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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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冥蛇杖

    燃烧着的骷髅头,却没有一丝热度,不含半点热量,反而散发着冰冷的死亡气息,如此诡异,完全超出了杨经风的认知范围。而他手无寸铁,没有兵器或盾牌可倚仗,当然便不会妄自尊大地去硬挡硬碰。硬拼不行,当然只好选择避让咯,只见他把逍遥游步法飙至极限,小心翼翼躲闪着。而骷髅头却如阴魂不散的附骨之蛆,紧紧追击,稍有松懈,下场不言而喻,处境不是一般的危急,而且有些狼狈不堪。

    当人们对某一事物感到危险,却对其特性又知之甚少的情况之下,往往随之而来的便是恐惧,无知而恐惧。但,世间万物阴阳互长,皆有两面性,有时,无知却是无畏。初生牛犊不畏虎,便是此理!

    面对着江湖上、传说中十分难缠的厉害人物——鬼婆婆,杨经风在气势上未战便怯了几分,一想到对方又被称为不死邪巫,他的头便变得比簸箕还大,对方不死,那么翘辫子的人多半便是自己啦!

    对方善于巫术却敌,属远程攻击,凌空高高在上,自己根本近身不得,如何搏斗?完全就是处在挨打的劣势嘛!幸好,逍遥游步法修炼的火候勉强过得去,不然,只怕小命早就有难了,只是,这般下去,能够僵持多久呢?杨经风慢慢意识到,一味的避让,根本行不通…。

    “这骷髅头能够喷出青冥烟,毒倒敌人,但却影响不了自己?想必它的诡异之处便是毒烟吧,物理攻击却不知强不强?”杨经风心中忖道。倏然,只见陡然转过身,同时飞起一脚。噗哧一声,犹如泡沫破灭之响,骷髅头化作一堆粉末飘散于风中。看上去十分坚硬的骷髅头,竟然不堪一击?随随便便,轻轻巧巧踢一脚,竟然就化成齑粉?杨经风颇感意料之外。

    只是,当他错愕的表情刚刚流露出来,瞬间却转变成了痛苦的神情——一股阴寒的气息从他的脚底钻入,须臾间传遍周身的经脉,有如虫蚁噬咬,不是一般的难受。不过,痛苦来得突兀,消失得也快,他的身子只抽搐了一下,很快便平静。从诡异的寒气入侵身体,到痛苦消失,不过一眨眼的工夫而已。但,眨眼之前,他身无所羁;眨眼之后,他却失去了行动自由。因为在他身体麻痹的一瞬间,虎视眈眈的鬼哭藤趁虚又把他缠住。杨经风四肢被紧紧缠绕着,头朝下,呈一个倒大字悬在半空。

    宛如九天仙子下凡,鬼婆婆靓丽的身影缓缓降落,至与杨经风差不多一样高度的时候,鬼哭藤迅速结成一朵莲花将之托住。

    鬼婆婆的声音如天赖,但惜乎略有一丝苍老黯哑,只见她睥睨了杨经风一眼,道:“臭小子!自恃会施展一套不错的步法,便想与我鬼婆婆相颉颃、一争高低么?哼!不自量力……嗯,但不否认你小子的资质相当不错。嘿嘿,若是把你炼制成一具傀儡僵尸,必将是一件很不错的武器吧?”略停顿了片刻,再次开口却似乎是自言自语:“嗯,事不宜迟,马上就施展傀儡牵魂术,把这些人统统变成傀儡僵尸,现在擂台上的战事吃紧,刚好派上用场……”

    傀儡牵魂术是什么东西?嘿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死邪巫施展出来的手段会是好玩意吗?只怕江湖上十有八九的人都摇头置否,而剩下的那一两个不置可否之人,不是死人,便是鬼婆婆的裙下客,或是地狱门的附庸者。

    红袖姑、樱桃嘴等人原本只是中毒软倒在地,手脚动弹不得,但头脑却是清醒的,此时一听鬼婆婆说准备对她们施展傀儡牵魂术,顿时就吓得一声惊呼,干脆直接昏迷过去了。

    杨经风见其他人是这般反应,便知道这傀儡牵魂术肯定是十分歹毒害人的玩意,心中一阵发毛,颤声道:“本人杨经风乃玄冥教的教徒,你可不能把我变成那个什么僵尸,否则老人家和两大神使生气起来,必将夷平你们地狱门……”

    “玄冥教?老人家?两大神使?”鬼婆婆的神色几许凌厉,几许犹豫。当年鬼母柳夕和两大鬼将并肩对战神来笔和亡神刀,一招之下便败北,日月印光大法之生死梦境带给他们的恐惧毕生不忘。后来,地狱门的门规之中便有这么一条戒律——遇神可杀,见佛可弑,但切切不可在玄冥教的土地上放肆,除此,江湖辽阔任横行,武林浩瀚随称霸。这是直白告诫门人不可轻易去招惹玄冥教的人。

    鬼婆婆身为七大鬼将之一,当然不会对此戒律无视罔顾,只不过——忽然她的嘴角出现一抹冷笑:“小子,怎么不说你自己是玉皇大帝的亲戚呢?哼!管你是玉皇大帝的儿子,还是乌龟的孙子,反正下一刻就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的傀儡。”显然她以为杨经风不过是病急乱投医,贪生怕死胡乱抓挡箭牌罢了。

