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纪清清起床收拾一番，便去灶间，将昨晚的鱼热好，饭炒热，再叫家里人吃饭。
众人吃完饭，纪清清收拾桌筷，刚要撸袖子洗碗，被柳氏一把拦住，“别洗了，让秀秀来，你马上陪我去老宅，李媒婆应该快到了。”
说着把纪秀秀叫了出来，吩咐一遍，娘俩，准确地说是柳氏半拉着纪清清，往老宅的方向走去。
半路上尽是熟人，一个个打招呼过去，刚从王大娘屋子拐过去，便见不远处田埂上一男一女站在一起，有些拉扯，等瞧见她们娘俩，男的立马往后退一步隔开两人的距离。
“看到没有，娘就说那个沈天云要不得，长的招人，容易让人给勾去。”
那男的正是沈天云，女的背对着看不清，看身形倒是有些像村长家的纪芳。
面对柳氏的叨叨，纪清清倒是显得一脸平淡，“娘你别说了，让人听见了不好。”
一句话成功堵住了柳氏的嘴。
田埂上，沈天云看着越走越远的两道身影，直到消失在视线中，目光才转回来，一脸淡然说道：“纪芳姑娘谬赞了，我一个无家无地的农家汉，暂时还不曾想娶亲的事。”
对面的粉衣少女脸色一僵，不复刚才的娇羞红润，喃喃不知如何开口。
柳氏拉着纪清清弯弯绕绕了几家农屋，终于到老宅门前，一阵敲门。
“咚咚咚，咚咚咚~”
“吱”一声大门从里面打开，一张秀丽的脸出现在柳氏和纪清清面前，见到两人，原本略微兴奋的神色一顿，嘴角一撇，“三婶，三妹。”
“二姐。”
对纪秋，纪清清也是平淡回了一句。
柳氏倒是热情，“秋姐儿，你娘和奶奶呢？”
“奶奶在里面，进来吧。”纪秋说着转身就走，柳氏便拉着纪清清跟上去。
走进去，老宅还是纪清清记忆中的大概样子，只不过西边原本是三房的地方，已经当做杂物房来用，粗略一看，里面已经是杂乱无章，锄头簸箕，背篓小板车……应有尽有。
大堂里，纪陈氏坐在堂上，支着个脖子张望着，刘氏不在，不知道去哪儿了。
纪陈氏看到柳氏母女也是扫兴地撇撇嘴，没说什么，柳氏上前跟她热络两句，也只是得到几句淡淡的回话。
纪清清在旁边看的分明，自从娘生下弟弟纪承之后，看在小孙儿的面子上，纪陈氏对娘也没像以前那样甩脸色了，但要说看着兴高采烈亲如母女，那也是不可能的。
“三妹今天也是来见李媒婆的？”站在身旁的纪秋好奇问道。
纪清清看了她一眼，对方眼里的探究太过明显，她只好点头承认，纵然不是自己想来，但既然来了，也没必要扭扭捏捏的。
“这样呀~”纪秋的话在嘴里转了好几个弯，才笑着说道，“也是，三妹今年都十三咯，三房也穷，你嫁出去好歹能拖别的人帮衬着自己家，还是三叔三婶算盘打的精。”
又来了！纪清清微微皱眉，不知为何，自从小弟纪承出生后，纪秋就老爱在纪清清和纪秀秀面前说起宋家村卖长女娶儿媳的事，前几次还把秀秀吓得委屈抹眼泪，转头拉着自己不让嫁人，如今又来这些话……
“怎么？你不信。”见纪清清不说话，纪秋倒是来了兴致，“你瞧着吧，说到底，三婶和我娘一样，都是儿如命根女当浮萍的，儿子才是她们的依靠，去年秋收还不是，纪秀秀和纪承同时失踪，三婶呼天喊地地找纪承，可喊过纪秀秀那丫头一次，要不是你去找宁猎户帮你，那丫头指不定丢哪儿去了呢。”
“你们姐妹俩还不长长心，到时候别真给卖了。”
纪秋说完轻蔑地笑了笑，言语中的幸灾乐祸一听就出来了。
知道她是在挑拨加添堵，纪清清并未多搭理，只是说道：“二姐还是想着自己吧，毕竟今天是给二姐说亲事。”
“哼，早晚会轮到你的，希望到时候别像小时候那样动不动就哭鼻子丢脸。”
“不用二姐担心，我现在不哭鼻子了。”
“那可不一定。”……
正在两人暗地低声拌嘴之际，刘氏带着一个身着酱红色粗布袄，深灰色麻裤的中年妇女有说有笑进了门。
那人就是李媒婆。
