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暮霞传奇幽灵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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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何家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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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深,四野宁寂。

    只有风声时有时无,时缓时急,

    四大镖局依旧是押镖时的队列排序,东南西北分驻四方。

    张丹沒有睡,这并非他沒有睡意,只是有几个问题一直困扰在他心中,无法释怀。

    首先就是幽灵镖的最终去向?

    其次,那个神秘的荆轲王朝?

    再来,温冲镖头反常的举动?

    第四,也是他最忧心的一个,翻海蛟高原的安危。

    在他来说,前两个问题虽然更加诡秘,但对比后两个,却沒有那么紧迫。

    眼下,独自一人去打前哨的高原更让他担心。

    还有,这个温冲,显然和自己之前认识的那个有所不同。

    这个话语似乎少了一些,也不够粗旷,最重要的还是这个温冲竟然替换了最趁手的兵器。

    江湖人的兵器,不需说,是他们的第二生命,甚至有时比本命更加重要。怎会轻易换掉?

    这个温冲,真的是温冲吗?

    想到这,他忽然发现温冲竟然不见了。

    他忙坐起,扫视周围,然后,他就看到了这个人。

    温冲正从一处暗影中走来,边走边扎系裤带,并和值班的镖手点头招呼,一步三摇,回到营地。

    他刚要坐下,就看到张丹正在睁大了眼睛凝望着自己。

    “你干嘛?还不睡?“温冲粗声道。

    说着也不等回应,便一头扎到草垫之上,吧唧了两下嘴,酣然入睡。

    张丹怔怔地看着他,良久,眼中现出疑惑之色。

    罗四海沒有睡,他在叹气。当然,声音被压的很低,他还不想被别人知道自己的气力己经消耗待尽。连日的奔波确实让他难以忍受。到底是老了,年老不以筋骨为能。不说年轻那会,就是五年以前,也不会累到这种地步,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他心中暗道。

    顾青青沒有睡,她一听到罗四海的声音,就坐起身来,给老爷子推拿按摩。

    像她这么漂亮,懂事,又孝顺的女孩子,着实让人喜爱。

    顾松呢?顾松在翻身,他竟然也沒有睡。

    就在刚刚,他接到了一封短信,

    便趁着翻身的机会,转向,背过身去,展信观看。

    篝火虽然黯淡,但周遭仍可视物。

    顾松更是眼力非凡,信上字迹一览无遗。

    “西河渡断桥下,一船倾覆,仓中八人均已溺毙,八人俱被束住手脚,穿着装束皆为船渔之力。“

    这是怎么回事?又有死人?八个船夫,渔民?难道……

    顾松眼前不禁浮现出西河老店中卖鱼的船头儿和鱼八等人。

    “他们有多少人?好像也是八个,鱼八!“

    “八个人,八具尸,有沒有关联?“

    他不由得皱起眉头。

    接下来,两天无话。

    两天后,联合镖队抵达何家寨。

    何家寨地处荒凉,人烟稀少,住家仅有一二十户,多以何字为姓。

    镖局众人经过两天的荒野露宿,

    终于重回“人间“。

    方翼租了几栋民房,安置众人。

    时,临近正午。

    日光充足,冷风暂退。

    用过午饭,大家正各自休息,停放镖车的地方忽然生出一阵骚乱。

    值班的镖手在大声地喝骂着一个疯颠的村妇,并将其堵截在一面陋墙之前。

    “疯子,快把镖旗还回来。“东方镖局的一个镖手怒声道。

    镖旗,疯妇手中果然拿了一支三角镖旗在不停晃动,镖旗上有日出的图绣和东方的字样。

    疯妇却只是靠在墙上,痴痴傻笑。

    “疯子,快拿来。“那个镖手显然动了真气,单手抽出腰刀。

    这也难怪他,镖局失了镖旗如将军折了盔缨,好汉沒了义气,女子丢了贞洁,同样严重。

    疯妇一见闪亮的刀锋,一下就笑不出来了,吓得哇哇大哭,跪到地上,全身瑟瑟发抖,向后紧缩。

    众人一见,又是气恼,又是好笑

    ,不过,才刚笑两声,就全都不笑了,并再次叫骂,齐步冲了过去。

    原来,疯妇在缩身的时候,竟缩进了墙壁之中,那里竟隐藏着一个破洞。

    疯妇眨眼不见,镖手们呼喝着,正要追出,一个声音破空传来,“守住镖车。“

    声到,人到,一人如鹰隼般凌空而起,扑向陋墙。

    鹰爪,全七。众人伫步。

    不过,全七刚扑到墙头,有另一人却后发先至,箭也似地“嗖“的一声射过墙去。

    全七自是一怔,但仍随之而出。

    温冲和张丹是后到的,见众人目视陋墙出神,便知墙后有异,便也双双翻墙,寻着前面的响动跟进。

    墙后是一条小径,径两侧是翠绿的竹林。

    全七凌空扑出,怎料,他前方突然出现一棵竹树,若不是反应敏捷,他准会一头撞上。

    还好,他及时在树干上以手一勾一带,身形不仅避过竹树,更向前蹿出。

    但他前面的那个影子,却箭一样笔直地射了过去。他都有些担心,那个人会不会撞到树上,碰得头破血流。

    结果,他这种担心显然多余。

    那人依旧急进,也不见怎样的动作,竟就完全不受林木的干扰。

    “是谁?他是谁?“全七顿感心惊。

    轻功强弱虽因人而异,但综合江湖各家之法,有几种是绝对头排的;一,一步登空。二,月天十八翻。三,鹰射。

    传言,“法外无天“叶天国,用的就是一步登空。这种轻功甚至能让他在天上悬浮。当然,这只是传说。

    月天十八翻,相传是前辈高手燕月天独创,只要有一个借力点,身形在空中可有十八个变化,不受空间限制,奇妙之绝。

    而鹰射这种轻功,出处不详,似乎结合了鹰击长空的特点,腾跃三千里,太空尽遨翔。

    全七一向对自己的爪功和轻功是颇为自信的,轻功尤甚。

    但他那种自信,却是只到刚刚为止。因为那个人!

