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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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流鼻血

    奇怪的声音就来自于脚下,杨经风俯身,侧耳细听,这是女子的叫声,似乎很痛苦,又似乎很快乐,并伴随着吱吱的木板磨擦声……

    杨经风眉头蹙紧,心中很是奇怪,这女子到底遭受着什么样的折磨,叫声如此奇怪?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杨经风小心翼翼地揭去一片青色琉璃瓦,向里面一瞧,只见是一间卧室,十分宽敞,摆设古雅,一张红木大床几乎占着三分一的地方,罗帐撩挂,床前明月光,床下鞋两双,一对裸男女,纠缠在一起。女子刚好面向着他,坐在男子的胯间,如观音坐莲,一上一下摇动着,一对丰满的雪峰就肆无忌惮地晃啊晃……

    突然间,杨经风只觉得嘴巴一咸,两条热乎乎的鼻血宛如两条光溜溜的蚯蚓很顺滑地钻进了嘴角里面。一股热气从丹田蹿起,直上脑门,头脑倾刻间就变得昏昏恶恶,感觉好像要走火入魔了,杨经风蓦然一惊,赶紧闭上眼睛,抱元归一,收敛心神。

    他心中忖道,瞧情形,女子绝非被迫,那么男子应该不会是胭脂盗吧?但又不能十分肯定,鬼晓得胭脂盗是否长得很帅很番安,魅力大至连生了十八个孩子的女人都无法拒绝被勾引;或者他使用了什么非常的手段,譬如像狐仙一类的勾魂大法,令得猎物全无半点反抗之意,完全任由他的摆布。盛名之下无虚士,当今江湖,有哪一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无一不拥有一套自己的手段呢?胭脂盗这三个字在江湖中叫得如此响亮,人人谈而色变,他肯定也会有一套自己的花样,也许不止一套,而是两套,三套,好几套……

    此刻,杨经风的心中正在左右为难,不知该不该出手把那男子抓起来?动手吧,若那男子当真是胭脂盗,一切好说;若不是的话,自己可就丢人丢大了,若传到江湖中去,自己还有什么脸面混下去?袖手旁观吧,若当真就是胭脂盗在行恶,自己岂不是见死不救,良心何安?

    突然间他又觉得奇怪,偌大一座梅府竟然看不见半个守夜之人。莫不成梅府的守卫都是武功高绝之辈,善于潜踪匿影,只是自己发现不了罢了?或者梅府根本就不需要守卫,而是处处设满了机关埋伏,但自己一路摸进来,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陷阱啊!也许机关是有的,只不过并不设置在屋顶之上而已。他摸进梅府的路径绝大半是在屋顶之上穿越。

    原本他打算弄出一些声响吸引守卫过来帮忙试探虚,但既然鬼影见不到一个,只好作罢。屋子里面传出来的声音越来越急促,杨经风眉头连皱了几下子,内心正进行着天人交战。

    过了半晌,只见他双眼猛然睁开,飞快往里面看了一眼,又赶紧闭上。就这么一眼,他心中已有了打算。眼睛可以闭上,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但耳朵却是闭不起来,用手指堵住了,女子似啼如泣的叫声还是会钻入耳朵来,让他心头不胜烦恶,最终抵受不住,飞身逃到另外一间屋子上。

    刚才那一眼,女子反过来被压于底下,而男子则像一只野狗似的趴在她嫩白的身子上,疯狂地啃来啃去。他的右肩之上有着一粒黄豆般大小的黑痣,这颗奇特的黑痣无异于身份的标志。杨经风心中想道,今晚就不打扰黑痣的好事了,若之后叫自己得知黑痣就是胭脂盗,绝不轻饶……

    杨经风躺在屋顶之,仰望星空,心中有几分迷茫:漫漫长夜,如何度过?难道就这样睁着眼睛数星星捱过去吗?

    夜变深了,也变得有些凉。杨经风站身来,想寻找一个避风的角落。突然,他只觉得手脚一寒,一股凛冽的杀气迫体而来。只见一道秋水般的寒芒射向他的后心,呜呜异鸣,疾如罡风,快似闪电。危急当头,杨经风不及多想,脚下猛用力一跺,瓦片激飞而起。叮的一声清响,寒芒撞上瓦片,将之击成粉碎,去势不减,直直没入了夜色之中,却是没有命中杨经风。

    杨经风借着一跺之力,人如飞鹤冲天,空中一个鹞子翻身,随即落到屋顶的另一边。就这样,一场忽如奇来的偷袭让他轻描淡写地化解了,从容不迫,动作洒脱。“阁下好身手!奈何却做贼?”杨经风眉头皱了一下,反唇相讥道:“在下一不偷,二不抢,如何是贼?向来做贼的喊抓贼,阁下才是贼吧,躲躲藏藏,不敢以面目示人,就只会暗中算计别人吗?哼!”

