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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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血暴术

    石室中,无名老人家枯坐如僧,双目微闭,嘴角含笑。笑意诡异,非喜非嗔,似得意又似嘲讽,隐隐约约间还流露出淡淡的忧愁。何事竟让他如此情绪万缕呢?

    只见杨经风也是盘腿曲膝,朝南而坐,周身笼罩着一团血色雾气,冷电萦绕,声作嗤嗤,脸上忽青忽紫,瞬息变幻。很显然,他正处在练功的紧要关头!却不知道他修炼的何种邪功异术?迹象如此诡异!时间已然过去了一盏茶的工夫,但见杨经风嗨的一声轻喝,提掌敛气,即将运功完毕!

    仿如棉绒吸水,身周游离弥漫着的那一团血色雾气似的物质化作丝丝缕缕自毛孔被吸进了体内。他双目猛然睁开,光芒炽盛,亮如夜豹的眸子,整个人如沐佛光,神彩奕奕,充满活力。无名老者自言自语道:“小印和小禾这两小子的目光果真不错!只希望这法子行得通,不然,生灵荼炭,后果不堪设想了……”

    一番努力,几经辛苦,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血暴术的修炼小有所成,杨经风心中不胜欣喜,但此刻他见了老人家一副悲天怜人的忧虑神情,忽然心情就发堵了,开口欲问:“老人家,何事如此忧愁?生灵荼炭?不是危言耸听吧?”

    老人家忽然抬头望向他,微微一笑,抢先开口道:“好小子,果非常人耶!呵呵,告诉老人家,你这一身邪异的内功是谁传授的?”

    杨经风认真地想了想,如果说有谁认真系统地传授过自己内功心法的话,那便只有眼前这位老人家了。经过了一些时日的接触了解,他发现老人家虽然时有出乎人意料的举止,表面上有些疯疯癫癫,但是他的一身武学修为博大精深,而他又毫无保留地传授自己血暴术,听他一席话,胜于自己埋头苦练十年八载。

    就一句话,杨经风此刻不再轻浮地认为老人家是个老疯子,名誉上他们不是师徒,却有师徒之实,在他心中,对老人家只存了一种高山仰止的崇敬。杨经风微微一笑,恭敬道:“呵呵,除了老人家你,再无其他人传授晚辈什么内功心法啊!”

    老人家只当他或有什么苦衷,说谎不老实,脸有愠色,不悦道:“当真没有?小印他们说你会使用天雷魔的天雷剑法。说吧,你与天雷魔是何关系?你体内的那一股霸道之息是不是他传输于你?”他这里说传输而非传授,在他看来,杨经风体内潜藏的那一股劲力非常雄厚绵长,不可能是他一介手无缚鸡之力,只有搏牛之能(此牛非耕牛、大黄牛、老水牛,而是蜗牛)的文弱书生似的愣头小子凭一己之力便可修炼而得,多半是天雷魔以灌顶之法传输的结果!哈哈,他又怎么会想得到,杨经风体内所拥的奇异之息乃是遭雷击所赐呢!这就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古人云,祸兮,福之所倚,诚不欺吾!

    杨经风坦然道:“机缘巧合之下,晚辈在一处无名深谷之中发现了一间名叫寻仙居的小屋子。在屋子里发现了一册无名竹简,闲来无事,于是便照着书简胡乱学会了一套剑术,书简之上并未标明这是什么剑法,后来出得山谷,与人交手,他们说这是天雷剑法。呵呵,他们爱叫什么就什么吧!至于天雷魔此人,晚辈确定不认识啦,我想,也许书简就是他留下的吧,而寻仙居应该就是他的隐居之所。晚辈在那里逗留了大半年之久,却始终不见他现身,或许他已然得道升天而去,又或者……总之,晚辈真的不清楚他长得什么模样。如果非要说晚辈跟他有什么关系的话,那么,他应该算得上是晚辈的授业之师吧……”

    老人家脸上挂有狐疑之色,道:“天雷剑法据说玄奥无匹,神鬼莫测,威力无穷,理所当然就不是那么容易修炼而成!好小子,你道自己只花大半年的时间就练得似模似样,实在叫人不敢相信,除非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天才,勉强可办得到,又或者本身具有非常深厚的内功底子,修炼起来事半功倍。嘿嘿,老人家左瞧右瞧,怎么看你小子也不像是那种万中无一的天才哦。呵呵,但不可否认,你小子于武学之道的悟性还是蛮不错的,又肯下苦功……”顿了一下,接着大笑道。“哈哈,绕来绕去,说了大半天,浪费了这么多口水,你小子还是没有说清楚,体内的一身功力如何得来,快说,老实点交代!”