这个时代像乡下田野这种地方，正经的媒婆媒人肯定是没有的，除了相熟人家，一般结亲，都是一些口舌利落、交际又广的村妇，知道有适合适龄的汉子村姑，自个上门牵线搭桥凑上的。反正凑的上，得了喜钱沾喜气，还受人拥护，凑不上，得点辛苦钱或者东西也没白跑，当然，亲结的差被找上门要说法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李氏就是干这行的，她家在西村有屋有田有兄弟，不农忙的时候就喜欢牵线搭桥撮合人，听到这村的女子待嫁，那村的汉子想娶，就想着从中搓个绳儿，促成了好几对之后，便有人找上门让给自家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说亲什么的，因为手里握着些资源也不足为奇。
其实丰谷村并不大，也有十多户人家，若是刘氏想给纪秋在村里找一个也是能找到的，结果偏偏请了隔壁大村的李氏，想来有些打算。
李氏看了看两姐妹，挨个点头说好，然后在刘氏的催促，柳氏期盼中说了几个人家，都是别村有点家产的。
纪清清听了个大概，大多是一些别村的，家有薄产，又有姊妹兄弟，看刘氏和纪秋的脸色似乎不太满意，倒是一个镇上的鳏夫，出二十两银子做聘礼续弦这个，让刘氏眼前一亮，当场……被纪秋扯住了。
为二十两银子失态，也丢人了些。
李氏将堂内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经历多了，很多反应都在意料之中，“刘妹子你慢慢考虑考虑，想好了来西村找我，我给你去说门。今天还有别家要去，我就先走了。”
“好好好。”刘氏笑的合不拢嘴，一口一个“李姐姐”送人出门。
李媒婆离开，纪清清自然也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扯着柳氏的袖子示意两下，母女俩便向纪陈氏告辞。
纪陈氏也懒得见她们俩，孙儿又不带来，还要来跟秋儿抢人，没脸没皮的败家样……
回家路上，柳氏一脸兴奋，连脚步都轻快许多，回到家便拉着纪清清回屋子里絮絮叨叨李媒婆刚介绍的那几家情况，一一比对起来。
“要娘说，还是西村林壮家好些，他家兄弟少，他又是大哥，将来分田地分得多些…呃…其实宋家村那个宋志才也不错，家境殷实，就是个读书人，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万一考不上秀才，回家又不能务田，那日子可苦了。”
“这西村赵家……”
“娘…”
纪清清听不下去了，一把抓住柳氏正兴致勃勃指指点点的手，略一抿唇说道：“这些都是给二姐介绍的人家，不是给我的。”
“这……这怎么不是给你的？”柳氏一听就急了，在她看来李媒婆介绍的人家都不错，清姐儿嫁出去还可以贴补一下家里，怎么就不行了。
“你和秋姐儿一同站着给那李媒婆相看的，怎么就给她不能给你了？”
哎~纪清清无奈叹了口气，“娘，你实话告诉我，你这么想让我嫁给这样的人家，是不是为了让我日后能贴补家里？”
“是呀！”柳氏一脸理所当然点头，“你就算嫁出去了也还是我的女儿，自然应该多帮衬家里，你看那黄二家的春妮，自从嫁出去，逢年过节带了多少东西回娘家，还有……”
“娘…”纪清清拔高音量，再次打断柳氏的话。
“那娘有没有想过我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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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吃完饭，纪清清收拾桌筷，刚要撸袖子洗碗，被柳氏一把拦住，“别洗了，让秀秀来，你马上陪我去老宅，李媒婆应该快到了。”