    正想着,全七身形忽地一定,眼前出现了一片空场,场中尽是荒坟。

    之前的那个影子已经消失,而那个疯妇则跑到了坟丘之间,东游西逛。

    全七攀在树梢,定睛瞧看,“人呢?“他心中充满疑惑。

    稍作犹豫,他目光一凝,在树干上手一拍,脚一蹬,整个人便振臂向疯妇扑了过去。

    疯妇惶惶四顾,一眼瞥见全七,只吓的踉跄几步,扑倒在地。

    全七瞬间人到指到,指勾一下扣住疯妇的咽喉,“说,你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他厉声喝问,手上不觉运起两层劲道。

    疯妇霎时面色涨红,白眼上翻,“救我,救我。“她的双臂拼力地向着一个方向探出。

    “全镖头放手。“那个方向立即有一个声音响起。

    全七一怔,霍地侧身,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人负手立在那边。

    “顾镖头!“全七马上认出眼前的正是四海镖局的顾松。

    “他又是何时到的?“他心中暗道;“难不成之前那个人影是他?“

    “顾镖头怎会在此?“全七瞪眼道;“这疯妇让你救她,你们有什么关系?该不会你就是指使她的人吧?“他连声发问。

    顾松亳无表情,只喉咙中发出两声冷笑,道;“你再不放手,那妇人便要死在你的手上。“

    全七一愣,紧接一甩手,将疯妇拋到地上。

    “你为何要救她?“全七再问。

    顾松默然,抬手指了指身边的一座坟丘,“她不是在对我说话。“

    全七又是一愣,转对那座坟丘,目光立时一定。

    只见那面东方镖局的镖旗,此刻正插在坟丘前的墓碑旁。

    这会儿,疯妇已经爬起,摇摇晃晃地朝着那个坟丘奔去。

    “这是怎么回事?“全七不觉问道。

    顾松不言。

    “你不知?“全七怀疑道。

    顾松摇摇头。

    “哼,你不知,她一定知。“全七冷哼一声,忽地身形标起,鹰扑而出。他的目标还是疯妇。

    谁知,他刚动,眼前就人影一花,顾松已挡到他的身前。

    “你…“全七双眉顿扬,定住身形,“顾镖头这是何意?“

    “你难道看不出此妇乃是一个失智之人?“顾松冷声道。

    “我看却是装的。“全七虽明知疯妇的情况,但心中却是和顾松较上一股气劲,生硬道;“我就是要把她抓回去问个明白。如果顾镖头非要阻拦,那就休怪全某无礼。“

    “如果你非要抓她,那也莫怪顾某无礼。“顾松平静道。

    “好,好啊。“全七一怔,接着怪笑道;“那就让全某领教一下顾镖头的本事。“

    “等一下,等一下。“正在全七摆好攻势之际,三个人从树林中跑出,其中一个三缕墨髯的文士,边跑边叫;“老七,你这是干什么?还嫌事情不够多吗?“此人正是银算盘计清玄。

    另两个却是温冲与张丹。

    全七一见计清玄,皱眉不语,收招定势。

    计清玄则先扫了一眼扑到坟丘上的疯妇,然后转对顾松道;“顾兄莫怪,老七一向就是这个臭皮气,刚才的事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顾松淡笑,“计兄言重了,我们本就无事。“话落他对温冲,张丹道;“你们把那妇人护送回去,切记不要惊吓。“

    温冲点头,张丹则满心疑惑地应了一句。

    这时,全七已独自返回驻地。温冲也和张丹搀扶着疯妇踏上来路。

    而顾松又环视了一眼周围环境,才和计清玄一同离去。

    “顾兄可是有所发现?“计清玄边走边问。

    “坟是旧坟,坟中却是无尸。“顾松道;“土是新土,却是才添不久。“

    计清玄一愣,诧异道;“坟土新旧可以看出,但有没有尸骨顾兄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你看看别的坟丘就知道了。“顾松道;“尸心藤和坟茔草都是由尸体腐烂后提供的养料才能茁壮生长的,你看别的坟丘,就算上面沒有,周围也都成群成片。但那座坟丘却一些也沒有。“

    计清玄一听,恍然大悟,钦佩道;“沒想顾兄真是学识广博。“

    “还有,那座墓碑上只有生年记,却少了卒年记。“顾松道;“若是下葬,怎会不知死于何时。“

    “顾兄不仅学识广博,观察更是细致入微,佩服,佩服。“计清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钦佩道。

    待回到驻地,打听到疯妇的身世,众人这才得知,疯妇本叫田彤,多年前嫁于当地青年何武为妻。后,何武与同宗兄弟何勇外出务工,因身强体健,又有些拳脚功夫,便被揽进了一家镖局,谁知在一次出镖后,就再未归来,其父母因思子心切,抑郁而终,其妻给公婆和夫君立完山坟后,病倒。病愈时,疯掉。

    这是张丹打听出来的消息。

    不过,在温冲问到那何氏兄弟入的是哪家镖局时候,张丹却摊开双手,“这个我沒有问出来,邻里也都不知。“

    当联合镖队离开何家寨之际,疯妇又跑了出来,穿入竹林之中,

    想是又去了夫家的坟头。

    后队的顾松回看了一眼,摇头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