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从天降:前世溯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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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棘奴买了通房丫头为妾

    柏素云一直在做梦。开始梦见在机场,她和陈为民携手去庐山旅游,他们在候机厅亲密相拥,一起分享一块牛肉干,就连口香糖也扯成两半吃,那么的孩子气。在庐山的美庐,两人靠在宽大的露台上,夕阳里慢慢咀嚼宋美龄的爱情和选择。那天陈为民对柏素云坦白他其实并未离婚,之前一直撒谎是怕一旦说了真话,便连靠近她的机会都没有了。他让她等他三年。仅仅两年,陈为民就抛下柏素云去温哥华和妻儿团聚,终究爱情敌不过血肉亲情。有两种人最怕离婚:富男人和穷女人。不幸的是,陈为民夫妻将这两种人都占全了,所以他们离不了。陈为民妻子穷得只有丈夫和儿子,那是她的天空,生命的全部意义。爱情算什么,就算一个名义上的婚姻也是她的壳,她不能舍去的中空的世界。更不幸的是,陈为民挑在那样一天的夜里离开中国,柏素云为一个舍弃自己的人沉醉,却为另一个被她舍弃的人身败名裂。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命运的魔力在于它比最有想象力的小说家更会制造奇迹,一个包袱接一个包袱地抖落出来,你想也想不通,接也接不住。该死的死,该滚的滚,没有你们地球不会停转。

    那一男一女消失了。又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他站在层层的光幕中,紫红色的僧袍重重叠叠,金黄的织锦坎肩从两边肩头批下交叉掩在身前,他眼底透着一丝悲悯。“上师,带我走,我情愿皈依也不要留在这里。”上师不说话,单手宣佛号,颔首低头,然后慢慢隐去。

    柏素云追着上师而去,却来到一片密林,天空下着细雨,有人在呼喊、奔逃。树上悬挂着狰狞的人头,尖锐的破空声在她耳边响起,她在密林中狂奔,脚陷在血水浸泡的烂泥里,每一步都好吃力。树上头颅发出嗡嗡的耻笑声,和着箭雨的呼啸声,人马杂沓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她的脚越陷越深,血水升起,漫过她的大腿—……她发出绝望的喊声:啊——

    柏素云狂叫乱舞着从床上弹起,双手立即被人紧紧握住:“滢儿你醒醒,醒醒!”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焦虑的脸庞,一脸关切看着她,是公子棘奴。“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柏素云定定地看着他,牙关打颤,“到处的树上挂着人头,我逃不出来……”他握着她的手心一紧:“有我在,绝不会有事。”她急促地换气,收回涣散的眼光,慢慢把眼神聚焦,才发现在梦中挣扎时把被子都蹬到床下了,此刻衣衫凌乱,两条细瘦的小腿暴露在外。公子从地上抱起被子拍打干净后又盖回她身上,重扶她躺好,通红了双眼说:“你做恶梦了。昨晚你劳累半宿,天色还早,你好好歇着。”

    柏素云正欲阖上双眼又大睁开:“李据呢,他怎么样了?”公子说还好,他遣了董伯去照顾,如有事会来通知。她摇头说不行,又坐起来,被公子按在床上,埋怨道:“你就好好待在床上,有事吩咐下人去做。”柏素云强调,下人做不来,李据还得吃她的药才能好。

    公子拉下脸,“我亲自去做还不行吗?”柏素云立刻闭嘴,告诉他用羚羊角上刮的粉末用酒和着给李据服下,若无羚羊角,则用柴胡连翘煎水喝,最后用白酒混合热水擦遍他全身,每半个时辰擦一次。公子星目闪闪灼人,脸上既惊且喜,他自是知道这些药有退热的功效,酒精物理降温也不知道他会用与否。见他离去,倦意袭来,柏素云沉沉睡去。

