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画未最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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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夜宴惊魂(2)

扬意一双素手在琴弦上翻飞,清越的琴音便如潮水一般四散而去,充盈在整个御花园之内,让一直隐在黑暗处的一抹身影开始不可抑止的颤抖起来,口中不停的呢喃着:九天,九天……

似是激动,又像是不可置信,可手中的剑却是握的越发的紧,突然整个身子在最后一个音落之时像是惊弓上的箭一般猛烈的弹了出去,“宇文渊,你受死吧——”

伴随着这狠厉之声而来的还有那在月色下散着森森寒光的软剑。可是剑还未至,便被四面八方飞跃出来的十几道黑色身影和鱼贯而出的皇宫守卫阻住了身形。

此刻整个御花园中早已经是没有了之前的繁华,一片杂乱,大臣们抱头乱窜,甚至还有的人竟躲在了桌子下面瑟瑟发抖。而那些妃嫔们早已经是丢弃了自己的优雅高贵,慌乱的找寻着可以避难的场所。

唯有御花园的中央站立的宇文渊最为淡然,一袭明黄色龙袍穿在身上,临风而舞,此刻看来竟然还有一种俊逸之气。

他嘴角含笑,神色淡淡得看着双手抱琴,正安然站在他身边的女子。一袭绯衣,眉眼精致,可是他却看不透她,若说她接近他是为了完成南芜国的任务,那么她成功了,挑起了他想要一窥究竟的兴趣,可他总是觉得这一切并非这么简单。

她总是让他觉得那么熟悉,那么熟悉的啊。

宇文渊侧首缓缓的扫视了一下背后那些慌乱的臣子和妃子,嘴角挑出一抹讽刺,“爱妃不怕吗?”

闻言,扬意心下一声冷笑,怕?都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是什么是可以值得她害怕的?若说是怕,她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个突然跑出来的刺客杀不了你。

“若是平时,臣妾自然是怕的。”扬意嘴角缓缓地荡漾起笑意,眉梢之间尽是坚定,顿了一下,又说:“可是今日有皇上您在臣妾的身边,臣妾不怕。”

“如此,甚好。”宇文渊口中虽是随意,带着些许的漫不经心,可是视线却直锁着她的脸,漫天的白雾开始在他的眼眶中弥漫开来。

扬意暗自一惊,下意识的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皇上,可是臣妾脸上有什么?”

宇文渊见状似是觉得好笑,眼中的大雾渐渐褪去,眉宇间尽显温和,低柔道:“爱妃有一张清丽脱俗的容颜,笑起来时,犹如春水映梨花,明艳不可方物。”

扬意赫然垂眸,可是心中却是大凛,春水映梨花,本是虚无一物。他这是在暗指,她这副皮囊的虚假吗?

宇文渊。

扬意轻轻的在心底念着这三个字,这一刻,她终于是承认了,攀附在她心底那股执拗的仇恨上的还有这一份不甘,她做的这些,之前的琴音,熟悉的熏香,现在的《九天》,哪一件不是为了那份不甘?

宇文渊,你心底可有画未的一席之地?

【"皇上,你还记得当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咩哈哈哈,允许我写到此处恶搞一下吧,完全是因为我之前还重复了一遍还珠格格,不由自主的啊啊~】

扬意轻抬起头来,正想着借着把视线转到刺客身上的理由喘口气,却突然停听到一声愤恨的大喊:“宇文渊,你个缩头乌龟!你除了暗卫,敢不敢跟我单打独斗?!”

扬意习惯性的眯了眯眼,清冽的眸中氤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她还从未听见有人这么骂宇文渊的,而且这个人目前还好端端的活着。扬意细细的看着那个做男子装扮的刺客,一身黑色劲装,干净利落,可是现在却被染上了一片片的血迹,面容被同色面巾所掩,只余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宇文渊,右手执一把软剑,飞扬起落间,挽起一朵又一朵的剑花,直逼那群黑衣人的要害。只可惜那左边的袖管却是空的,随风飘荡。

只见她右腿猛地踏上树干,借力一跃,在空中一个转身,手中的长剑往前一递,便立即没入一个黑衣人的咽喉,可是这一招却把她自己送入了狼口,对面一男子手执一柄大刀直直的向着那刺客的面门劈去,而身后还有两个男子正持剑而上,忽然那刺客一剑向后划去,趁着身后两男子退开之时,险险的一个后空翻躲开了那致命的一击,但一直掩面的面巾和发丝却被削去了。

打斗并没有因为这一幕而停止,可是扬意却被这一张脸惊得说不出话来。

斩月!

