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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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章 恶蛟迷踪

    星气轰然入体,楚惊空淬不及防下差点忍不住失声痛呼,仿佛骤然被浸入极地的冰天雪地的冷水中,无与伦比的凛寒席卷全身,体内的磅礴真气仿佛化为了无数把细小的锉刀,在体内横施淫威,将自己千刀万剐。若非天心诀使他保持了清醒,他此刻只怕已经晕了过去,但也正因如此,此刻这痛心彻骨的痛苦仿若是从心底流淌出来的,无比清晰。楚惊空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只感觉阵阵的眩晕感冲入脑门却又被无边的痛苦冲的一干二净,就连呼吸都不畅了起来。

    他极力控制着真气按照瑶光剑经的路线运行,体内凛冽的真气散入筋骨皮肉,却寒极生热,化为了无比的炽炎,楚惊空只觉体表似乎有一阵火浪翻滚吞吐,酷烈难耐,猛然热流涌动,向上逆冲汇入头部,那种灼热的痛苦蔓延到鼻腔、耳膜、眼眶之中,只觉五官一阵剧痛……

    苦坠阿鼻地,冰火两天天。

    恍恍惚惚中,楚惊空除了本能的运转真气吞吐星光,一切想法俱被周身可怕的痛感吞噬,他双眉紧锁,端坐的身体隐隐发颤,手背青筋浮凹,后背额鬓俱是冷汗涔涔,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得。

    真气旋舞,星光辉耀,楚惊空体内的真气汹涌如潮,在其周身经脉中急速游走,奔腾翻卷。肌肤底下万道真气撞击回旋,暗流汹涌,直欲冲射而出。毛孔进裂,丝丝星光和着血水溅射,在黑夜中化为一道道白烟……

    楚惊空苦撑良久,神智渐转混沌,正浑浑噩噩之时,一道淡泊清远的箫声自耳边悠扬而起,珠玉跳跃,每个音节都清脆短促,恍若溪水奔流,鸣泉飞溅。楚惊空心神为之一清,连忙调运真气镇压体内几近失控的星力,不知是何缘故,原本急涌的星力骤然一缓,虽仍是乱流穿梭,杂然无序,但已不如先前暴戾横行……

    萧声渐转高亢,如月夜潮生乘风高飞,飘然破开云层,翩翩飞到星海与皎月之间……高潮渐隐,繁音如逝,箫声幽幽转低,寂寥悠远淡如月色,松涛阵阵,万壑风生……

    楚惊空的内心随着箫声的节奏沉浸在如诗的旋律中,随之高亢,随之平静,随之悠远。他体内的真气也仿若潮水一般起落浮涨……坚冰似的星光慢慢破碎,融化,开始缓缓与真气交融,化为一体……

    曲声淡淡,袅袅余音复归寂寥。楚惊空缓缓睁开了双眸,黑暗中仿佛有一道寒光闪过。

    星光入体,剑气流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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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洞中火堆熊熊燃烧,一个支起的木架上悬着两条半剖开的黑尾鲫鱼,鱼肚内填了些香草调料去腥,鱼身两侧油脂滋滋作响,香气四溢,楚惊空耐心转动着手中的木棍,少顷,他鼻子抽动,微笑着取下一条用荷叶递给了陆冰漪。

    陆冰漪双手接过,捧到嘴边,樱唇轻吹一口气,顿时鱼香混着香草的气味直冲上来,她就着边角轻轻咬下一口,细细品尝起来。

    楚惊空径自用荷叶自己包了条,大快朵颐,雪霁剑轻置于火堆一侧,荧光闪烁。

    这是楚惊空牵引星光入体之后的第三日。陆冰漪伤势未复,所以这两日俱是楚惊空白日提着雪霁剑去找蛟龙晦气,到了时辰便采些野果考些野味作食,数年的游历生活使得他烹饪手艺极佳,龙心也不管他吃肉,倒是对他不时送上的素斋夸赞有加。所以陆冰漪虽然嘴上不说,在洞内休息的时候对于洞内的火种倒是看顾的仔细。

    他这两日和蛟龙斗得正欢,占着山谷的巨大优势,他在谷口数次对着恶蛟猛烈突击,破军星光入体不仅使得他体内真气暴涨,更使得他体内的剑气多了某种难言的特质,他每次凝气运剑之时,竟隐隐觉得自己手中之剑能斩破万物,无物可当。

    他明白这并非是一种力量爆增后的错觉,而是身为一名剑客的本能的对自身剑气潜质的深刻洞察。

    虽然雪霁剑神剑有主,不能真个祭炼,但仍是一把削铁如泥的上好兵刃,他凭借此剑以及自身此番精进的剑气竟隐隐能将剑气凝聚,化成一道璀璨细丝附于剑身,全力催动之下,也能离剑飘飞舞动。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那日镜花和尚弹指削平山谷之举是何等的惊世骇俗,若有如此通天彻地修为,天下尽可去得。

    他依靠这锋锐无当的剑气,在这几日给蛟龙平添了好些伤口。若遭受蛟龙暴怒反击,则快速返身躲入山谷,那恶兽奈何他不得,只得徒自怒吼发横,谷外一时间飞沙走石,嘶吼声震天动地,楚惊空只当看戏听风,巍然不动。

    第二天早晨楚惊空醒来,洗漱之后,照例外出寻蛟龙“晨练晨练”,走出谷外,抬头瞥见一片狼藉的平地上碎石成堆,草木摧折,却唯独少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四面的山道草皮翻卷,丘峦崩碎,根本找不出它从离去所向。

    楚惊空本欲细查片刻寻那蛟龙的去向,忽然心里一动,转身返回山谷。

    瑰丽的旭日已被黛色的山峦托举起来,初升的阳光落入谷内,在潭面上映出粼粼波光。

    陆冰漪俏立于洞口,墨发飘舞,曙光落在她的身上,那嫣红的笑靥似乎令尚暗的天色都陡然明亮起来,眼波柔和,仿佛春水潋滟。她静静看着数丈外潭水的波光,若有所思。

    楚惊空心底一阵砰然,但这几日朝夕相处,终于长进了些,他强压下心里的悸动,上前招呼道:“陆姑娘今日可安好。”

    陆冰漪施施然转过身来,眸里含笑:“公子今日怎么不去找那蛟龙“比试比试”了。”她笑靥清浅,唇角微翘,显是有意调侃,这几日,谷外每日动静惊天动地的,她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楚惊空的行径。

    楚惊空脸上一红,又哈哈大笑道:“我倒是想找蛟兄再好好练上几手,只是老人家今日似乎大不乐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