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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旨请战

    杨子宁被江起云关在帅府的后院里,每日重兵把守,少平会把军中的消息日日递给他。

    “将军,现在北境的战况我已清楚,靖王分析不错,我不会出兵为什么不让我出去?”杨子宁原本以为靖王只是监禁自己一时,但是却没成想靖王是来真的,每日只有三餐和少平来送消息的时候能见到人,见到的还是清河和少平,除了清河和少平之外从不与外界接触。

    自己也试过逃走,但是自己的一举一动皆被外面的看守掌握根本没有逃走的可能。

    少平将手上的东西放下,看也没看他就转身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少平犹豫了一下转过身,看着杨子宁,还未说话声音就已经有些哽咽,“元帅,我们王爷做的是抗旨不尊的罪过,牵扯进来的人越少越好,元帅,以后你是要接管西北军的,你得好好的待在这。”

    说完少平一刻也不做停留,留下杨子宁一人呆呆的站在原地。

    江起云领兵出城的第七天,清河终于收到了少安送过来的消息,镇北关外三万人马已被增援的历城军打败,镇北城被全面封锁,北漠军队已退出镇北关八十里,挂免战牌。

    北境的捷报在第二天就送到了厉安,江起云率自己之前带出去的先锋军回城。

    顾玄笑着道:“你带着先锋军出了厉安城在外面转了几天,就躲了个清净,只是可惜了护守镇北关的军功,白白便宜了历城军。”

    顾玄说的轻松,可是江起云的心情却轻松不起来,历城军出现在北境这当然是皇帝的意思,边关兵乱皇帝在这种时候还在试探,给自己出了道选择题,是遵旨调兵自保还是抗旨不尊,江起云不敢同皇帝豪赌,所以只能做出皇帝早就握在了手中的答案,屠刀悬颈只差一线。

    但江起云现在却没有心思想这些,因为真正的战场就在自己身边。

    “少安之前送过来的消息,镇安屯的粮能补给多少将士?”

    “十五万。”少平想了想,“按照购粮的范围来看,是十五万。但是那批粮草现在都在少安的监视之中,应该不足为患。”

    江起云却不这样想,“既然采购了至少十五万人的粮食的准备,那么对方要装备的军队至少在十五万人以上,否则没有必要在镇安采购这么多,惹人注意。”

    他又说:“镇北关外三万人马,不过一战便被历城军打退八十里,这绝对不是装备精良准备良久的军队应该有的素质,那么,他们精良装备的军队,在哪呢?”

    “全军戒备!”

    江起云突然下达的命令,吓了清河一跳,“你是说……”

    “不排除这种可能,北漠如果真想同大秦开战,最好的战场就是北境和西北,从前北漠背靠自己的国土,后备充足可与之一战,现在这种优势没有了,如果开战,唯一的战场就是——”

    江起云没有说下去,而是伸出手点在面前的地图上,众人也没有说话,大家都知道,江起云手指点的那个地方有近三十万的军队,大秦的军民风骨,有在场的所有人。

    “可是,”开口的是顾玄,他仍然不敢相信北漠的军队会选择西北作为战场,“北漠集结的军队要在西北的话,中间还隔着一个西楚啊!”

    清河笑笑,出声解释:“西楚多半已经同北漠达成协议,就算没有达成协议,借道给北漠也是一件稳赚不赔的买卖,如果北漠赢,西北诸多州镇都会被西楚借机吞并,如果北漠战败,西楚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大战之后的大秦还有什么力量再去与西楚开战呢!”“报!王爷,原庆平营驻地突然出现一只队伍,我们巡查的士兵与之对战,人数不敌,全军覆没。”拼死赶回的士兵带回来的军报成为气氛紧张的西北军中点燃的那一根引线。

    “对方多少人?”

    “具体不清楚,但是远胜于我们巡查人数的三四倍之多,对方就像突然出现在我们前面一样,早有准备,打的我们措手不及,一点应对之策都没有。”

    江起云不再问,挥挥手示意士兵下去治伤。

    “起云——”清河出声唤他,在这种时候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他,等他的指令。

    “取帅印,上报回京,请战。”他的话很简短,好像在回答今早吃什么一样,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做了一个什么样的决定。

    “你疯了?”顾玄低吼着,“你之前抗旨,蒙骗京中的人,这些都没什么,可是现在是两军开战你要私取帅印,如果赢了都好说,可是如果输了呢?你知不知道这是要被立跪像的唾弃万年的,后人不会记得你是为了西北,只知道你窃取帅印,刚愎自用危及大秦,江家这么多年的清誉就都毁了!”

    相比之下,江起云冷静的多,拍了拍顾玄的肩膀,“我,从来没输过。”

    回京请战的折子还没有进京,火流星就已经被投进军营中炸开,被炸开的火星燃起周围的营帐,炸开的铁片弹射出去响起阵阵的哀嚎声,江起云从营帐中冲出来,登上高处看见城墙之下不远处连城一片的火把,双手紧紧握住,该来的还是来了。

    西北军训练有素,方才的慌乱很快就过去了,各营组织人马上云梯登城墙,对面以火流星做先手,火流星引线长是为了发射留出时间,否则就会在发射途中炸开,难以实现预想的效果。

    “王爷,对面的火流星太密集了,怎么办?”少平站在城墙下,高声问道。

    “现在是夜里,对方以逸待劳,我们如果出城不占优势,通知下去,准备弹射器、桐油、烈酒。”

    “是!”