说着把纪秀秀叫了出来，吩咐一遍，娘俩，准确地说是柳氏半拉着纪清清，往老宅的方向走去。
半路上尽是熟人，一个个打招呼过去，刚从王大娘屋子拐过去，便见不远处田埂上一男一女站在一起，有些拉扯，等瞧见她们娘俩，男的立马往后退一步隔开两人的距离。
“看到没有，娘就说那个沈天云要不得，长的招人，容易让人给勾去。”
那男的正是沈天云，女的背对着看不清，看身形倒是有些像村长家的纪芳。
面对柳氏的叨叨，纪清清倒是显得一脸平淡，“娘你别说了，让人听见了不好。”
一句话成功堵住了柳氏的嘴。
田埂上，沈天云看着越走越远的两道身影，直到消失在视线中，目光才转回来，一脸淡然说道：“纪芳姑娘谬赞了，我一个无家无地的农家汉，暂时还不曾想娶亲的事。”
对面的粉衣少女脸色一僵，不复刚才的娇羞红润，喃喃不知如何开口。
柳氏拉着纪清清弯弯绕绕了几家农屋，终于到老宅门前，一阵敲门。
“咚咚咚，咚咚咚~”
“吱”一声大门从里面打开，一张秀丽的脸出现在柳氏和纪清清面前，见到两人，原本略微兴奋的神色一顿，嘴角一撇，“三婶，三妹。”
“二姐。”
对纪秋，纪清清也是平淡回了一句。
柳氏倒是热情，“秋姐儿，你娘和奶奶呢？”
“奶奶在里面，进来吧。”纪秋说着转身就走，柳氏便拉着纪清清跟上去。
走进去，老宅还是纪清清记忆中的大概样子，只不过西边原本是三房的地方，已经当做杂物房来用，粗略一看，里面已经是杂乱无章，锄头簸箕，背篓小板车……应有尽有。
大堂里，纪陈氏坐在堂上，支着个脖子张望着，刘氏不在，不知道去哪儿了。
纪陈氏看到柳氏母女也是扫兴地撇撇嘴，没说什么，柳氏上前跟她热络两句，也只是得到几句淡淡的回话。
纪清清在旁边看的分明，自从娘生下弟弟纪承之后，看在小孙儿的面子上，纪陈氏对娘也没像以前那样甩脸色了，但要说看着兴高采烈亲如母女，那也是不可能的。
“三妹今天也是来见李媒婆的？”站在身旁的纪秋好奇问道。
纪清清看了她一眼，对方眼里的探究太过明显，她只好点头承认，纵然不是自己想来，但既然来了，也没必要扭扭捏捏的。
“这样呀~”纪秋的话在嘴里转了好几个弯，才笑着说道，“也是，三妹今年都十三咯，三房也穷，你嫁出去好歹能拖别的人帮衬着自己家，还是三叔三婶算盘打的精。”
又来了！纪清清微微皱眉，不知为何，自从小弟纪承出生后，纪秋就老爱在纪清清和纪秀秀面前说起宋家村卖长女娶儿媳的事，前几次还把秀秀吓得委屈抹眼泪，转头拉着自己不让嫁人，如今又来这些话……
“怎么？你不信。”见纪清清不说话，纪秋倒是来了兴致，“你瞧着吧，说到底，三婶和我娘一样，都是儿如命根女当浮萍的，儿子才是她们的依靠，去年秋收还不是，纪秀秀和纪承同时失踪，三婶呼天喊地地找纪承，可喊过纪秀秀那丫头一次，要不是你去找宁猎户帮你，那丫头指不定丢哪儿去了呢。”
“你们姐妹俩还不长长心，到时候别真给卖了。”
纪秋说完轻蔑地笑了笑，言语中的幸灾乐祸一听就出来了。
知道她是在挑拨加添堵，纪清清并未多搭理，只是说道：“二姐还是想着自己吧，毕竟今天是给二姐说亲事。”
“哼，早晚会轮到你的，希望到时候别像小时候那样动不动就哭鼻子丢脸。”
“不用二姐担心，我现在不哭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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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两人暗地低声拌嘴之际，刘氏带着一个身着酱红色粗布袄，深灰色麻裤的中年妇女有说有笑进了门。
那人就是李媒婆。