    杨经风苦着脸,沉思了半会,道:“其实晚辈也是很懵然,有一次晚辈让人打了个半死,弃在乱坟岗。当晚辈醒来之时,老天正发着威,风狂雨急,电闪雷鸣,乌云密布,黑压压,就好像世界末日的降临。身旁的古树遭了天火,亮光冲天,而晚辈的衣服化成了灰炽,片缕不剩。后来晚辈发现,这之后,浑身的肌肤就变成了现在这一副黑不溜湫的丑陋样子,我想应该是遭雷劈了吧!但也从那时候起,隐隐约约中发觉体内多了一股流转不羁的气息,有时缓缓如清泉松间流,让人心旷神怡,如欲飞仙,说不出的舒畅;有时又仿佛火山爆发、山洪肆虐,胸膛要撕裂的样子,似在油锅中煎熬……呵呵,幸好自从照着书简修习了,那个,你们所说的天雷剑法之后,筋脉活络了,内息就平复了许多。直至此刻,老人家,你把血暴术教会了我之后,感觉内息听任控制了,有种脱胎换骨的舒畅。老人家,你的传道解惑之恩,晚辈没齿不忘!日后有何差遣,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只可惜…”

    老人家感叹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臭小子,你可惜什么?”杨经风道:“老人家,你见多识广,有没有法子叫晚辈恢复以前的样子哦?如今这一副黑黢黢的丑鬼模样,在外面行走,大人们的嘲笑不说,小孩子见了都吓得哭爹喊娘……”双眼流露出不带多大希望的盼望,巴巴地望着老人家。

    老人家断然摇头道:“天意如此,一切随缘吧!躯体不过是一具臭皮囊,不必太过在意,看开些。嘿嘿,实在不行,那便找一块面巾蒙起来咯,再不行,干脆就留在这里陪伴老人家度过余生了……”

    杨经风心中咒骂:“死老人家,又开始乱七八糟的疯言疯语吗?想我留在这鬼地方陪你老人家发疯么,倒不如叫我一头撞墙死了算!”他苦笑道:“不是晚辈看不开,只是世人却为何以貌取人呢?落得如今这地步,晚辈生不如死,胸中极是痛苦啦!”

    老人家眉头紧皱,训斥道:“手脚不残疾,五官又不缺什么,不就皮肤黑了点吗,犯得着如此悲哀?哈哈,臭小子,当真很痛苦吗?既然生不如死,那干脆撞墙去吧,一死万事休,什么都可以解脱了……”杨经风大叫邪门,是巧合?或者是老人家根本就看破了自的心念?老天爷真不会要自己去撞墙自尽吧?

    老人家又说道:“小子,老人家只问一句,来到这个世上,难道你是为了别人而活着的吗?又何必在意他人的说长道短呢?”老人家所言不无道理,但杨经风就偏爱钻牛角尖,针锋对麦芒:“只是,如果一个人活着只为自己着想,那不就成了自私自利之徒了吗?得不到别人的尊敬,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嘿嘿,晚辈这一辈子的梦想便是努力成为一名为国为民、万人崇敬的大侠啊!”