    “呸!谁躲躲藏藏不敢见人了?本姑娘这么大一个人站在这里,是你自己看不见,却怪得了谁?要怪就只怪你自己不长眼睛,或者有眼无珠,哼哼!”慎怒的声音仿佛就在背后不远,杨经风扭头一看,只见夜色茫茫一片,却哪里有什么姑娘站在那里?回过头时,却被吓了一跳,不知何时面前凭空冒出一条娇小的身影,一身黑,与夜色溶成一体,双手叉腰,盛气凌人。他心中暗惊,来人只怕狡猾得紧,身手估计也不弱,自己可要小心啦!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发现对方两眼愣愣地盯着自己看,姑娘顿时就不高兴了,有些生气地叱骂。杨经风笑道:“哈哈,敝人刚从大山里出来,如你所说,确实没见过这么泼辣的小姑娘。嘿嘿,瞧你这身衣着,分明就是女飞贼的打扮嘛!小姑娘,你不会真的就是女飞贼吧?”小姑娘杏目一瞪,恶声道:“岂有此理!竟敢嘲笑姑奶奶是小姑娘?看剑!”拔剑便刺。

    杨经风叫道:“且慢!我们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用不着兵刃相见吧?”飘身后退。“少废话!邪魔歪道之徒,人人得而诛之,万恶之首的胭脂盗,你就不知道自己已是恶贯满盈,该受五雷轰顶之刑吗?”

    “什么?你说我是胭脂盗?不不,想来姑娘真的是弄错了!误会,当真是误会,请住手吧!”

    小姑娘冷哼一声,却完全没有要停手的意思,剑法更见迅捷,攻势更加凌厉,只可惜始终奈何不了杨经风。若非“逍遥游”这一套步法自有独特之处,杨经风心想自己早就被砍成七截八段了,于是对玄冥教两大神使的传授之恩感激不已。

    “哼,我师父说了,腌脂盗生性狡猾,善于三言两语就把人家女孩子迷惑住,吩咐我遇上他,不必多说什么废话,上去刺他两剑就是……”

    杨经风愕然,一时无语:什么师父?教的什么徒弟?如此不可理喻!遇见这样蛮横无礼的小姑娘,他只好自认倒霉,圣贤之书,他也读过一两本,好歹知道唯小人与女人难养的道理。

    嗡的一声,屈指弹开削向肩头的长剑,错步绕到了对方的身后,杨经风苦笑道:“在下很是奇怪,姑娘你凭什么就认定我是胭脂盗?”小姑娘冷笑:“我们设下天罗地网,就等着胭脂盗来钻。嘻嘻,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管你是不是胭脂盗,总之夜闯民宅就不是什么好人,束手就擒吧!”出招更加狠辣,但还是刺不中杨经风的半抹衣角。

    她一味的抢攻,其实体力消耗甚快,不多时就已然香汗淋漓,喘息不已,但她十分坚忍,咬紧牙,仍疯狂地发招,绝无丝毫怠懈的意思,仿佛杨经风真的跟她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非将他碎尸万段不可。

    嗤的一声,一个不小心,杨经风的衣袖就被划破了一道口子,幸好未伤皮肤,有惊无险。不过经此一下子,杨经风就醒悟过来了,自己一味躲闪,根本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而且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人环伺于侧?时间拖下去,形势只会对自己更加不利。想到这,他决定要出手还击了。这小姑娘如此咄咄逼人,不给她一点教训看样子是不行的啦。有道是,树不修,它不直溜;敌人不修,他气焰雄赳赳。不给他点颜色瞧瞧,就以为我杨经风是纸老虎,任人随便欺负?

    “挑灯看剑,接招!”杨经风左手五指箕张,成爪,大无畏地抓向往胸口刺来的利剑。小姑娘神情一愕,心中生出一丝疑惑,自己所使的这一口长剑虽不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但好歹也是铸剑大师无尢子花费了不少心血的得意之作,剑名斩空,斩妖除魔不落空,也是锋利之刃,对方竟然空手来抓,分明就是不辨好歹,难道对方是一个疯子吗?或者想耍什么诡计?

