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竹林录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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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攻城

    陆富杰看着一脸愤怒的吴展程,又羞又恼。他的确不知该怎么回答吴展程的问话了,毕竟他也不知道许冰说地是不是真的,可许冰也不可能空穴来风,就说明乌鹊很可能真的就在临秀峰。那他方才说的那席话,岂不就成了为乌鹊掩饰,故意欺辱吴展程的话了吗?

    同时,陆富杰又在心中暗恼吴展程,他今日能过来,放下身段连骗带哄地应酬他,已是十分难得了。哪知他不但不领情,还这样当众喝问他,分明就是一点儿也不给他留情面!想他陆富杰好歹也是个管事,比不得他吴展程,却也是紫岩谷呼风唤雨的人物。其他几峰的大管事,哪个敢这样对他?

    陆富杰不言语,在吴展程看来,就分明是在心虚。想到这里,吴展程简直火冒三丈,好啊!乌鹊那个老匹夫,紫岩谷里本就属他是刺儿头,平日里不给他面子也就罢了,今日他寿辰,他竟敢让身边的下人当面这样欺辱他,简直欺人太甚!

    想着,吴展程不禁起身一脚便踢飞了眼前的案桌,不仅桌子分裂几段,一些木碎飞了出去,还有桌上的残菜酒渍也全都飞了出去。陆富杰本就隔得主座近,又因一时不防,霎时一身雪白的袍子沾了不少污渍,脸上甚至还被木屑划出了一道小口子。其他人因有防备,各自使起妖力护体,所以都没有陆富杰这么惨。

    陆富杰也一向不是个真正屈于人下的,他一忍再忍,结果还是被吴展程如此羞辱了。陆富杰不禁啪地一拍桌子,将眼前的桌案也碎成了两段,然后站起身向吴展程冷冷一行礼,语气十分生硬地道:“属下看吴管事分明是喝醉了,属下就不多打扰,先告辞了!”

    “你站住!”吴展程哪容得下这样眼中无人的陆富杰,当即便飞身向陆富杰抓去。陆富杰又岂是任人鱼肉之人,见吴展程动手,也不顾后果,便抬手反击,与吴展程在厅内上下翻飞,过起了招。其他人躲地躲,劝地劝,却也没人真敢冲上前分开两个盛怒之人。

    许冰看着纠斗的两人,心中好不快活,过了今日,吴展程再想装什么谦和之人,也不能了。许冰转头看向了素罗峰的小管事陈维诚,只见他稳如泰山地在座位上品酒用膳,竟是个不动声色的家伙。陆富杰怎么着也算与他同一阵营,他既不劝阻,也不掺和,倒真是好定力。

    眼见着两人打了有几十个来回,说实在放,吴展程的仙力在陆富杰之上,对付陆富杰,自然应该绰绰有余的。只是吴展程今日喝高了,又酒劝上头,所以准头不怎么好,倒叫陆富杰钻了空子。许冰怕再打下去,吴展程会吃亏,于是连忙上前劝道:“两位管事快快住手,休打!休打!”

    许冰虽是这样喊着,却暗地里半制住陆富杰,吴展程一拳直击其当胸,当下便将陆富杰打飞到了厅门口。许冰见吴展程还不依不饶,连忙拉住吴展程小声道:“真正该受打的应是乌鹊才对,没地让人说管事你以大欺小。”闻言,吴展程总算顿住了动作。

    那边陈维诚扶起受伤的陆富杰,只见陆富杰咬牙看着许冰,方才若非许冰制着他,他哪里会生受吴展程这一拳?他算看出来了,许冰根本是个卑鄙小人!眼见陆富杰紧咬牙关,还想要说什么,陈维诚不禁在他耳边道:“别忘了,这里可是烟袅峰,真闹起来,你以为是谁吃亏?更何况,你以下犯上,到底输了个理字。”

    闻言,陆富杰纵然满腔怨愤,也只得强行压下,然后借着陈维诚的力起身,生硬地向吴展程抱了个拳,便与陈维诚离开了。吴展程虽消了些气,可还是郁闷在心,只想着以后得寻个机会向乌鹊找回场子才行。如此,早没了继续酒宴的兴致,于是挥了挥手,叫众人都散了。

    再说临秀峰绝壁旁打斗的乌鹊与董言君,两人武艺不分上下,势力相当,所以打了一个多时辰,气力渐渐消耗,也没分个高低出来。眼见如此,乌鹊便萌生了退意。乌鹊虽勇,到底也知惜命二字。否则不会为了一个无缘无故的梦便来找董言君的晦气。那边董言君见此,便找了个机会与乌鹊分开道:“乌鹊管事好指教,待他日敖城主过来,咱们再在他面前论一论高下。”