    柏素云直睡到中午才起床,梳洗完毕,两个仆役将午饭和一应吃食都端进屋,大碗小碟的摆了一桌子。太多了,正要让他们撤走一些,公子已跨进房门一屁股坐在桌边,原来他把午饭也摆在这屋里。他看上去精神抖擞,笑意吟吟:“我饿了!昨夜皇上空腹赐酒喝得胃里好不难受,晚饭也没吃多少,今日要补回来。”看饭菜已经布好,便说这里不用伺候,让下人们自去吃饭。

    柏素云暗自好笑:大大咧咧,快人快语,这才是少年心性。先前他一人撑着这个侯府和一支飞龙军,还要时刻端着架子管教众人,累也不累。

    她笑眯眯看他大口刨下一碗饭后,问他昨晚都看到了什么。他耳根子发红,梗着脖子说就见她睡觉做恶梦乱蹬被子,其他也没看到什么。

    “哦,只看到这个呀,是你把我从李据房里抱回来的吧。”

    他知道会错意,越发耳根滴血,抿着鲜红嘴唇说他什么都看到了,他从未见过医官用头发来缝补伤口的,垂首道:“你,是个好特别的人。”

    柏素云说那是一种很好的恢复伤口的办法,缝针后伤口愈合要快两倍。

    “哦,那以后我也试一试。不过我难得受伤,我双手都使长兵器,别人还没近身就被我杀了。”

    “知道你杀敌厉害,这次出征是大捷了罢?”

    “嗯,我带飞龙军从郭权的后方包抄杀了他四千人,昨天皇上封我做了游击将军,我也有正式官职了。”柏素云夸他干得不错,这府邸以后还是叫将军府比较威风。他说他家世代是朝廷牙门将,叫将军府听着也亲切些。

    两人细碎地聊一些话,全是他说这次出征后的杀敌故事。他说李据作战很英勇,可惜经验不足被几个老兵痞使诈围住,他的哥哥为了救他替他挨了致命一刀,李据伤心过度变得痴傻。这情形他们当兵的早就见多了,有些人过一阵就好,有些人却再不能打仗了。他们齐为李据惋惜。这样说着话,菜饭竟吃了大半。转头公子给自己又盛了碗滚烫热汤面,连吸带喝,呼噜呼噜的声响。柏素云止住他,没有人和他抢,让他慢慢来别烫着舌头。他有些发窘,说他娘亲也是这样说,可是从小跟着父亲在军营,人人都这般吃法,若是太过斯文便要被人取笑,况且,也没有时间细嚼慢咽,军令随时会来,谁肯准你吃饭后才行动。

    柏素云心低升起浓浓的爱怜,伸手拂去他前飘到碗边的墨黑发丝,如同慈母安抚爱儿。按说柏素云的年龄,有这样一个年纪的儿子也正常,再加上一个董秋滢样的女儿,人生就太完美了。柏素云就笑了,幻想着带着这样一双儿女围在一起用餐,便是没有老公又如何。对面的棘奴也笑了,他抬眼看着她,笑盈盈瞧着她吃饭的样子和娘亲一样,说话和娘亲一样,就连帮他拂去发丝的动作和也娘亲一般无二,迷蒙中觉得她那刻是天下最温柔的小母亲。

    他的笑,瞧着羞涩傻气。

    吴天伦带了两个十三四岁的丫头进来,长得清丽可人低眉顺眼的,说是新买来伺候柏素云的贴身婢女。这是公子昨晚宴饮前就吩咐吴天伦办理的事。棘奴收起傻呵呵的表情,换上主子的面具,让吴天伦把人带下去调教,晚上再过来房中伺候姑娘。

    “滢儿,你可满意?”他问。

    她怎能说不。她记起今天是脱逃计划的倒数最后一天,明天晚饭时分,她要劝飞龙卫喝她下了曼陀罗花粉的药酒,然后用一个假人支在房中,再掌上若明若暗的灯火,所有的人都会以为董姑娘要整晚在房中看书写字。要了这两个丫鬟,便可顺理成章辞掉四个飞龙卫,麻翻这两个丫头总比对付四个大男人要轻松得多。柏素云便谢过公子,还指了一间偏厢房给她们住。