竟然是斩月!

扬意本来是抱着琴很是闲散得站在宇文渊身边的,可是这一刻却彻底的僵直了身子。斩月身上每多一道伤她就僵硬一分,直到最后她都已经忘记了自己还会呼吸。她的心跳纷乱,如同是一匹脱了缰的马,任多少理智都拉扯不住思绪的蔓延……

斩月,画城,血流成河,一个不留……

扬意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夜晚,她一个人浑身无力的躺在屋顶,任泪水肆虐,任恨意弥漫。

斩月,斩月。

扬意已经分不清现在她是站在哪儿了,只在心底茫茫然的念着这个名字,一遍又一遍。她还记得斩月是从小伴着她长大的。她最贴心的姐妹,她最忠心的下属。那个一笑起来便能瞬间温暖人心的女子,很美,就像是木槿花开一样。上辈子城破之前,也是她拼死冲到她的面前,只为告诉她一句:城主,城快破了,你,快走——

没想到她死后,整个画城却还是有一个人活下来的。只是斩月,明知不可能成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傻傻的去执着?

“皇上——”

忽然这一声惊呼打乱了扬意的思绪,抬头,只见斩月似乎是想要同归于尽一样,完全将自己置于那些黑衣人的攻击之下,只孤注一掷的持剑向宇文渊胸口袭来!

啊——

后面的那些妃子和臣子已经因为害怕而开始尖声惊叫起来了。那一瞬间,扬意心底竟然也有了片刻的惊慌,她不知道这是为了宇文渊即

将面对死亡,还是为了斩月那浑身的伤。只见她不可抑止的向前迈开了一小步,焦急的欲张口大喊什么,但是也就是在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

砰——

扬意手中一直紧紧抱着的水玉琴重重的坠在了地面之上,那清越的琴音在这一刻听起来竟然多了一分呜咽,一分悲鸣。

扬意一下子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口的那柄软剑,若是再往下偏一分,那么自己此刻必死无疑。可是最让她不可置信的却是拉她的那只手。在那一瞬间,是宇文渊快如闪电的出手,不着痕迹的让她挡在了他的身前。

殷红的血液汩汩地流下,瞬间将绯色的衣衫染成了深红,那抹浓重的色彩霎时晃花了她的眼,此刻的她竟然不会觉得疼,眼睛干涩得厉害却毫无眼泪。她只是想笑,想哭,想大声斥责老天爷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却都纷纷失败告终。她只是瞪着干涩的眼睛紧紧盯着胸口之上那柄饮足鲜血越发森然的软剑,无声的,一点一点地,从宇文渊的身前渐渐滑落。

死,其实是一个不断下坠的过程。

扬意似乎又体会了一次这样的感觉,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只余她那不断下坠的身体。

“宇文渊,你这个无耻之徒!”

斩月愤恨的声音在扬意耳边的响起,可是此刻的她却觉得是如此的遥远。忽然斩月利落的抽出了软剑,扬意一个闷声,嘴角开始缓缓的溢出一丝血迹,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宇文渊的手背上。

那足以烙入他心底的滚烫在那一刻让他尝到了一丝心慌,宇文渊一手托住了扬意即将要滑落坠地的身子,转身,对着早已经被吓得发抖的沭显喊道:“传太医。”

沭显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匆忙的跑开了,他知道,以宇文渊在人前翩翩佳公子的形象,这算是失态了。

“哈哈哈哈……”

斩月一阵仰天大笑,直笑到眼泪都出来了,才举起剑直指宇文渊大声道:“宇文渊,你就这么的懦弱,六年前靠着骗取感情,夺了画城,六年后竟然要靠躲在一个女人的背后来保命?!”

宇文渊抱着怀中的扬意,一双凤目深沉的看着举剑大笑的斩月,不置一词,可是谁都知道那是他暴怒前的征兆。

“宇文渊,我斩月对天发誓,定要为城主,为整个画城复仇!我不会放过你的!”说完,斩月拖着伤口纵横,气血亏损的身子纵身一跃,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却没有注意到他在听到那一声“城主”时,眼中一闪即逝的恍惚。

“皇上……”

那十几个暗卫和皇宫的守卫摸不准宇文渊的性子,见那刺客逃离,便有些犹豫的上前询问。

宇文渊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再睁开时,早已经恢复往日的神色,一双眸色看不出任何不妥,只抱起扬意转身往华裳宫的方向而去。“不必,让她走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