    老人家歪斜着脖子,仿佛看怪物似的盯着他瞧了半会,大笑:“好小子,胸怀鸿鹄之志啊!老人家倒是看走眼了。哈哈,不过,老人家再问一句,你小子有睡着了没有?瞪着一对大眼睛就在发白日梦么,醒醒吧!”这一番话对人的打击力不小啊,杨经风心中却是不服,暗忖:“哼!死老人家,枉我之前那么崇敬你,想不到你也是门缝里看人……等鄙人努力学好本领之后,他日一定要在江湖上轰轰烈烈地干出一番事情来,叫你不能把人瞧扁了……哼哼,死老人家,忽然发现你最喜欢唱反调啦,不赞成别人的看法也就罢了,非得像一个强奸犯一样把自己的思想强加给别人,十分可恶!要知道,各人有各的想法,直白的体现便是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人啊,何苦喜欢做那思想强奸犯呢?徒惹人嫌。爱啃箩卜的朋友只顾自己啃就好了,何必要向喜欢吃青菜之人吹嘘,萝卜比起青菜来是多么多么的有营养,简直云泥之分。嘿嘿,殊不知,萝卜吃多了就会放很臭很臭的响屁,哈哈哈……”

    什么什么青菜啊,什么什么萝卜!简直就是胡思乱想嘛。古言云,近墨者黑,近猪者痴。简直就他妈的太有道理了。和疯疯癫癫的老人家相处时日稍长,也就几个月的时间而已,杨经风就开始变得有些神经失常了!

    要想出人头地,不被人看扁,须得轰轰烈烈闯出一番名堂来,当然就不能如井底之蛙待在这巴掌大的斗室之中发发白日梦就可以了。杨经风恨不得背生双翅,立马闯荡江湖去,他开口问道:“老人家,晚辈日夜不辍地苦修血暴术已有一段时日了。依你看,我的功力是否突破得了北磁伏龙大阵设下的障碍吗?”老人家骂道:“臭小子,就这么急着出去,赶去投胎吗?老实交代,很嫌弃老人家我是也不是,就不愿和老人家多待一刻么?”

    杨经风心道:“哈哈,想不道你老人家还有些自知自明,说实在话,有时候你老人家真的很像一只绿头大苍蝇,营营来,嗡嗡去,着实惹人生厌……”哈哈,纵然他心中有百般不满,但在高深莫测的老人家面前,他很识趣地装乖巧,只见他毕恭毕敬道,“老人家言重了,晚辈岂敢对您心存丝毫的不敬?在晚辈的心目中,你就是神仙一般的存在,晚辈对你的敬仰有如黄河之水天上来,绵绵不绝,滔滔不断……”

    老人家笑骂:“臭小子,莫不成你就是马屁星的投胎转世?这么喜欢拍马溜须!”杨经风心下汗然不已,牛郎星、武曲星、大猩猩之类都曾听说过,但这马屁星却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呢?

    杨经风苦笑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老人家,晚辈所言句句发自肺腑,绝不是阿谀奉承!呵呵,虽说有时候你老人家的话嫌多了些,但语含畿锋,闻之,如晨钟暮鼓,常令晚辈猛然有所悟,犹在武学之道,听君一席话,胜于埋头苦练十年八载……”

    他这一番话的确发自肺腑,曾经,为了报仇,为了拜师艺,他走遍了五湖四海,却无一人肯收留,那一番落魄之情,心伤、苦闷,却诉与谁知?眼前这位老人家虽然罗嗦了些,但正所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毛都可以有病,人有点毛病又算得了什么?唯有他肯把血暴术这等神功秘法悉心传授,此番恩情足可令他感激一生一世了。

    哈哈,其实老人家一直都没有跟他说清楚,血暴者,顾名思义,此法一经催动,自身便就会血暴而亡。若叫他明白了真相,却不知他又作何想法呢?老人家大叫道:“臭小子,说了半天还是嫌弃我老人家罗嗦啊!”

    “这个……”坏话说不得,好听的就是拍马屁,这个老人家可真是不好伺候啊,杨经风彻底无语了。沉默了好半晌,老人家忽然开口又道:“三天之后便是九九重阳之日,到时候北磁伏龙大阵的威力大盛,臭小子,要想出去,就把握好时机吧!”杨经风不解地问:“不是阵法的威力行至最弱的时候,晚辈才容易突破而出吗?”

    老人家大笑:“哈哈,这个你就不懂了吧?要知道阵法是死的,突破不了也没什么,但地翼魔却会主动攻击人,危险之处不在阵法而在地翼魔,明白不?阵法的威力行至最强,那么地翼魔受到的压迫就会最大,危险程度才会降到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