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章 师叔祖
一望无垠的黑暗，仿佛永夜的冰洋，死寂的冰面上只有寒风呼啸，冰雪长舞。白雪皑皑，只余苦寒凄清，这个世界中无边无际的寂寞仿佛会一直持续如此直到结束。不知何时，一轮旭日从海平面上喷薄而出，放出汹涌的光和热，寒风骤停，冰雪消解，波纹细碎的海面上浮光跃金……昏睡中的楚惊空只觉身边陡然间温热起来，鼻尖也似乎萦绕着一股若即若离的幽香，暖流如潮，醺酣宜人，蒸得那香气也变得馥郁起来，沁入全身毛孔、中人欲醉……
楚惊空轻咳几声，悠悠醒转。日正当空，楚惊空下意识伸手遮挡刺目的阳光，他呆呆得在地上坐了片刻，忽然伸手手入怀取出一物，阳光下可以看见一片略显枯蔫的赤红叶子。
叶子的叶脉酷似手掌的纹路，楚惊空迎着太阳，举起叶片，赤叶映上了一圈光晕，染成了诱人的胭脂颜色，叶脉在其上肆意伸展，铺陈开来，在梧桐叶上飘洒了点点碎金，若有似无中有一股的幽兰馨香氤氲其中。
楚惊空沉默片刻，便把叶片夹在师父所传的《大势至天龙摩诃经》的书页中，翻身而起。他在河畔附近仔细搜寻了半响，除了在一片草地上发现一大片人为驻扎的痕迹，再未找到任何线索。楚惊空微微摇头，泛起一丝自嘲般的苦笑。看来这救人者当真是慈悲心肠，只当是救了只小猫小狗，浑没放在心上……
若按梦中那亦真亦幻的感觉救人者可能是个女子，可惜仙踪缥缈，只怕将来报恩无门了。
楚惊空思虑片刻，沿着河道溯流而上。他解决了玄诚子，可杨明子和清净子这二人却不知是什么光景，总不能视而不见，若有朝一日妖尸为祸一方，那较他的初衷而言，可真是南辕北辙了。
晴空万里，草长莺飞，驿道两旁一片葱茏。楚惊空跟个和尚并肩而行，那和尚看起来年纪尚轻，五官清秀，正颇有趣味的追着楚惊空讲个不停，只是黑衣小子不知为何为何看起来兴致不高，怂头搭脑，只是无精打采得应付着。
“哎呀，师叔祖，您再跟我再说说，您是怎么打到那个玄诚子的，是不是风卷残云般大战三百回合，您寻出破绽，然后身剑合一，意随剑走，哗得——刺死了那个家伙。“
“不不不，我们只不过对着硬刚了那么几下，然后他一个没注意把我剑砍断了，我就用残刃把他捅死了。“
“……师叔祖，这和您前面说的不一样啊……那清净子和那个杨明子呢，您不是说您赶去的时候地上有片巨大的焚烧痕迹，甚至还有琉璃出现了吗，那应该是非常高妙的术法了吧！“
“呵呵……我是看到一大片焦土，也没看到高妙的火法……“
楚惊空看着慧能目瞪口呆的模样，忽然觉得内心一阵舒畅。倘若有一个中二少年一口一个毕恭毕敬的叫你师叔祖，一边又不厌其烦得想让你反复把一件事从各个角度反复说上好几遍，那么忽然就会使人明白古来先贤缘何推崇谦虚恭谨了。
这个叫慧能的小和尚正是楚惊空回返大竹峰搜寻时在一处阴冷的山洞里发现的，洞中还有另外一些被囚禁的平民以及几具新鲜的尸体——玄诚子三人所犯之恶行，实乃罄竹难书。但清净子和杨明子也并未真的被寻到，楚惊空只找到一具仿佛被野兽肆虐过的尸体，若非身上衣饰确实是杨明子所着，楚惊空当真不敢断定，而清净子，楚惊空只看到一片焦土以及不远处一条枯焦的太极巾……楚惊空不禁又想起了《大势至天龙摩诃经》中那片赤红的怪叶，内心隐隐觉得二者必有什么联系……
“师叔祖，您的剑术一定非常厉害吧……”
“慧能，打个商量……你可否不叫我师叔祖，你看上去和我岁数相当，我听着怪别扭的……”
慧能忍不住咧嘴一笑，但提到龙心，神情复又变得严肃庄重起来。
“那可不成，龙心大师曾经在我般若寺乃至佛门诸宗皆挂过单，弘过法，我全寺之人皆领受过其大德教化，便连我寺住持已证了罗汉位的虚云禅师亦也要敬他半师之礼，我怎可放肆？”
他瞧了瞧楚惊空呆滞的脸色，微笑道：“师叔祖无需在意，大士在您之前一生未收任何徒弟，他老人家是何等眼角，既然肯收徒，必非凡俗。”
