙卫后,阿拉耶识就跟他和袭人结仇一般,会面总无好脸色。蒋青身份低微,纵是天巫府只有四个人,他亦绝不逾矩,总单独一个小桌吃饭。两人如今得令和天巫共同进餐,均受宠若惊。

    饭吃到一半,阿拉耶识放下碗筷,粼粼凤眸在二人身上瞟来看去,看得二人浑身发麻,同时停了碗筷。

    “蒋青,有件事情我一直很好奇,也许你可以告诉我答案。”阿拉耶识好整以暇问他。

    蒋青带着疑色看着天巫。

    “听说你带内卫闯入廷尉府大牢救人时,与飞龙卫打起来。他以紫蕊和董伯做人质要挟飞龙卫。如果飞龙卫真烧了社仓,你会杀了他们二人吗?”

    蒋青和嬴允直想不到阿拉耶识问这个,同时心头一沉。蒋青沉默片刻后答道:“小人那时赌飞龙卫顾惜董伯和紫蕊性命,决计不会鲁莽行事。倘若他们真的放火,我也不会杀董伯和紫蕊的。”

    阿拉耶识斜睨着他:“你是怕我找你算账才这么说?”

    “非也。我赌的是石闵训练的飞龙卫的胸襟:是要救人还是要泄愤?小人侥幸赌中。退一万步讲,烧了社仓,我杀董伯和紫蕊也于事无补,殊为不智。况且,我与他们朝夕相处,如何忍心加害。”

    阿拉耶识看着半低头的蒋青,忽然笑了。她本来想借劫狱之事来为难蒋青,以考察其人在不利情境下的心性,蒋青交出的答卷令人满意,既未诋毁对手也未贬低自己,还含蓄地表达了人的良知。

    阿拉耶识做沉吟状。“嗯。是啊,我们天巫府中只有四人,当然要彼此照应。只是我与紫蕊都是闺阁女子,你未成家,朝夕与我们相处恐会惹人闲话……”

    蒋青以为阿拉耶识要发放他出府,当下惶恐大急:“小人奉皇命护卫公主,公主赶我出府我只有自杀复命。”

    “少来那一套。”阿拉耶识哼道,“我跟陛下求个情,你的小命儿就保住了。你一个大男人又是内卫,赖在我府上有何企图!”

    蒋青只得跪下磕头请求阿拉耶识收回成命,含泪自诉经历。言其父母早亡,又与兄长离散。做暗卫这些年,风餐露宿,杀人如麻,未曾有过一日懈怠。虽享从三品俸禄,年三十一岁仍未能成家。秦皇念其忠勇,才安排天巫府管家的差事。他早厌倦刀头舔血的生活,这大半年是人生中最清闲惬意的日子。“小人早将天巫府当做自己的家,喜欢府中的清净与世无争,更喜府中的人和睦亲切。小人不敢奢求管家之职,恳请公主收留做个门僮足矣。”

    “说什么痴话!”阿拉耶识哂笑,“你是朝廷三品大员,不寻思成家立业,却甘愿来我府中当个低贱门僮——不是平白惹人非议么。”

    蒋青果然大窘,通红了脸不知所措。

    “要做我府中差事你先得成家,否则成日里在府中做事,如何避嫌?”

    蒋青愣了:“成家?”

    “可要我让陛下给你指一个门当户对的富贵人家?”

    “不,多谢公主。我……我……自己找。”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