    鬼哭藤纠结而成的莲花托着鬼婆婆缓缓上升,她的右手慢慢举起,突然黑光一闪,嗤嗤声响中,只见一道空间裂缝出现在她的面前,探手一抓,一根蛇头拐杖便出现在她的手中,通体漆黑如墨,狰狞的蛇首露出锋利的獠牙,蓝幽幽的寒眸射出死亡之光。冥蛇杖——邪恶的本源,罪恶的象征,不死邪巫不死的倚仗。多年以来,一直都是,冥蛇杖在握,便是胜券在握。

    冥蛇杖抓在了手上,鬼婆婆仿佛立即换了一个人,犹像掌控生死的神抵,气势凌人,不可一世。她的神色冷漠如冰,仿佛断绝了七情六欲,只见她忽然伸出左手,五指并拢摊放于胸前,纤纤玉指如春葱,晶莹洁白无瘕癖——好一只令男人想入非非的柔荑。想必她平常十分注意保养的吧?

    倏然,只见她的右手往下用力一划拉,嗤的一声,冥蛇杖无比锋利的獠牙便在左掌心留下一条红线。自残?想不开?悲剧啊——美好的东西却为何要摧毁它?若叫某个怜香惜玉的花心萝卜男瞧见了,只怕要痛心疾首啦。杨经风乃是须眉丈夫,这一点无疑问,但他是不是花心男?暂且就不清楚了,不过他冷眼目睹鬼婆婆自戕的行为,心头却生出一些怜悯。不过不是对鬼婆婆的怜悯,而是对自己感到悲哀怜悯——今日落在鬼婆婆的手上,只怕当真生不如死啊,对自己都残忍的人,就别指望她会善待他人!

    鬼婆婆的口中念念有词,但念的什么?侧耳去倾听也听不了然,时而像是老僧念经,时而却像是一位春闺里的怨妇在唠叨诉苦,嗡嗡呀呀,时快时慢,骤缓骤疾,若断若续,五音虽全,调却不相偕,甚至是啾昃难为听,听得杨经风浑身起鸡皮疙瘩。

    “咻!”鬼婆婆的背后忽然出现一条庞大的蜿蜒盘旋的冥蛇虚影。空间骤然一颤,杨经风感受了无边的威压,有种蝼蚁面临泰山崩顶的绝望。冥蛇虚影仿佛就是死亡主宰的化身,散发出涛天澎湃的死亡气息,令得杨经风等人心神发悚,灵魂颤惊。

    嘶嘶异响,有如蟒蛇吐信之声,鬼婆婆掌中的血丝忽然化出一蓬血雾,腾空三尺,萦萦绕绕,聚而不散,渐渐凝成一颗核桃般大小的血雾珠,飞速旋转着,发出嘤嘤的鬼啼声,这情形十分诡异,胆小鼠辈只怕立时便会被吓死,而胆子不大不小的杨经风虽然没有被吓昏过去,但很明显,他的两眼难以抑制地流露出恐惧之色。突然他恨声大吼:“鬼婆婆,休要欺人太甚,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鬼婆婆冷笑:“嗯?哈哈,狗急了跳墙,人若被逼急了,竟是想咬人么?威胁鬼婆婆?少废话,有什么拼命的绝招尽快使用出来吧,不然,一会便迟了。”

    杨经风神色灰冷,一咬嘴唇,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哼!不死邪巫,你不是擅使巫术吗,今天就教你尝试一番玄冥教的至邪神术——血暴术的滋味吧!”

    老人家曾经十分肯定地告诉过他,血暴术一经施展出来,便是天地俱毁,敌我同亡的结局。不过那一次他被地翼魔吞咽下腹,毫无选择地施展过一次,但似乎元神不灭,反而得以磐涅重生,因祸得福,去到神奇的大荒异界游历一番,知识增长不少,大开眼界。不过后来沉印分析说,之所以不灭,或许是处于北磁伏龙大阵之中的缘故。老人家告诫:在外界,不到生死存亡的危境,血暴术,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使用。

    “血暴术?莫非你小子当真是玄冥教的人?”鬼婆婆的神色闪过一丝犹豫,不过只是略略迟疑了片刻而已,但见她冷声道“哈哈,现在说什么都迟了,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小子,准备接受傀儡牵魂术的提魂炼魄吧!”事已至此,杨经风已是别无选择,一咬牙,心底开始默念起血暴术的咒语……

    突然,鬼婆婆手中的血雾珠噗哧一声,便似火焰跳动了一下,紧接着呼的一下,却被冥蛇杖通过两眼给吞噬了,同时她背后的冥蛇虚影两眼寒芒一盛,便有两道厉芒如利箭一般射向杨经风。杨经风身体被束缚住,根本无从闪避,身子一颤,中断了血暴术的吟唱。

    嗤的一声,冥蛇虚影突然背后化出两翼,呼的一下,腾飞而起,乌云压城似的扑向杨经风等人,庞大的身影犹如黑色的夜暮,轻易便将杨经风等人笼罩住。

    杨经风忽然只觉得呼吸一窒,体内仿佛有某种东西正在被抽取而流失……没有挣扎,没有哀嚎,他的身子忽然变得僵硬如木偶,神情慢慢变得呆滞,目光渐渐暗淡下去……

    难道杨经风的小命就这样玩完了吗?出路何在?生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