楚惊空脸色微红，被夸奖得颇不自在，却又觉得内里犹如烈焰灼烧，豪气顿生。他沉默了片刻，好不容易止住喧腾的心境，又转身问慧能道：“照你所言，我师曾和贵寺颇为亲善，可我最近所遇甚殊，我师是否曾和人有怨？“
他这却是想起了先前玄诚子三人和他照面时所说的话了，观那三人之言行，只怕龙心的对头来头甚大，且此间嫌恨还不小。
“咦，大士未和你说嘛……那小僧献丑了。”慧能满面春风，倒比茶馆里的说书人还要兴致勃发。
“想当年，龙心大士正是当今天下数百年来最为杰出的修士之一，未入佛门前便已是纵横天下的绝顶剑仙。当年他老人家行走天下时，不知为何与魔门七道之一长生教起了冲突。彼时长生教淫威煊赫，其门主云盘老祖练有七大化身，具具非同一般，号称八极真仙，威名显赫。其座下门徒成群结队修炼魔功异法，杀人掠魂，活人生祭，无恶不作。其势大难治，连数门正道大宗一时之间对其亦也无何奈何，于天下为祸甚烈。但善恶有报，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却去招惹龙心大士。他老人家一人一剑就孤身上了长生教的总部天绝山，那一战打的天地变色，天绝山顶剑气纵横，长生教下的乌合之众被杀的血流成河，哭爹喊娘。云盘老祖七大化身一夕俱毁，本身更是吓得把整个门派迁出中原，数十年不敢再履足中原一步……
慧能说的眉飞色舞，口沫飞溅，仿佛当年纵横飞扬，凝眸按剑之人正是他一般，讲道兴奋处更是连比带划，手舞足蹈起来。兴高采烈地讲了半响，他才猛然发现楚惊空只静静倾听，却一直未曾开口搭腔。他思虑片刻，以为少年人心生俱意，又斟酌着道。
“……师叔祖，你是不是担心龙心大士飞升了，他们前来报复。没事，正魔不两立，天下正道都会站在你这边的……实在不成，你若来般若寺，寺内上下也必愿全力保你安然。”
“这可不成，我师父都没想让我做和尚，你少忽悠我。”
楚惊空神色自若的随口反驳道，目光望向了前方天地与远山相接处一座孤峰突起的高山。壁立千仞，巍巍雄峰高耸入云，其势顶天立地，仿佛整方世界的脊柱。
“还真是不得了呢。”
他微微一笑。
楚惊空轻咳几声，悠悠醒转。日正当空，楚惊空下意识伸手遮挡刺目的阳光，他呆呆得在地上坐了片刻，忽然伸手手入怀取出一物，阳光下可以看见一片略显枯蔫的赤红叶子。
叶子的叶脉酷似手掌的纹路，楚惊空迎着太阳，举起叶片，赤叶映上了一圈光晕，染成了诱人的胭脂颜色，叶脉在其上肆意伸展，铺陈开来，在梧桐叶上飘洒了点点碎金，若有似无中有一股的幽兰馨香氤氲其中。
楚惊空沉默片刻，便把叶片夹在师父所传的《大势至天龙摩诃经》的书页中，翻身而起。他在河畔附近仔细搜寻了半响，除了在一片草地上发现一大片人为驻扎的痕迹，再未找到任何线索。楚惊空微微摇头，泛起一丝自嘲般的苦笑。看来这救人者当真是慈悲心肠，只当是救了只小猫小狗，浑没放在心上……
若按梦中那亦真亦幻的感觉救人者可能是个女子，可惜仙踪缥缈，只怕将来报恩无门了。
楚惊空思虑片刻，沿着河道溯流而上。他解决了玄诚子，可杨明子和清净子这二人却不知是什么光景，总不能视而不见，若有朝一日妖尸为祸一方，那较他的初衷而言，可真是南辕北辙了。
晴空万里，草长莺飞，驿道两旁一片葱茏。楚惊空跟个和尚并肩而行，那和尚看起来年纪尚轻，五官清秀，正颇有趣味的追着楚惊空讲个不停，只是黑衣小子不知为何为何看起来兴致不高，怂头搭脑，只是无精打采得应付着。
“哎呀，师叔祖，您再跟我再说说，您是怎么打到那个玄诚子的，是不是风卷残云般大战三百回合，您寻出破绽，然后身剑合一，意随剑走，哗得——刺死了那个家伙。“
“不不不，我们只不过对着硬刚了那么几下，然后他一个没注意把我剑砍断了，我就用残刃把他捅死了。“
