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从天降:前世溯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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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大巫祝上面的家主

    她正在胡思乱想时,门吱呀打开,还是那两个****进来服侍的蒙面女子,只是这次只端来洗脸和漱口水,不见食盒和饮水。她们手脚麻利地帮阿拉耶识洗漱完毕,因跑马大会前阿拉耶识削掉长发,蒙面侍女把她多日不曾梳理的乱发用丝绦在脖颈处系成花结批垂在肩颈上。

    如此梳理打扮自己,或是要带我去见什么人?想到此处阿拉耶识顿时精神大振,这些天来,****都是对空挥拳的寂寞,现在总算肯出来见面,她好奇对方究竟是不是大巫祝。

    梳洗完毕,一人在头前引路,由一个蒙面使女背着阿拉耶识,后面跟着两个带长刀的蒙面男子,一行人出了小院门传过几道长廊和两座庭院,来到一处灰砖筑成的房舍。

    到了门口,便有两个未戴面巾的使女搀扶着阿拉耶识入内。屋内三面都陈设考究的书架,上面堆放一摞摞的简牍,大部分简牍都用漂亮的细麻布袋子装好,束口的地方还垂着各色流苏。屋子朝西偏中的地方,有两扇博古架模样的家具摆成直角,隔出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地上摆着一张条形桌案,案前燃着袅袅熏香。博古架上放着着玉雕摆件、奇石和青铜器——有的饰物明显看着像是祭祀的礼器,比如有一格放着一大一小的玉璋,还有内圆外方的八角形玉琮、鼎铜首等。阿拉耶识认出这些礼器,全因为教会她易经占卜的四川省考古队队员贾军的缘故,三星堆博物馆和金沙遗址博物馆里,这样的礼器很多。礼器的用于国家和地方政权大型祭祀,平常保管在太常寺这样的地方,不可能被当做装饰摆在家中。此屋主,也就是绑架阿拉耶识的人,肯定与祭司脱不了关系。阿拉耶识被小心地扶到离桌案三尺开外的客座坐好,两个使女一左一右地紧靠她,防止她因这些日子脱力而倒下去。

    今天这里一切都透着怪异,她坐定后才发现北墙上有一神龛,享受香火的竟然是三枚洁白无瑕的卵石和一个装饰着鲜艳羽毛的红黑色面具。不一会儿,有人奉上热气腾腾的燕窝粥,阿拉耶识腹中饥饿,但担忧燕窝里又下了莫名其妙的药。正在踌躇时,屋外响起众多脚步声,一个低沉但愉快的男人声音传来:“从今天起不会给天巫下软骨散了,天巫可放心享用。”

    阿拉耶识迎着大门的逆光看了几秒钟,辨认出好几个男男女女进了屋子,为首的人中等身材,身体精瘦,皮肤枯槁,唯余一双肿泡眼下挂着大大眼袋,显得此人阴险凶恶又丑陋猥琐——这人就是萨满的大巫祝巫皋,在北方的犬戎秦国、白匈奴胡夏、鲜卑燕国、胡羯赵国呼风唤雨的无冕国师,就算在华夏人居多的汉国和楚国,也对其顶礼三分。

    果然是他。这么多天来阿拉耶识终于松了一口气,不是对大巫祝抱有幻想,而是总算结束了敌明我暗的困境和对空挥拳的寂寞,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她认为大巫祝隐忍数月不发,费那么些心思把她抓来,无外乎图谋点什么,剩下的就是双方谈条件了。

    阿拉耶识深深地吸一口气,伸出右手拿起碗中的调羹舀一勺燕窝粥送入口中。手脚还是发软,她的动作很慢很细致,燕窝在舌尖化开,留下清甜香气。

    大巫祝的肿泡眼笑得眯成一条缝,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阿拉耶识,走到她左方的次座上盘腿坐下,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巫皋长眼睛以来就没见过这么美的人,难怪当世几国之青年俊杰皆为你所惑。”

    阿拉耶识没有说话,一则是口中有食物,二则看见原本站在大巫祝身后一个全身被黑色大氅,风帽都盖着大半张脸的神秘人居然在自己的对面的主位坐下了。这人是谁,地位竟比大巫祝还高?她喝着燕窝,没有接大巫祝的话,粼粼凤眸落在神秘人身上,神秘人也在风帽的遮掩下观察阿拉耶识。

    见阿拉耶识不答话,大巫祝有些尴尬,嘿嘿笑道:“天巫祈雨好手段,不用三牲祭祀,不开坛做法,三声巨雷大地震动,雨水倾盆,令巫皋佩服得五体投地。此次专程请来天巫,是想天巫将风雨雷诀传授于我萨满,日后也好依法造福生民。”

    原来是觊觎人工降雨法,以为我真有号令雷公电母、风伯雨师的法术。阿拉耶识遂朝二人款款一笑,说风雨雷诀是中国佛教的不传之秘,这样的神通靠个人修炼是修不成的,必须由师父过功给弟子才行,而且,不是所有的弟子的根器都适合学习这个法术,一般要考察弟子七年以上。言下之意,你们萨满就别打我中国巫术的主意了。

