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画未最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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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故人惊心(重要修改)

画城风景如画,四季如春。

城主府的后花园,午后的日光倾城,花开烂漫,潺潺似流水清泉般的筝声断断续续的响起,画未闲闲的信手拨弄着琴弦,妖娆的身姿仅裹着一件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神态慵懒的半躺在祈宇的怀中。

——在想什么呢?

午后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细细密密的洒在了祈宇温润的脸颊上,荣耀秋菊,华茂春松。

——画儿十二岁以一舞《九天》惊艳众人,不知道现在又该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闻言,画未一声轻笑,透着些许的娇俏,信口一问。

——那可有想好?

——算何止,倾国倾城;暂回眸,万人断肠。

突然画面一转,却是城破那一天,潺潺如清泉的筝声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金戈铁马的层层战鼓声,画未身着一身火红的嫁衣,站在城墙上御风而舞,“我还欠你一支舞呢,不是吗?”

电闪,滚滚惊雷声随之而至,画未纵身一跳,那疯狂坠地的声音忽然变成了最为可怕的梦魇,张牙舞爪,从四面八方像她袭来,然后层层叠叠的将她困在其中,那动弹不得的感觉像是要硬生生的断绝她所有气息。

“啊!——”

扬意一声惨厉的尖叫,突地从**坐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直到后背传来丝丝的凉意,才惊觉身上的衣衫都已经被汗湿。凌乱的呼吸渐渐地趋于平缓,狠狠的,任自己的身子摔在了**,扬意崩溃的神经这才又重新开始运转,多久,究竟是有多久都没有再做过这样的梦了呢?为什么时隔六年,自己还是摆脱不掉?她曾经以为,这些记忆早已经在师父的金针下烟消云散了的,而且她也打定主意,好好的利用老天爷赏赐的生命去过一段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活,和那个毁了她一切的男人彻彻底底的一刀两断一了百了的。一个画未已经死了,她可不想再赔进去一个舒扬意。

难道这还不够?

还有锦夫人的那一句小心舒呈,那国难之言又是何意?

夜已过半,这开春的风透着凛冽,可扬意却是一袭黑色夜行衣行走在舒府屋檐之上。此举不过是为了证明她心中的猜测。

偌大的一个鸣鹤楼,却是没有任何一个小厮婢女行走在其中,参天的松柏在这夜幕下竟显得有些森然。扬意知道这四周必定散满了不少武艺高强的死士,不由得敛起了自己的气息,一个利落的翻身,悄无声息的落在了舒呈书房的屋檐上,随即放低自己的身子,挪开了一个瓦片。

书房中的舒呈静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手执茶盏,“怎么样了?”

“回家主,长公主病危的消息恐怕东烨已经收到,东烨朝中该打点的也已经打点好。”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可扬意却看不见他的身影,只能看到舒呈轻啜了一口茶。

“不可大意。”舒呈似是不放心一般,细细的叮嘱着。扬意的嘴角缓缓地上扬起一个讥诮的弧度,却又听到舒呈一声浅叹:“宇文渊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啊……”

霎时,就像是五雷轰顶一样,扬意整个人都定住了。

宇文渊。

宇文渊既是祈宇。祈宇就是宇文渊。

直到上辈子画未死的那一刻她才清楚的明白这个事实。宇文渊就是画未的一剂毒药,也是舒扬意的。他就像是初春的一抹清风,所过之处都是一片的温润和

煦,可是心底可是彻骨的寒。

“家主,那宇文渊的确是有些本事,但是不管怎么说都还不足为惧。”

“切莫轻敌!”舒呈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那砰的一声似乎显示他现在的心情。

“家主……”

舒呈重重的一哼,随即说道:“你还记得六年前宇文渊帅十万大军覆灭画城吗?”

扬意又是一惊。

“记得,不过是利用那画城城主的感情才灭了的,如此的卑鄙阴险,家主为何又提起此事?”

“整个画城一个不剩,血流成河。”

一个不剩,血流成河。

扬意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听不懂这简简单单的八个字代表什么意思了……她浑身轻颤,手脚冰凉,本来她的心在听到宇文渊三个字的那一刻就已经悬在半空中开始摇晃不定了,但是现在这短短的八个字却彻底的掐断了悬着她的心的那一根线,瞬间心便坠入了不见底的深渊,飞快的下坠,她发现她现在甚至是连撑起自己身体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瘫在屋檐上,任泪水肆意滑落。

月光凄冷的打在她的身上,亦如她此刻的心境,泪已流干,可是恨意却在心中不断滋生。

宇文渊!

宇文渊啊!

她紧了紧拳头,若说武功,她就算是再自负也敌不过他十几年来的勤加练习。可是论毒的话,要一个人即刻毒发那不是一件难事。只要她下手,就可以为整个画城无辜冤死的人报仇。即便是事后,会赔上自己的这一条好不容易得来的命,也在所不惜!

那逼得她不得不跳下城墙的背叛,那痛彻心扉感觉她现在还记得,若仅仅是这样,那还不会让她对他起了杀心!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整个画城来陪葬!

