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故人相见（二）
飞儿打开门，母亲把林家夫妇请进屋，自己也跟着进去了，飞儿闷闷地跟在后头，吴管家走在最后。客厅本就不大，一下子多了几个人，就更加显得狭窄而拥挤了。
“随便坐吧。”母亲幽幽地说。
林家夫妇坐在了屋里最大的沙发上，吴管家则毕恭毕敬地立在一旁，母亲也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飞儿紧挨着她母亲。
“飞儿，去沏壶茶过来。”
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飞儿还是听从母亲的吩咐沏了壶茶，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然后，在母亲旁边坐下。
林氏夫妇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间不大的屋子，飞儿母女也是默默地坐着，吴管家安静地站在一旁，几个人各怀心思，却都不开口。一时间，气氛又变得沉默而诡异。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僵局。
“李毅。”飞儿起身到窗边接电话。
“我和妈妈已经到家了。”飞儿轻声说，“你到家了吗？”
“嗯，好，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是李毅打来的？”母亲问。
“嗯，他把杨阳送回学校了，他也到家了。”
“那就好。”
飞儿又坐到母亲身边，看了看对面的林氏夫妇，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
“不知道林先生林夫人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飞儿，不能这样没礼貌！”母亲轻轻呵斥。
“哼，确实很没礼貌！不过，我们从来也不指望她能有礼貌。”林太太冷声说。
“谢谢夸奖！不过，林夫人在别人家里随意对主人评头论足，只怕也不比我高明多少！”飞儿也不甘示弱，同时默默打量对面的贵妇人。这个女人保养得很好，微微有点儿发福，但并不影响身材，一双手纤细白嫩，皮肤仍然白皙细腻，眼角和嘴角有些许皱纹，却不明显，头发染得漆黑，看起来还不到六十岁的样子。可飞儿知道，这个女人今年应该六十八。果然，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飞儿！”母亲有些生气。
“好个伶牙俐齿！”林夫人嗤笑。
“好了，清如，你也少说两句。”林子豪出声阻止，“不管怎样，你毕竟是长辈，就应该有个长辈的样子。”
听到丈夫开口阻拦，林夫人许清如硬生生把嘴边的话吞了回去，一双美目却盯着飞儿母女，目光中竟带着些怨恨。
“唉，”蓝母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两位还是直接说明来意吧！”
“这些年，你们过得还好吗？你一个女人带个孩子在外面不容易吧？”林子豪的话似是疑问，却说的很肯定。
“谢谢林先生关心。正如你所看到的，我们母女现在过得很好。”
“关心也是应该的，不管怎样，瑷蓝也是我林家的子孙。”林子豪这句话说得漫不经心，但飞儿母女听着却有些心惊。
“林先生，我的孩子现在叫蓝飞儿。”蓝母的脸色有些惨白，“之所以叫飞儿，是希望她能不被束缚，自由地飞。”
“呵呵，这世上有谁能真正做到不受束缚，自由自在？而且，无论她叫什么名字，也改变不了她是林家人的事实。”
“那么，请问林先生到底想要怎样？”蓝母的声音有些颤抖。
“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起，那些是是非非无论是谁，也都说不清楚。不管怎样，我们始终是一家人。过去，就算是林家亏欠了你们母女。现在既然找到你们了，林家定然会好好补偿你们母女。林家的血脉也不能一直流落在外，也该是让孩子认祖归宗的时候了，你也好安享晚年。”
“离开是我自己做的决定，所以，林家没有亏欠我们，完全没必要补偿什么！”蓝母还在故作冷静，但飞儿觉得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只要你们愿意，马上就可以搬回林家，如果觉得太仓促，那就先准备一下，过几天再搬。过些日子，是我的八十大寿，到时候会有很多名流参加，正好让大家都认识认识孩子。你要明白，我今天来并不是征求你的意见，不管你愿不愿意，孩子必须回林家。”
飞儿觉得母亲颤抖得厉害，脸色也变得惨白，不禁有些动怒。
“你说怎样就怎样吗？当真以为自己能只手遮天吗？你林家再厉害，总也有办不到的事情！”飞儿怒道。
“哈哈，不错！倒是有几分胆量，像我林家的人！”林子豪不怒反笑，“不过，有些事可由不得你任性！更何况你现在还太嫩！”
“若论权势，我们自然是敌不过你林家。不过，我也不是三岁小孩，我一个成年人，自己的事情总是能做主的。只要我不愿意，谁又能强迫于我！”
“哦？那我们不妨试试！”
“你们若要用强、耍手段，我们定是敌不过的。但，若你们定要执意而为，我也随时奉陪。我一
个家徒四壁的普通百姓我怕什么？到时只怕谁也讨不到便宜！”
“哈哈，你这脾性倒是很对我的胃口！既然如此，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林子豪说完便不再逗留，转身便出了门，许清如和吴管家也紧随其后跟着离去。
“飞儿，你不该和他置气的！”母亲有些担忧。
“妈妈，我不是置气，我是认真的，谁也不能欺辱我们母女。”
“孩子，你不要和他硬来，他不是你惹得起的！”
“妈妈，不必担心！他林家再有权势，也还有王法在。我若不愿回去，他还能绑了我回去不成？”飞儿握着母亲的手安慰道，“妈妈，无论是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
“这丫头，还真是嚣张，小小年纪便这般没大没小的，居然敢和老爷叫板。”许清如似乎还没消气。
“这丫头，确实有些性子！外表看着温顺，内里却是刚烈，倒是有些傲骨。”林子豪似笑非笑地说。
“什么傲骨？根本就是没教养！老爷，非要让这个野丫头回来吗？我实在不想见到她们母女，尤其不想见到那个女人。”
“清如，你别忘了，你口中的野丫头正是你的孙女，而那个女人恰恰是你的儿媳，到最后他们也没离婚不是吗。”
“我一见到她们我就会想起我那可怜的孩子！当初若不是她，仲雅也不会…”许清如的语气突然有些悲伤。
“清如，这么多年，你还是放不下吗？”林子豪揽着许清如的肩，柔声地说，“你要知道，仲雅已经走了，即使她们母女不回林家，他也不可能死而复生。再说，当年的事，也不能全怪她。”
“这些我都知道。可我还是没办法接受她们。”
“其实，她们母女的行踪很多年前我就已经知道了。一直没有接她们回来，一来是因为我和你一样对当年的事一时无法释怀，二来则是没有合适的时机。而现在，让她们回来，正是时候！清如，你跟着我这么多年，应该是明白我的。”
“老爷，你说怎样就怎样吧，我都听你的！”许清如是何等聪明之人，怎会听不出林子豪的弦外之音。她很了解林子豪，她深知只要是林子豪决定的事情，无论自己怎样反对也是无济于事的，不过是惹他厌恶罢了。更何况飞儿也的确是她唯一的孙女，是她唯一的血肉至亲，想来，飞儿回林家对她也是有利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