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业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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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世之‘应该’



眉眼处那一丝不常露的凌厉让新罗看了个正着,新罗神色有瞬间的恍惚,在公子身边伺候的人,一定会认识久姑娘,这个世人嘴里的神医,哪怕不是若水庄的人,他们也是恭谨地称呼小姐。若水庄的庄丁都暗暗猜测过什么时候才会改口为夫人呢,连新罗自己也是如此猜测的,因为公子从不曾对别的女子有如此用心。

但是新罗却觉得自己看不懂小姐,她是真的不想留在帝都,恨不得离麻烦远远的,可是,这般心性,如何与公子相守?

很多人只知道久晴天是神医,嬉笑和善,医者仁心,但是藏书阁和若水庄的人都知道不只是如此,随隐前辈一手教导出来的徒弟,绝对不是普通的良善之辈,不过甚少动气,甚少有人看到她眉目带煞的模样。

不过新罗一直认为,刚才小姐眉眼间的那抹凌厉,才是现任藏书阁尊主的实力,她荆钗布裙,嬉笑天下能得神医之名,某日拔剑而起,秋水利眸亦能让人臣服。

“哎,看什么呢?瞧你这傻样。”久晴天那纤白如玉的手指在新罗面前晃了晃,玩笑道。

新罗没有被吓到,不过本来怔然的眸子忽然回过神来,然后目光灼灼地看着久晴天,那模样倒吓了久晴天一跳,久晴天果断后退了一步,然后惊疑不定地样子问道:“怎么了?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胆小的。”

新罗早就习惯了久晴天的不着调,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忽闪着眼睛问道:“小姐,公子的信你回了么?”

久晴天诚实地摇头,何况司徒殊木那种明显炫耀的信有什么好回的?难道回一句:继续努力再升官?

新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小姐,您怎么不回呢?”那种情书啊,公子从来没写过啊,不应该回应一下么?

这两个人以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讲着根本就不是一回事的信,久晴天想了再想依旧觉得没啥必要回那玩意儿,而新罗则一再强调这个信应该回。

被逼的急了,新罗才说一句,“小姐,帝都大家小姐很多呢,而且林家的郡主也去了啊。”这情况太不妙了。

久晴天顿时被噎住,一副无言以对的样子看着新罗,最后将收拾地差不多的行礼放在桌上,“新罗,你想多了。”久晴天拖长着声音,明显很是无奈,但这点无奈却只是针对新罗。“就算我回了信,那些人也不会消失啊。”

新罗苦恼的脸色更甚,看她那苦恼的模样,久晴天嘴角带着一丝微笑看着她,眼神里满是诱拐,“这么为我着想啊,不如别跟着他了,来我藏书阁跟我吧?”

听到久晴天的话,新罗无语叹息,微凝的眉头展开,那一丝笑意来得有一些释然,“小姐,我算明白了,这事根本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久晴天也歪了歪头,同样苦恼的表情回视她,那淡淡的眼神里还带着一点儿天真,“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你

们都这么急。”

关于自己和司徒的事,一直就处于理不清的状态,对于搞不懂理不清的事,久晴天一向都是选择懒得理,自己该干嘛干嘛,压根就不去想,可是身边的人似乎不一样,总是会这样那样搞很多事情出来。其实久晴天并不喜欢别人插手自己的事,但是他们焦虑过头,久晴天也实在不好说什么,索性由得他们。

新罗认真想了想,道:“可能因为在所有人心中,小姐就应该是公子的夫人。”

强盗逻辑,久晴天默默在心里吐槽,嘴角还不自觉地抽了抽,光影晕在久晴天的脸上,那一张玉面朱唇含着微笑,眼角微挑,看不出什么想法,半晌后,久晴天清越的声音响起,如珠走盘的清脆之感,一字一句极为清晰,却不带任何感情,“其实,若说‘应该’二字,林曼吟才是最适合的。”

林曼吟,西宁王世子的亲妹妹,虽然不是嫡出,但日后肯定就是西宁王的妹妹,这等身份很够。性格绵软单纯,没能力兴风作乱于朝堂。安于宫室,不乱前朝,还有个可以开疆扩土的哥哥。这等女子才应该是他的夫人才对。

“曼吟郡主那等单纯的性子,若是进了那吃人的皇宫,哪能存活?又如何与公子共担风雨。”新罗却是想也不想便反驳了。

久晴天意义不明地笑着看着新罗,直看得新罗有些不解了,不知道自己身上那里不妥了,才缓缓开口道:“我发现你们在我面前都特别放松啊,新罗,这种话,在司徒面前你绝对不敢说。”