这个时代像乡下田野这种地方，正经的媒婆媒人肯定是没有的，除了相熟人家，一般结亲，都是一些口舌利落、交际又广的村妇，知道有适合适龄的汉子村姑，自个上门牵线搭桥凑上的。反正凑的上，得了喜钱沾喜气，还受人拥护，凑不上，得点辛苦钱或者东西也没白跑，当然，亲结的差被找上门要说法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李氏就是干这行的，她家在西村有屋有田有兄弟，不农忙的时候就喜欢牵线搭桥撮合人，听到这村的女子待嫁，那村的汉子想娶，就想着从中搓个绳儿，促成了好几对之后，便有人找上门让给自家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说亲什么的，因为手里握着些资源也不足为奇。
其实丰谷村并不大，也有十多户人家，若是刘氏想给纪秋在村里找一个也是能找到的，结果偏偏请了隔壁大村的李氏，想来有些打算。
李氏看了看两姐妹，挨个点头说好，然后在刘氏的催促，柳氏期盼中说了几个人家，都是别村有点家产的。
纪清清听了个大概，大多是一些别村的，家有薄产，又有姊妹兄弟，看刘氏和纪秋的脸色似乎不太满意，倒是一个镇上的鳏夫，出二十两银子做聘礼续弦这个，让刘氏眼前一亮，当场……被纪秋扯住了。
为二十两银子失态，也丢人了些。
李氏将堂内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经历多了，很多反应都在意料之中，“刘妹子你慢慢考虑考虑，想好了来西村找我，我给你去说门。今天还有别家要去，我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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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媒婆离开，纪清清自然也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扯着柳氏的袖子示意两下，母女俩便向纪陈氏告辞。
纪陈氏也懒得见她们俩，孙儿又不带来，还要来跟秋儿抢人，没脸没皮的败家样……
回家路上，柳氏一脸兴奋，连脚步都轻快许多，回到家便拉着纪清清回屋子里絮絮叨叨李媒婆刚介绍的那几家情况，一一比对起来。
“要娘说，还是西村林壮家好些，他家兄弟少，他又是大哥，将来分田地分得多些…呃…其实宋家村那个宋志才也不错，家境殷实，就是个读书人，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万一考不上秀才，回家又不能务田，那日子可苦了。”
“这西村赵家……”
“娘…”
纪清清听不下去了，一把抓住柳氏正兴致勃勃指指点点的手，略一抿唇说道：“这些都是给二姐介绍的人家，不是给我的。”
“这……这怎么不是给你的？”柳氏一听就急了，在她看来李媒婆介绍的人家都不错，清姐儿嫁出去还可以贴补一下家里，怎么就不行了。
“你和秋姐儿一同站着给那李媒婆相看的，怎么就给她不能给你了？”
哎~纪清清无奈叹了口气，“娘，你实话告诉我，你这么想让我嫁给这样的人家，是不是为了让我日后能贴补家里？”
“是呀！”柳氏一脸理所当然点头，“你就算嫁出去了也还是我的女儿，自然应该多帮衬家里，你看那黄二家的春妮，自从嫁出去，逢年过节带了多少东西回娘家，还有……”
“娘…”纪清清拔高音量，再次打断柳氏的话。
“那娘有没有想过我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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