“……师叔祖，这和您前面说的不一样啊……那清净子和那个杨明子呢，您不是说您赶去的时候地上有片巨大的焚烧痕迹，甚至还有琉璃出现了吗，那应该是非常高妙的术法了吧！“
“呵呵……我是看到一大片焦土，也没看到高妙的火法……“
楚惊空看着慧能目瞪口呆的模样，忽然觉得内心一阵舒畅。倘若有一个中二少年一口一个毕恭毕敬的叫你师叔祖，一边又不厌其烦得想让你反复把一件事从各个角度反复说上好几遍，那么忽然就会使人明白古来先贤缘何推崇谦虚恭谨了。
这个叫慧能的小和尚正是楚惊空回返大竹峰搜寻时在一处阴冷的山洞里发现的，洞中还有另外一些被囚禁的平民以及几具新鲜的尸体——玄诚子三人所犯之恶行，实乃罄竹难书。但清净子和杨明子也并未真的被寻到，楚惊空只找到一具仿佛被野兽肆虐过的尸体，若非身上衣饰确实是杨明子所着，楚惊空当真不敢断定，而清净子，楚惊空只看到一片焦土以及不远处一条枯焦的太极巾……楚惊空不禁又想起了《大势至天龙摩诃经》中那片赤红的怪叶，内心隐隐觉得二者必有什么联系……
“师叔祖，您的剑术一定非常厉害吧……”
“慧能，打个商量……你可否不叫我师叔祖，你看上去和我岁数相当，我听着怪别扭的……”
慧能忍不住咧嘴一笑，但提到龙心，神情复又变得严肃庄重起来。
“那可不成，龙心大师曾经在我般若寺乃至佛门诸宗皆挂过单，弘过法，我全寺之人皆领受过其大德教化，便连我寺住持已证了罗汉位的虚云禅师亦也要敬他半师之礼，我怎可放肆？”
他瞧了瞧楚惊空呆滞的脸色，微笑道：“师叔祖无需在意，大士在您之前一生未收任何徒弟，他老人家是何等眼角，既然肯收徒，必非凡俗。”
楚惊空脸色微红，被夸奖得颇不自在，却又觉得内里犹如烈焰灼烧，豪气顿生。他沉默了片刻，好不容易止住喧腾的心境，又转身问慧能道：“照你所言，我师曾和贵寺颇为亲善，可我最近所遇甚殊，我师是否曾和人有怨？“
他这却是想起了先前玄诚子三人和他照面时所说的话了，观那三人之言行，只怕龙心的对头来头甚大，且此间嫌恨还不小。
“咦，大士未和你说嘛……那小僧献丑了。”慧能满面春风，倒比茶馆里的说书人还要兴致勃发。
“想当年，龙心大士正是当今天下数百年来最为杰出的修士之一，未入佛门前便已是纵横天下的绝顶剑仙。当年他老人家行走天下时，不知为何与魔门七道之一长生教起了冲突。彼时长生教淫威煊赫，其门主云盘老祖练有七大化身，具具非同一般，号称八极真仙，威名显赫。其座下门徒成群结队修炼魔功异法，杀人掠魂，活人生祭，无恶不作。其势大难治，连数门正道大宗一时之间对其亦也无何奈何，于天下为祸甚烈。但善恶有报，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却去招惹龙心大士。他老人家一人一剑就孤身上了长生教的总部天绝山，那一战打的天地变色，天绝山顶剑气纵横，长生教下的乌合之众被杀的血流成河，哭爹喊娘。云盘老祖七大化身一夕俱毁，本身更是吓得把整个门派迁出中原，数十年不敢再履足中原一步……
慧能说的眉飞色舞，口沫飞溅，仿佛当年纵横飞扬，凝眸按剑之人正是他一般，讲道兴奋处更是连比带划，手舞足蹈起来。兴高采烈地讲了半响，他才猛然发现楚惊空只静静倾听，却一直未曾开口搭腔。他思虑片刻，以为少年人心生俱意，又斟酌着道。
“……师叔祖，你是不是担心龙心大士飞升了，他们前来报复。没事，正魔不两立，天下正道都会站在你这边的……实在不成，你若来般若寺，寺内上下也必愿全力保你安然。”
“这可不成，我师父都没想让我做和尚，你少忽悠我。”
楚惊空神色自若的随口反驳道，目光望向了前方天地与远山相接处一座孤峰突起的高山。壁立千仞，巍巍雄峰高耸入云，其势顶天立地，仿佛整方世界的脊柱。
“还真是不得了呢。”
他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