久晴天扶额,想起无论是藏书阁的还是若水庄的,在自己面前都特别放得开,什么玩笑都敢开,什么话都敢说,在司徒面前倒是都收敛了。

新罗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眼角闪现的俏皮确实于众人面前的稳重很不一样。

久晴天无声笑笑,“你家公子要护她自然能保她宫廷无恙,倒是你,别下次又被你公子抓到你议论主子。”

对于林曼吟的问题久晴天便这般一语带过了,然而久晴天终究不想谈论这些,便朝帐外看了看,“我再去病人帐中看看,你先歇着吧,不用给我等门的。”

出得帐子,久晴天便去几个病人的医帐中溜达了一圈,每个帐子中皆有几名医僮在照料,病人情况也没有什么大变化,于是久晴天招呼了几个医僮注意不要被传染便出去了。

夜空广袤无垠,只有稀疏的几点星子挂在空中,不远处还有西宁军在巡逻,铠甲和刀剑的碰撞声,以及鞋子踏在地上走动的声音不绝于耳,几个帐子皆点着灯火,影影绰绰的样子,整个营地颇有些闹哄哄的味道。

忽然久晴天问到了一股酒香味,不由好奇,这西宁军的人在营地中是不允许喝酒的,除非立了大功获得主帅特许。而现在居然有人大大咧咧地把这酒香弄得到处都是?随便移了几步,便看到了坐在一排栅木上的边泉,此刻他随意

坐在栅木上,一条腿曲着,而另一条腿垂着,人往后仰,微微靠着后面稍长的一根木头,一手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拿着一个酒壶,微睁的双眼已有几分醉意,看着夜空,偶尔才会喝一口酒,那姿态看上去十分的闲适。

“这烟火人间,绝地军营,生死场中,所遇亦是人生一大奇景,姑娘你循香而至,可要在下分一口酒?”边泉并未回头,不过也发现了站在几米开外的久晴天,懒声相邀,微扬的语调里还可以听得出一丝笑意。

这便是边泉,薄唇微掀的一笑,狭长凤眼的回眸,那一身宽袍磊落似江湖浪荡子,但是偏偏有一身不输于任何人的气派,他开口亦必是合乎礼节,一言一行满是风流。明明是轻松几语,由他说来却让人觉得特别有趣。

“你就不怕西宁军找你麻烦啊,这么大咧咧地喝酒。”久晴天眉梢一挑,劈手夺下边泉手中的酒壶。

“他们西宁军的军规难道还能管住我?”边泉身子正了正,微回首正好见久晴天仰头灌了自己一口酒,带有醇香的酒香如一线清泉流进她的嘴里,末了久晴天用袖子抹了抹,朝边泉笑道:“正经是好酒啊。”

边泉有些得意,“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带的。”顿了顿,“哎,刚某人还跟我说这西宁军营不能喝酒。”

久晴天浑不在意将酒壶扔了回去,同样斜睨边泉一眼,“刚你不还说西宁军的军规管不住你么,那凭什么管我?”

久晴天右手撑着那栅木一跃而起,坐到了边泉的身边。淡紫色的衣角随便撩起,虽然刚喝了一大口酒,但是脸色如常,无丝毫异样,边泉很有兴趣地叹道:“阿久,你到底是什么人?”

是什么人,久晴天隐约记得有不少人问过自己是什么人,口吻不一,探究的、沉痛的、冷冷的……果然有很多,但是边泉却不一样,他只是用一种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的口吻,兴致盎然,却没有丝毫刺探。所以久晴天略微抬首,“江湖人啊,师从随隐的神医,不过神医不还是江湖人么?”

边泉浅浅一笑,嘴角的笑意蔓延到眼底,眼神晶亮地看着久晴天,“不,你也不像江湖人,起码不完全像。阿久,你底气太足,没有江湖人的谨慎。”

久晴天哑然失笑,她第一次听到有人评价她底气足,所以不像江湖人,她皱眉,“江湖人不应该豪爽大气,随心而为么?哪来那么多谨慎。”

边泉闻言放声大笑,“阿久,你何止是随心而为,简直是任性而为了。不过也对,你是随隐的徒弟……”

见久晴天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边泉再次摇头,“你这次进玉城,你就真不怕在意你的人担心?”

久晴天闻言笑容一滞,然后她抬手又夺过边泉手中的酒壶,低声嘟囔道:“让他知道我死定了。”

灌了一口酒以后,又狠狠道:“所以,我不让他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