    乌鹊就梯而下,“好,我等着!”说完,乌鹊便飞身离开了,董言君也轻松了一口气。后来听闻了烟袅峰的事,也不过一笑置之。至于乌鹊,向来不喜这些人情之事,听了陆富杰的话,只是心中对吴展程更多了几分不屑,并叮嘱山中人无事不得与烟袅峰相近。

    洛叮咛看向走近的井桃,“天回城那边还没有消息吗?”井桃摇头,“只怕途中耽误了。”雁南向洛叮咛道:“不能再耽搁下去了,除夕将近,到时七峰夜宴,众妖必须上山帮事陪酒,却更麻烦了。”井桃道:“我看干脆待到除夕夜宴,各峰沏了毒酒,将他们悉数毒死算了,也省却咱们这许多功夫。”

    洛叮咛道:“痴话!你当仙界的人都是死的?这点小伎俩,都瞧不出来吗?便是一二个瞧不出来,其他人知晓了,岂非连累了紫岩谷的妖们?到时反而打乱了咱们的计划,更是糟糕。雁南说地没错,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洛叮咛看了看远处阴沉的天,“择日不如撞日,遣人通知宫主他们,还有紫岩谷内众人,今夜子时动手!”“是!”井桃应令转身而去。

    “傻小子,这么晚了,准备去哪里?”眼见高翔欲开门而出,晏晏不禁拦出一条腿。高翔刚想说什么,却瞧见晏晏正在抹着一柄锋利的剑,不禁好奇道:“你这剑哪里来的?你还会耍剑吗?”晏晏看向高翔一笑,“你不必管我这剑是从哪里来的,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不会耍剑,我只会杀人。”

    看着晏晏阴恻恻的模样,高翔感觉有些不适,便道:“半夜觉得闷,睡不着,出去透透风。”晏晏摇头,“那可不行!过了今晚,你想如何便如何,但子时以前,得听我的。”高翔不解,“为何?”“听晏晏的吧,子时以前,不要再乱跑了。”闻言,高翔转头看向了将头发梳得整齐,脸上也收拾过,又一身劲装的翼遥,不禁诧异地道:“翼遥大哥,你们没事吧?”

    晏晏一笑,“今晚有没有事,还真难说。小子,你不是耍得一手好鞭吗?待会儿可得利索点。”高翔满脑子的疑问,翼遥道:“去吧,换过身轻便的衣裳,将鞭子盘上。”高翔虽不解,但却也不会质疑翼遥,只得缓步进了自己的屋子,换过一身衣裳,又将尘封的鞭子给取了出来。

    晏晏将剑插入剑鞘,看向了在桌边坐下的翼遥,“是不是觉得,很兴奋?”翼遥道:“呆会儿你自己小心,我未必顾得高翔,也更顾不上你了。”晏晏一笑,“你是太小看我了,我好歹也曾是海藏宫的殿使,我的妖力未必比得上你,但我杀过的人可比你多多了。”

    晏晏见翼遥只是淡淡一笑,不禁道:“你可别不相信……”“出去以后……”翼遥突然道:“有什么打算?”晏晏沉吟道:“我要是有能耐逃出去的话,就回海藏宫再做个殿使,你呢?”翼遥道:“我不求做什么殿使,倘若海藏宫这次真能救我们出去,我便是当个先锋小卒也心甘情愿。当年那笔血债,我一定要同仙界算!”

    晏晏伸手道:“志同道合!我还有几个狐朋狗友,听说在孤飞城。怎么着,当年也是有过酒肉交情的,有生之年,能救他们出来,再杀些个仙界弟子赚本,我也就心满意足了。”翼遥伸手握住晏晏的手,“好,咱们海藏宫见,一言为定!”“一言为定!”

    远处响起了一阵若隐若现的笛音,听了直教人有些头昏脑涨,很快,西边便传来阵阵喧嚣声。晏晏与翼遥腾地站起了身,恰听门外响起拍门声,晏晏看向翼遥,翼遥一点头,晏晏便来到门边,将门打开了,只见修月立在门口道:“海藏宫的人已经开始进攻西边两峰,可以准备了。”晏晏与翼遥一点头,翼遥转身将高翔从屋里拽了出来,三人便飞身出了屋子。

    秦雪放下嘴边横笛,柳言星朝着垂云峰的众人道:“今日我海藏宫大军来到,你们紫岩谷若知情识趣的,就快快将我门下弟子放了。否则,刀兵相见,死伤无计!”“哪里来的小妖,竟敢口出狂言!”突然一道身影排开拥挤的众人,飞身而来,手中大刀向柳言星一指,“若有胆量的,就跟我过几招!”