    大巫祝的肿泡眼眨了几眨,满是怀疑道:“我年轻时当游巫,最远连南海之地都去过,各地巫师见了不少,从没听说过学巫还需要师父过功给弟子的说法。我们萨满学巫,只要有通灵的天分,冥冥之中自有神授。你只要将修炼风雨雷诀的法子交出来,我们马上就放你走,还可以护送你离开秦国。”

    “这么说,我还是在秦国?”阿拉耶识敏锐地捕捉到名叫巫皋的大巫祝话语透露的信息。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神秘人发话了:“不瞒天巫,你从头至尾都在秦国地界。今日我与巫皋来见你,本意是想讨教风雨雷诀,既然天巫不肯相告,我们就不强人所难,毕竟各门各派总有不传之秘。”神秘人的嗓音不大却较为沧桑,语调简洁,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权威感,阿拉耶识推测其人年龄在六十岁左右。神秘人顿了一顿,向阿拉耶识提了个要求,希望能亲自见识阿拉耶识的摄魂术。

    摄魂术?阿拉耶识乍以为自己听错了,神秘人说就是她在巫殿用眼光杀死皇后的那个法术。阿拉耶识啼笑皆非,很快又想到必须尽快消除这个误会,否则招来杀生大祸。木皇后是犬戎人,而萨满与犬戎同气连枝,他们可别把杀死木皇后的凶手当成是我。

    “大巫祝,还有这位老巫师,你们弄错了。那日在巫殿里,木皇后是被秦皇的蚁蛊所杀,她临死前求我帮她解脱,我才用催眠术让她睡过去,在睡眠中死亡就免去了万蚁噬骨的痛苦。”

    “催眠术?”大巫祝和神秘人不由齐齐前倾了身体,显然对这个法术极感兴趣。

    “听说,你当时把大拇指按在木皇后眉头,数了一二三四五后,她就睡过去了?”大巫祝激动得小眼睛闪着贪婪的光芒。

    “不错,功力到时,让人睡觉不成问题。”阿拉耶识简短地回答,同时思考该如何应答接下来的盘问,因为根本没办法与古人解释心理学意义的催眠术,若是说得稀松平常,他们恐怕又不相信。

    神秘人问道:“老夫听说,天巫的脸和眼睛被外人看到后会招致不详,轻则失魂落魄,重则危及性命。敢问这个传闻与催眠术有关吗?”

    阿拉耶识苦笑着摇头,“没关系。我以眼罩覆面纯粹是不想让人看到我的长相,那个传闻是我故意放出去的。”

    神秘人呵呵低笑起来,黑色大氅边沿的裘皮毛边跟着抖动,显见得其心情有几分愉悦。他轻拍膝盖感叹:“天下美人,老夫见过不知乏几,项羽的虞姬,刘邦的戚夫人,甚至嬴政的阿房宫也去过,均不及天巫之万一,恐怕只有贪狼星所化的妖狐苏妲己才可与你相比。”他口中的秦始皇和项羽刘邦等雄才霸主的名字,也只轻飘飘的名字,显得轻忽怠慢极为自负。

    听到贪狼星苏妲己的名头,阿拉耶识的脸顿时拉得老长,反驳说她才不是苏妲己。不料她话音刚落,便见包括大巫祝在内的萨满们均露出得意的窃笑,令她莫名其妙,心生警惕。跪坐在门口一侧的一个女子插话道:“天巫还不知道吧,你在津台营帐内失踪后,人人都说你是贪狼星转世,现在全天下的人都认定你是祸国殃民的妖狐苏妲己。那些爱慕你美色的男人,统统都忙着和你撇清关系,就连你的传人雪漫郡主也投书秦皇,细数你的乱世妖言呢。”阿拉耶识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定睛看发话的女子,原来竟是几次交手的冤家对头——那个圆眼平眉的女萨满,此刻正幸灾乐祸地瞧着自己。

    “你才是苏妲己,你们全家都是苏妲己!”阿拉耶识火冒三丈,见过的萨满中,她对此女印象最深也最憎恶,见她出言相讥那有不还击的道理。

    大巫祝变了脸色正要开口,神秘人已经重重哼了一声,满屋子立刻安静下来,连大巫祝也恭敬地端正身子,垂耳听命。

    “巫皋,这是什么地方,也容得下弟子说三道四!”

    大巫祝诚惶诚恐道:“家主,此乃白卡山神选出的弟子巫兰兰,虽然拜师时日不长,却是通灵能力最强的,巫皋就纵容了些,还请家主免去她的责罚。”说完,以眼色示意那个女萨满过来请罪。叫巫兰兰的女萨满吓得匍匐着来到被大巫祝称为家主的神秘人面前,家主看也不看她,把手往旁边摆摆,巫兰兰只得战战兢兢双膝并拢跪坐地席上,垂着脑袋听候下一步的发落。

    “扫兴!”家主没再理会她,转头对阿拉耶识道:“天巫切勿为这贱婢动怒,少时要这贱婢受罚替天巫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