    一坛坛搀着布料的桐油和烈酒被高抛到空中,被随后而来的火箭射开,霎时天空中像是下了一场烈火的雨,淋在城墙之下的人马上。

    “王爷,他们乱了。”少平喜道。

    江起云看着对面的阵势有明显的骚乱,火流星的攻势也不如刚才,但是他仍不敢掉以轻心,冷静的看着面前的战局,虽然这样远程的对战江起云还不放在眼里,但是对方的主帅江起云还不熟悉,可自己的打法只怕对方已经琢磨透了,至少这样一支准备这么久的军队的统帅不会贸然开战,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认为自己有与之一战的实力。

    夜里的这一场战斗就像是平静的夜里的一个小插曲,但天亮之后才揭开这插曲后面的篇章。西北军中有不少人或多或少受了些轻伤,清河在后方组织救治伤员,保证后勤直到第二天傍晚才见到江起云。

    身披铠甲,面目冷冽,隐隐的血腥味道,是清河从没见过的模样。他的嗓子更加哑了,伸手摸了摸清河的脸庞,来不及过问清河的状况,而是看向一旁的伤员,“怎么样?”

    “问题不大,判官笔走之前已经将他的家当都运过来了,伤药还是够用的,伤员基本上都是轻伤,人员不是很多,但是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天气越来越热,如果伤口恢复的不好,很有可能会感染,毕竟火流星中的炸开的都是铁片泥土之类的。”

    江起云点点头,“军医呢?”

    “军医够的。有一些比较重的伤员已经转到城中了,我也派人找了城中的大夫,这些你都可以放心。”

    “那就好,你在这里除了照顾伤员之外,还要保证百姓的安全,必要时候组织撤离。”见着对面走过来一位将军,江起云来不及多说转身欲走,却被清河一把抓住,眼中有几分还没藏好的不安,“会到撤离百姓的程度吗?”

    江起云不想骗她,实话实说,“我不知道,他知我,我不知他,但如果必要你一定要提前做好准备。”

    清河松开手,弯唇一笑,像一个倔强任性的小孩子:“我知道,我知道你从没输过。去吧,注意安全。”

    这次分别之后清河就一直都没有见过江起云,只能从前方退下来的伤员判断今天是否开城迎战,从伤员的口中得知今日胜负如何,江起云坐镇指挥西北军将士士气大振,几次出城迎战皆是大胜而归。

    一连三天后方都没有伤员送过来,清河得闲实在想江起云想的紧,便安置好后方的事跑到江起云的军帐中找他。

    不过几日不见,江起云的下巴上已经长出了泛青的胡茬,看见清河过来下意识的抹了把脸才站起来迎她,清河拉下他的手,笑嘻嘻的仰起头轻蹭他的下巴,“你这样子很好看。”

    江起云面前的书案上堆满了东西,看着很是凌乱,清河想要上手收拾却被江起云一把拽过,坐在自己身上,江起云将头埋在清河的颈间,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原本只有战场才是我最留恋的地方。”

    清河轻靠在他的头上,轻声问道:“那现在呢?”

    “现在你身旁才是我最想待的地方。”

    二人没说一会话,少平就在帐外知会了一声掀帘走进来,面露难色。江起云抱着清河坐到自己的旁边,“怎么了?”

    少平将手中的东西呈上去:“王爷,这已经是第三道了。”

    江起云揉了揉眉心,清河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说着伸手展开,不由得愣住。

    少平呈上来的是一道圣旨,责令杨子宁领兵迎敌,江起云归还帅印,言语之凌厉让清河透过这道圣旨已经看到皇帝凝重的脸庞。

    “这已经是第三道了,你打算怎么办?”清河问道。

    江起云有些不以为意,拿过清河手上的圣旨丢到一旁:“我有不是没有抗过旨,不多这一次。”

    “可是这次不一样,子宁当做主帅,你的指令一样可以通传全军,这和你亲自指挥并没有什么区别!”

    江起云转过头看着清河的眼睛,“你知道的,这其中有着天大的区别,领导一军之主帅如果是一个傀儡,将士如何能团结一心,背后指挥之人不能示于人前,指令通传必定有疑,大秦虽然勤加练兵,但是北漠准备许久来势汹汹,不可出一点差错。”

    “可是,你只有帅印,兵符尚留在京中,如果还没有圣旨,你怎么……”

    江起云说的道理清河如何能不明白,只是如果他抗旨统帅全军,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能全身而退了。可面对江起云的双眼,清河后面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是江起云,这三个字足以调令西北全军上下,釜底抽薪背水一战,他下了最狠的决心,清河能做的只能是支持他的决定,陪着他,站在他的身旁。

    “我有办法。”

    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在帐外响起,营帐的帘子被猛地掀开,跑进来的人是杨子宁。

    “你怎么出来了?”