    柳言星道:“想来这位便是乌鹊管事了,好啊,炎方今日正想好好会一会足下!”说着,柳言星向秦雪使了个眼色。秦雪一点头,目送着柳言星迎向了那乌鹊,便缓缓退出了拥挤的队伍,然后领着人直奔旁边的素罗峰而去。乌鹊与柳言星打了不过十数个回合,便听闻素罗峰鼓急声喧,不禁恼道:“卑鄙妖人!竟敢使出声东击西的下作手段!”

    眼见乌鹊想要向素罗峰赶去,柳言星哪容得他跑开,连忙发出号令,霎时,身后众妖如流水般地卷向了垂云峰,垂云峰众仙也只得执起兵器应战。柳言星这边单挑乌鹊一个,虽显吃力,到底还能扛得住。秦雪那边,领着众妖闯山没多久,便见一个素袍男子飞身直直朝她而来。见其气势,秦雪便知不容小觑,想来这便是素罗峰的小管事陈维诚了。

    之前便有消息传回,说这陈维诚年纪不大,实则天分极高,又性子沉稳,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但见陈维诚手执一根长棍,在手中耍地可谓出神入化。秦雪飞转手中横笛,迎上了陈维诚的花招,两相一较量,到底陈维诚还是年轻了。秦雪不过虚晃几招,陈维诚便上了当,秦雪一脚飞踢,将陈维诚踢下了空中。

    陈维诚费劲稳住身子,回身便是数枚飞镖向秦雪射去,秦雪淡淡一笑,一挥手中妖力,便将飞镖打开,然后直直地向陈维诚冲去。所谓擒贼先擒王,她先捉住了这小子再说。哪知陈维诚丢开棍子,然后滑不溜秋地引着秦雪向山中深处走去。秦雪自然知道他是存心引她去厉害机关处,但眼下也没地退路,需得为其他人拖延时间,且去闯一闯便是。

    再说西边两峰出了事,最先收到消息的便是北边烟袅峰。不过,听闻此事的两个管事,吴展程也好,许冰也好,都十分淡漠。一来,前几日两边闹了大矛盾,根本已是水火不相容了。二来,吴展程与许冰都是不约而同地想,乌鹊不是一向自命不凡吗?便叫他好好显显威风。反正,紫岩谷若真出了乱子,也只会是他们的不是,牵扯不上他们两个。

    然而令吴展程与许冰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还在对西边的战事处于观望与看好戏的态度时,南边与东边也相继出事了。待到他们想动手的时候,却不知道应该要帮哪一边了,再后来,也就没他们的机会了。

    西边出事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南峰。大管事董言君与二管事夕涯可不是吴展程与许冰,他们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董言君命了夕涯点人去西边帮忙,但夕涯尚未出发,就听下人来报,魔界的人来攻临秀峰了。董言君不过略略思索,便叫回了夕涯。并让夕涯守在山前,以密切注意其他几峰的动静,随时策应,自己则领人来到了魔界进攻的绝壁。

    董言君知道临秀峰的险峻,料想魔界也没有通天的本事。不过当他看到攻来的一群人时,还是微微愣了愣,如今西边也有魔界的人,这边也有这么些人,看来,未被发现的魔界余孽还很多啊。

    一身黑衣的玄螭抱着双臂看向董言君道:“足下便是名不见经传的董言君董管事吧?我听说足下很有可能便是天回城的秘隐长老之一,怎么,付清彦那家伙还没要了你的小命?亏你还这么卖力帮他干活!”闻言,董言君微微吃惊,天回城如此秘事怎的一个魔界小妖都知道了?

    董言君也不过略略一愣,便道:“无知小妖,若知死活,就速速离开,我可饶过尔等一条性命。此山险峻,兼机关重重,你们若要硬闯,可就莫怪我替天行道了!”

    “替天行道?”叶潇琳愤然出了人群,以剑指着董言君道:“仙界滥杀无辜,残害忠良,我叶家满门死地何其无辜?当年两壶山允家众人又死地何其无辜!你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说是替天行道!”“不必跟他废话!”玄螭一挥手道:“兄弟们,咱们血仇之日就在今夕,杀一个是一个,杀两个血仇!”

    玄螭一声令下,众妖愤然冲向了临秀峰,眼见玄螭等人冲在前头,身后众妖更是义勇无比。董言君眼见妖众来势汹汹,只得吩咐人将前山守山之人统统调来后山,以防万一。董言君其实也乱了方寸,以他的本事,玄螭等人皆不是他的对手。

    实则,他对仙界这些年所做下的事,也是有所不齿的。加之叶潇琳那句话的确触动了他的心,叶家与允家向来是仙界公认的两大仁义公正之家,他若非为身份所累,一早便出手了。可等他想要出手的时候,一切都晚了。这些年来,他何尝没有悔恨?加之他感觉命劫将近,自然要对眼前之事的看法有所不同。所以,要让他拿出真正的本事对付这些妖众,却有些不忍心。如此,倒也是魔界的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