    杨经风是疯子吗?当然不是。他这一抓只不过是“挑灯看剑”的前半招,乃虚招,意在迷惑对方,真正的杀着是后半着,藏于右手,他趁对方惊疑的一瞬间,右手曲指一弹,一屡劲风如飞而出,射向对方的脉门。

    小姑娘尚未回过神来,突然虎口一麻,险些抓不牢长剑。但见她冷哼一声,不慌不忙,手臂就势一沉,横里一拖,剑削敌腹。她的反应与变招竟是相当老辣,看不出她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竟然是沙场老手,临战经验十分丰富。

    论武功,杨经风明显强悍得多,但胜败的决定因素并非只有功力一项,天时、地利、人和、智慧以及经验等都会影响其中,这几项之中,两人各占优势,是以一时之间,胜负难以立判,争斗陷于僵持之中。杨经风使一招草长鹰飞,身子倏然一长,腾空而起,脚尖踢向对方肩头的秉风穴。小姑娘冷笑一声,不避不让,举剑上撩,削他小腿,竟是一招同归于尽的打法。

    无怨无仇,杨经风犯不着拼个两败俱伤,他猛提一口真气,两腿一缩,刚好长剑掠至脚底,借势一点,翻向半空,左掌一扬,化出一道虚影撞向小姑娘的后心。

    啪的一声轻响,却是小姑娘及时转过身,横剑挡住了虚影。但这一掌乃是杨经风居高而发,用上了七成的功力,蕴含着极强的力道,岂是她仓促能够轻松化解得了的吗?她受到了一股极强的反撞之力,不由自主地一连后退了三步之多,坚实的琉璃瓦在她的脚下裂成碎片,发出嘣嘣的刺耳怪音。气血翻滚,粗息低喘,手中长剑垂落,一时半会,她是无法进行攻击的了。

    杨经风飘身落在一旁,负手而立,并没有乘胜出击,两眼盯着对方,开口道:“喂!小姑娘,你不是说这梅府布下了天罗地网等待着胭脂盗的吗?怎么就只看见你一人而已?”

    小姑娘冷笑:“哼!以为本姑娘说大话吓唬你的吗?明白告诉你,这附近埋伏的高手不下二十多人,嘻嘻,今晚倒要看看你如何插翅飞逃出去……”杨经风半信半疑:“不是真的吧?怎么我们打斗半天了,就没一个人出来帮你?”小姑娘冷冷道:“不是不帮,而是出手的最佳时机还未到!”

    “哦!那什么时候才是出手的最佳时机呢?”话刚说完,杨经风立时就后悔了,这样的问话相当白痴。小姑娘眉头皱了一下,语出不屑:“你这个人是不是白痴哦?这样不经脑子的问话也冒了出来!”让个小姑娘指着鼻子骂白痴,若说杨经风没有一丝生气,那么他就真的是白痴了,他冷讽道:“哈哈,在下从来就是见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语,碰见白痴就喜欢问一些白痴的问题…”小姑娘气得身子发抖,道:“你……你才是白痴,一个大白痴,而且有些小气的大白痴。本姑娘拒绝再与白痴说话,简直有辱智慧,看剑!”

    杨经风忽然想起某位大侠曾经说过这么一句很有道理的话,骂别人是笨蛋的人,其实他自己就是天底下第一号大笨蛋。这笨蛋和白痴就是同一个意思,所以他不想在语言上纠缠下去,何况这个刁蛮的小姑娘伶牙俐齿,自己可说不过她,但要动手,随时奉陪,他蓄势以待。

    但小姑娘却没有立即扑过来,而是横了他一眼,忽然转过头去,对着右侧一株亭亭如盖、枝繁叶茂的梧桐古树喊道:“三表妹!这白痴淫贼身手有两下子,表姐一人无法力敌,快过来帮忙嘛。”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蓦然响起,如黄莺出谷,只见一人步空蹑云而来,宛如天仙下凡,动作轻盈地落在了小姑娘的身旁。

    杨经风凝目一看,来者也是一身玄色夜行衣的打扮,身段曼妙,体态阿娜,长发及肩,随风飘拂,蒙着面纱,无法窥全貌,只看见柳眉青如黛,凤目似秋水,年龄看上去也不大,含苞待放的光景。她始一站稳脚,两眼即刻放射出幽幽寒芒,气机牢牢地锁定杨经风,一副随时出手攻击的架势。

    持剑的小姑娘把头又扭向左边,对着一座浑若天成的假山叫道:“小师妹!你也出来吧。”一个语气略带不满的甜美声音响起:“对付一个小蟊贼,有你们两个便足够了,为何还要叫上我?未免小题大做了吧!”声落,只见一条娇小的身影上下几个起落便跃上屋顶来,身法好快。

    看着对面并排而立的三位美貌小姑娘,杨经风却仿佛面对着三头凶恶老虎,心情变得有些凝重。他心中忖道,看来这附近的确埋伏着不少人手啊,而自己却半点察觉不到他们的声息,可见对方的武功造诣非浅。想到这,他突然就有些汗流浃背的莫名慌恐,一个小姑娘就够自己头痛的了,再来两个,自己还能对付得了吗?而且不知道暗中还会潜伏着多少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