    “靖王,出了这么大的事我难道还能在帅府后院待得住吗?即便我以后无罪无过的接管西北军,我就真的是一个合格的统帅吗?上有错而不谏、国有难而不战是为不忠,战友杀敌而我苟且偷生图谋以后是为不义,老父屹立朝堂手握兵符一生忠正我不能继其志向是为不孝,眼睁睁看着将士枯骨送我统帅全军是为不仁,不忠不义不孝不仁,这样的人真的还有面目活在世上吗?”

    少平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杨子宁,期待他能说动江起云或者说出他口中的办法。

    但是看着江起云的样子,没有任何松动,“无论如何,你都是接管西北军的最佳人选。”说着就要挥手叫外面的人带走杨子宁。

    “等等,”清河按住江起云的手,“你先听子宁怎么说。”

    杨子宁冲清河投去感激的目光,急声道:“我请旨回京交出帅印,由你来接管帅印,再给我爹写信,请他联合群臣游说陛下,定能让陛下回心转意。”

    见江起云没说话,杨子宁又急道:“现在陛下连下三道圣旨,最坏也不过是这个结果,为什么不试一试我的办法呢?”

    清河转过头看着江起云,出声恳求:“起云……”

    帐内众人的的眼神都凝在江起云的身上,半晌,他才微微点头首肯,杨子宁以拳击掌,喜不自胜:“太好了,我现在就去办。”皇城,乾清殿。

    “陛下,靖王连拒三道圣旨,现在杨元帅仍被关在帅府后院。”回旨的人站在阶下,小心的觑着皇帝的眼色,“靖王如此不识好歹,不顾天家威仪,抗旨不尊,罪同谋逆,其罪当诛啊!”

    皇帝翻着书案上的奏折,瞥了眼站在阶下之人,语调似漫不经心道:“你是要朕,看了江起云的脑袋,诛了他的九族?”

    “微臣不敢!”

    “不敢,”皇帝的掌重重的拍在书案上,指着那人怒道:“要是西北出了事,朕先砍了你们这些挑拨离间钻营取巧之人的脑袋。”

    “陛下恕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的请罪。

    看着那人抽肿了自己的嘴巴,皇帝的怒气仿佛才渐消,抬手叫停,唤他起来,语气平静的仿佛方才的那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黎王在忙什么呢?”

    “公主在查银票之事,黎王避嫌常待在府上,并不外出。”

    皇帝又拿起另一本奏折,手握朱笔御批,淡淡开口道:“看着老实的,反倒最能掀起风浪来。”

    阶下之人拿不准皇帝的意思,不敢轻易开口接话,只垂着头不敢作声。

    “去吧,看住了!”

    “是。”

    阶下之人退出去不久,李忠就捧着一个托盘一路小跑的跑上大殿,“陛下,西北的奏报。”

    皇帝摆摆手,眼神不离手上的奏折:“念。”

    李忠展开奏报,粗粗的扫了一眼,嗓子像是被毒哑一般,看看手上的奏报又看看皇帝,一个字也吐不出。

    预料之中的声音没有响起,皇帝不耐烦的抬眼,看着李忠左右为难的神情,不耐的伸出手,“拿来。”

    李忠赶紧将手上的烫手山芋抛出,还没等他站到皇帝的身后,就见皇帝重重的将奏报摔到案上,“杨子宁这个混账。”

    骂完仍觉得不过瘾,捶着扶手嚷道:“杨真呢?让他滚进宫来。”

    一提起杨真,李忠的心更颤了,“陛下,杨阁老昨日已经告假了,说是夏日闷热,心脉难宁。”

    “心脉难宁?杨真能把朕都活走了!”杨真到底是皇帝的师傅,就算心中真有滔天的怒火,一想到杨真的年纪,皇帝也发不出火来。

    昌平已经摆明了自己的姿态,自己手里握着的那张底牌还没有打出,黎王自然不敢松懈。接连几日闭门不出,闲云野鹤的姿态在知道江起云还在厉安的时候崩坏了。

    “你再说一遍?江起云还在厉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爷,咱们在宫中的人传回消息,陛下已经连下三道圣旨,责令江起云交出帅印。”

    黎王推倒前面的桌案,腾的站起身来来回踱步,“你的意思是皇帝已经知道了,那镇北关那边呢?”

    “历城军已经赶过去了,两边咱们都没有讨到好处。”

    黎王站定,仰起头阖住眼长舒一口气,“历城军原为皇属军,由皇帝亲自调派,看来咱们这位皇帝的心里一开始就明白的很,我还真是小瞧了他。”

    “王爷,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黎王沉吟片刻,“昌平那边先不要管了,通知裘荣和西北那边,照原计划同时行事。”

    手下似乎有些担心,“王爷,皇帝一直苦于没有证据不好下手,如果昌平那边松了,皇帝得了由头先下手怎么办?”

    “他没有机会的,通知宫里时机到了,慈宁宫可以动手了。”黎王突然睁开双眼,满目冰霜:“我的运气一直不好,即使做了完全的准备,也总有意外来破坏我的计划,但是这次,我倒要看看谁能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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