    午饭毕,公子自去军营领职上任。柏素云在房中写信留给公子。总不能悄无声息地离开,那样反而可能会导致混乱,公子极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派人四处寻找,真把王氏父子当做拐带人口之人就弄巧成拙。再说,受人点滴恩惠当涌泉以报,棘奴庇护之情她总要有所回馈。写好辞去信,柏素云再一次梳理整个计划,确定无一遗漏才放下心。

    柏素云又去西厢房看李据,他还有些发烧,但是伤势基本稳定下来,正在沉沉昏睡。这孩子伤好后需要心理辅导,可惜她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也无法如约教他那首歌。她对他很抱歉。没办法,她尚且自身难保呢,何况昨夜帮他治伤也算是尽了心意。

    傍晚公子回府,看得出来他很兴奋,大概是第一次以将军身份出巡军营之故,所以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看那样子,飞龙军军心都被大大振奋,人人都觉得自己很有前途的样子。晚上府里宴饮,朝中不少官员来赴宴,听说二殿下石宣和四殿下石韬两兄弟也来了,柏素云吓得此四处藏身,最后竟躲到厨房去了。棘奴最后找过来,见她又是一身抹泥灰的小厮打扮,颜面发青,冷然道:“滢儿,在我府中,你无须害怕。”

    自此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两个丫鬟进屋来服侍,柏素云可不要她们这么主动积极,省得坏事,便给她们定了条规矩,她不传唤,她们都要待在偏厢房,不得随意进出自己的房间。把规矩交待完毕,再细细端详二女,不由暗道吴天伦好眼光,叫李菟的瓜子小脸上生了一对水灵眼睛,顾盼之间颇有颜色;梅芬肤色白皙细腻,凤目细长,胜在温婉秀气,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想来是按照通房丫头的标准来选的。古时富贵之人,有的会先纳妾,然后再娶正妻。正妻或者有身家的妾过门会带自己的贴身丫头陪嫁过来,这些通房丫头其实就是男主人没名分的妾,平常照样干活伺候男女主人,只是地位比普通丫头高,比如潘金莲的大丫头吴春梅。董秋滢这个女主人消失以后,棘奴就将会把她们两人纳成妾室。想到此节,柏素云便忍不住想笑,她竟还亲自帮古人纳妾呢,这是现代的柏素云做梦都不会干的事情。一夫一妻,这是底线也是前提。柏素云想自己若真的在这里勾留个十年八载,估计同样嫁不出去成剩女,有点家世的男子早早就被家里给安排了侍妾,不然真等娶妻后才行人道之礼,全社会更要闹人口荒,就连统治阶级都不答应的。

    一边暗自乐呵,一边假模假式端坐房内,从吴天伦交给她的首饰箱子中挑拣了好几样金贵非凡的赏给她们算是见面礼。她们不久就是棘奴的侧夫人,柏素云借花献佛出手自然阔绰。那首饰箱子以前是公子母亲之物,都是些贵重之珠翠。玛瑙的串珠、翠玉簪子、金翅云纹凤钗、金镶玉步摇、贴翠华胜、象牙梳篦,各色钿花,耳饰,金钏、玉镯几双,更有一匣珠宝放置于内,一室珠光宝气晃得她眼花。这侯府看着朴实实则深藏巨富,只是棘奴公子志不在此,便无心打理家事,又一再告诫手下不得骄狂张扬,才使得上上下下都低调得很。

    柏素云既已打定主意逃跑,免不了要弄些盘缠。先前从吴天伦那里领的银钱只够她和董伯逃走,若要在楚国长久安定下来,需要一点启动资金,她就动起棘奴母亲珠宝的主意。柏素云也不贪心,捡了几粒珍珠、一双白玉镯子、几股金钗收进包袱里,剩下的还给吴天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