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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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君子剑

    院长喜欢捣鼓蔬菜盆栽,在自己的屋子前搭建了一个小温室,每天浇浇水种种菜,颇有闹市隐居之意境。张换盏记得小的时候,院长经常采些自己种的西红柿和黄瓜给他吃,孤儿院经费紧张,饮食少有水果,这可羡煞了其他小朋友,都传他是院长的私生子。

    他来到院长住的红砖平房前,看见院长正拿着花洒在给蔬菜浇水,浇着浇着院长突然咳嗽起来,显然是病还没有好透,他连忙上去接过院长手里的活,让院长回去喝口热水休息。

    院长看了他一眼没有和他说话,拿剪刀摘了些蔬菜便进屋去了,张换盏浇完水后惬意的往藤椅上一坐,看着棋盘上的黑白残局,很是怀念的喝着院长泡的槐花茶。槐

    花茶略有苦涩,张换盏喝出里面加了枸杞与当归,既补血又壮阳,不禁暗道还是院长懂他。

    屋子的墙壁上挂着院长自己的字画,院长是省书画协会的名誉会长,楷、行、草皆有所攻,其中行书写的尤佳,画的墨松亦是如其字般苍劲刚正,槐安的大小官员皆以能够得到院长的墨宝为荣,然而院长少有为人写字作画,可谓一字难求。

    厨房里传出一阵菜香,院长在里面忙碌了一会儿,端出来一盘青椒肉丝和一盘西红柿炒鸡蛋,都是张换盏小时候爱吃的菜。院长口味清淡,几乎不怎么吃肉,而张换盏则是和他截然相反,顿顿无肉不欢。

    院长招呼张换盏到餐桌前坐下,拿出两个酒杯一人倒了一杯酒,酒是院长自己酿的,加了许多中草药,不过张换盏这种土包子也喝不出个所以然来。

    “院长您生病还没痊愈......”

    “无妨,”张换盏想起院长大病初愈想要劝他别喝酒,院长却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我生病你也知道了,人老了身体也差了。前些日子贪凉洗了把冷水澡以为没什么,结果差点把命给送了。”

    “都是我们不孝顺,您生病也没回来看,话说修士超凡脱俗也会生病吗......”

    “推杯都和你说了吧?”院长喝了口酒叹气道:“他是真的把你当亲兄弟,失踪这么多年,回院里的第一件事就是责问我为什么不传授你浩然气为什么不救你,知道后你也怪我吧?”

    “怎么会。”张换盏摇头。

    “浩然气与其他术法截然不同,我甚至觉得它不该归结到修士功法之中。子不语怪力乱神,我们儒士一直不提倡破坏世间规则,所修之术只为齐家治国平天下,不求长生不死。亚圣孟子何等大能亦只活了八十三岁,我等浩然气修者除了拥强大法力外其他与常人并无区别,亦会生病亦会老死。”

    “至于为何不传你浩然气......这么多年我未尝没有把你往那方面引,可是浩然气讲究“契合”,你的性格实在修不来浩然气。”院长又喝了两杯,满脸通红,似乎要将埋藏在心底多年的话统统都说出来。

    “你身体的事正如推杯所言我早就知道,可我装作不知从来不提,我根本不配为师。当年我尝试过抽出你体内的阴神,被境界远超我想象的大能出手警告过,修了这么多年圣人道,却任放不开生死......”

    “院长别喝了,吃些饭吧。”张换盏按住院长继续倒酒的手,摇了摇头。

    “吃饭,吃饭。”院长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接过张换盏给他盛的饭,面露不忍却还是说道:“你切勿将太大的希望寄托在推杯身上,他背后的宗门,也不一定能和设阵之人抗衡。”

    院长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块红布包裹递给张换盏,张换盏将包裹打开,里面是一块环形的玉佩,玉佩之上刻有“玘”字。

    院长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也是不幸,话说孤儿院里又有谁是幸运的。这块玉佩原本在你的襁褓之中,随你一起被放在孤儿院门口,‘玘’为美玉,这或许是你父母给你取的名。既不愿养你,留块玉佩又有何用?为了让你少些怨恨烦恼,我自作主张将玉佩收了起来,跟你说你是父母双亡的孤儿。如今你也长大成人,也该告诉你真相了。”

    张换盏轻轻抚摸着玉佩,玉佩不冰握在手里有些温润,玉佩上雕刻有一只飞舞于葫芦藤间的蝙蝠,寓意着福禄双收。张换盏有所感应,尝试性的往玉佩里注入一丝灵气,没想到玉佩瞬间亮了起来,于张换盏面前撑起了一面光罩护盾。

    “这块玉佩是一件法宝灵器,炼制时应该融入了你的血脉,非你不可使用。”

    张换盏将灵识探入玉佩之中,发现其中有一道道如迷宫般曲折的发光线体,这是阵术师运用极其细微的灵气刻在玉佩上的阵法,于阵法中央有一颗湛蓝色的光球,随着护盾打开不断向外输出能量,这种法器应该是有使用次数的,蓝色光球能量耗尽玉佩便会失去灵性。

    院长右手掐行剑指,一道磅礴刚烈之气射向张换盏,打在圆盾上如同石头砸入河水般激起涟漪,能量被圆盾引导分散,释放向四周,桌面上的瓷碗皆碎裂开来。真正传到张换盏身上的只剩下一股推力,将他硬生生地推出十几米撞在了墙上。

    张换盏想若是小时候院长这么教训自己而不是用藤条,那世间便无他这人了。

    院长收指,点了点头,“能承受住我的三成功力一击,此玉佩算是中下品灵器了。”

    我身上怎么会有这种玉佩?莫非我父母也是修士?那他们又为什么会放弃自己的孩子给别人做炉鼎呢?

    院长打破了张换盏的沉思,他从书房拿出纸笔来,“我与师弟观念不同斗了几十年,做官上我是输给了他,可弟子传承我不愿输,这是我一生的执念。君子当死则死,倘若你能学会我的浩然气让我有所传承,我拼上性命救你又何妨?可惜......”

    “我答应了那位大能不再参与此事,但你既然已踏入修行必定有人先搅局,我再插上一脚也没什么不妥。”

    院长将熟宣于桌面铺平,持笔蘸墨,在纸上画了一道横线,这一横看似简单随意,却令人胆战心惊,盯着看了三秒的张换盏背后已大汗淋漓。笔锋如剑,精心制作的宣纸仿佛承受不住这一横的锋利,竟于片刻间化为一堆纸屑,以硬著称的枣酸木桌子也出现了一道裂纹,张换盏急忙后退,四散的剑气将满屋书画切成碎片,于墙面留下一道道锐利的剑痕。

    “此为君子剑,杀敌三尺间。”院长酌酒,已然微醺,“纵敌有万般变幻,我皆以一剑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