***

皇上亲下圣旨,册封瑞应公主。那么前去皇宫谢恩是必不可少的。扬意一袭绯红色长袍裙衫,腰坠流苏,静静的行走在宫道上。经过昨日一晚上的沉淀,再经过旁敲侧击从环翠口中得到的含糊之词,扬意大概的了解了一些现在“国难”一说。

年前,东烨王朝率军压境,在三国接壤处增加了十万兵马,并修书南芜国,意为两国联手,共覆燕国。

三国鼎立已经有百年的时间,按理说南芜国是不该增兵边境,攻打的燕国的,谁知一直荒**无道,不理政事的皇帝力排众议,认为大雪隆冬之际,倾两国兵力,必可歼灭燕国,遂坚持增兵。群臣上鉴,皆一一被驳回。

结果,在燕军大败,毫无反击之力时,东烨王朝突然又增兵十五万,反攻南芜国,三座城池在惊慌失措下接连失守,就在群臣皆认为南芜国将亡之时,东烨派遣使臣前来,要求两国联姻。这对于南芜来说,无异于是天籁之音。

和亲呐。

此刻,她的嘴角扬起的是一抹大大的笑容,清晨的阳光落进她的眼眸,跳跃起鲜亮的色彩,熠熠生辉。

“公主,您请稍等,容杂家前去禀报。”吴公公打了一个千,躬身走进了皇上议事之所——大明殿。

这一路行来,全是由吴公公在前方指点引路,后面还有足够配的上她公主之尊的数十人仪仗队,这声势不可谓不浩大。按理说,她目前这身份是足以匹配的,且不会招致任何人的非议。可是这国难之时,摆这么大的排场,那就是欲盖弥彰了。

扬意站在大明殿前,看着这重重守卫,五米

一哨,十米一岗,沉甸甸的铠甲,明晃晃的长刀,那严峻的气场生生的隔断了大明殿前三月芳菲始艳的靓丽。

“公主,皇上此时正在接待东烨使臣。”吴公公笑容可掬,“还烦请公主前往偏殿稍作歇息。”

扬意亦报以一笑,表示非常理解,很是配合的说着:“如此,还烦请公公前面带路。”

绯红的轻纱恣意舞动,和扬意那一身绯红裙衫相印成趣,悠然的坐在偏殿,手捧着已经更换了两次的香茗,丝毫没有身后环翠流露出的一丝焦虑。看样子舒呈也没有料定会是这样的状况。

扬意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站了起来,轻整裙摆,浅浅一笑,“环翠,我们还是去外面看风景吧。”

显然环翠是没有料到扬意有此一句,有些愣愣的,随即低低的应了一声“是”,就亦步亦趋的跟上了扬意的步伐。

扬意只带着环翠,静静的走在大明殿前狭长的小道上,一边呼吸着草木花香之气,一边打量着整个大明殿。说实话,这里是个好地方,殿前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恍惚,一个不经意间,扬意看到了一个人影从大明殿中缓缓步出,一身绛红色的官袍,身姿挺拔,气质悠远绵长,可是那一张脸却是毫无特色,只嘴角的一抹浅笑,雾蒙蒙似无底洞一般的眼睛,却让扬意瞬间僵硬住了身子。

那抹浅笑,那双眼睛,她是见过的,午夜梦回,哪一次不是把她折磨的身心疲惫,恨不得撕心裂肺。她还记得,那双雾蒙蒙的眼睛敛尽了春花秋月,散尽了温柔,只为她一笑。

“公主,公主……”

环翠轻扯着扬意的袖摆,口中不停的低唤着,可是换来的却是扬意茫然的一瞥。

世人皆言,世事难料,可是再怎么难料,她都没有想过今生还有再见宇文渊的可能性的?甚至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而且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了易容的宇文渊。

吴公公匆匆的从偏殿出出来,四处环顾着扬意主仆的身影,终于在殿前的花园中见到了呆愣在原地的她们,步履急急的阔步而去,“哎呀,公主,原来您在这儿啊,皇上还在殿中等着您呢!”

扬意却是置若罔闻,呆呆的看着那抹身影慢慢走远,终于那身影不知道是心有灵犀,还是听到了吴公公的话语,停下了步履,缓缓地转过身,朝着扬意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双雾蒙蒙的眼睛终于是出现了一抹光亮,映衬着这暖阳,竟然金灿灿的一片。

“公主,您这是在看什么呢?”吴公公和环翠都发现了扬意的不正常,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禁又是一急,“哎呀,公主,您就别看了,皇上还在殿中等着呢,若是您喜欢上这云兰花,杂家便让人给您送府上去!”

吴公公焦急的声音终于传进了扬意的脑海之中,她猛然回过神,扬眸再次看去,却是吴公公所言的云兰花,她想笑,嘲笑一下自己的没出息,可是却笑不出来,只能死死地握紧拳头,咬牙咽下喉中不断喷薄而出的层层恨意。

“公主,公主,您这是怎么了?”环翠急了,顾不得什么主仆之别,一把抓上了扬意的手臂,轻微的摇晃了起来。

“我没事。”

扬意抽回了神智,勉强的笑了一笑,有些恍惚的迈开步伐,“吴公公,我们这便前去大明殿吧。”

宇文渊,那就是她的一场噩梦。她走不出,除非是她自己亲手覆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