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个老兵
sun aug 23 04:01:02 cst 2015
北风猎猎，残阳如血。一条血色大河横亘在前，将这大地分为两处，诡异的是，这两处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样子。
一边大地漆黑如墨，零星长着几株植物，也莫可名状。漆黑深处有一座浩大的兵营，大到人眼望不到兵营的边际。其色同样如墨，时常可以从中看到阵阵鬼火，阴风一过，便传出宛若鬼哭的声音。
另一边则是一片大漠，极目而望，一点绿色都寻不到，满眼荒凉。几座荒山，于平原百里处突兀而起，在高山中，伫立着一座雄关，高山与其相比仿若稚童。一座类似汉阙的大门紧紧闭起，门上高悬一座石刻，刻有三个大字：“武帝关”，字如刀剑，仿佛藏万军杀气，没有一个士兵敢于长时间盯着看。
这就是天路，漆黑的兵营来自森罗天，雄关背后，就是富饶的人间天。
武帝关上，站着一个老兵。
老兵虽然脸上满是褶皱，但站得笔直，花白的头发配上黑色的铠甲有一种恰到好处的英气。手上的伤疤掩饰不住岁月的沧桑，更掩饰不住抓着铁枪时的有力。虽然面容苍老，但是他剑眉下的一双眸子却仿若星空般深邃，丝毫不见浑浊。
他叫华冷，在这个环境残酷的地方已经呆了很久了，久到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在生死听天由命的战场，能活到两鬓斑白的年纪，本来就是一个奇迹。
“华老头，换班啦”，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的士兵对华冷笑道，“你一天在关上只有一个表情，不累吗？若是不认识你的人，看你这样，肯定以为你是一个面瘫。”
“换班的时间还早一个时辰吧，这太阳还没落山呢”，华冷的嘴角抽了抽，然后眼睛一瞪，“小胡你是不是以为我这把老骨头已经不中用了，哼，等你小子死了的时候，老头子我说不定还活得好好的。”
“好好好，您老别生气，我哪有这个意思啊”，摸了摸鼻子，小胡苦笑着开始向华冷解释，白痴才会和这个华老头比谁活得久，这可是武帝关的一个传奇，他应该整个边关最老的老兵了，也许也是最倔的老兵。在小胡解释下华冷脸色立马缓和下来，原来是小胡无意从这个月负责武帝关信件收发的小李那得知今天有一封信是给他的，所以立马来换他的班。
信件，对于兵营的兵来说是最重要的事情。那一张张薄薄的纸里有他们的家人，有他们的故乡，有他们剩余不多的温柔。所以即便疑惑，华冷还是小跑向通信所。
这个叫赵成的中年汉子，无奈得看着通信兵慢慢在桌子上堆积信件，数量多到快要把自己整个人淹没了。他也曾是个在战场上浴血的战士，然而有一次两军对垒中被敌方鬼火重伤了胳膊，为保命截肢丧失了大部分战斗能力。拒绝领取抚恤金退伍的他只能干这些与战斗无关的工作。
也许是不愿以这样的身体面对家人，也许是时光让他们对军营产生了依恋，总之在军营里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他们在武帝关负责非战斗的部门继续发光发热，为人族贡献自己的力量。
他们都是英雄。
华冷自然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在赶到通信所，看到里面的男人站起来时空荡荡的袖子，他的心仿佛被针刺了一下。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华老头嘛，哈哈，今天怎么有空来通信所了，终于想通从前线退下来了吗，通信所可是很缺人的啊，你看看这桌子上……”
“行了行了，老头子就算老死也是在武帝关上，小李去哪了？”气喘吁吁的华冷自然没空听赵成啰嗦，他拿到信后还要把小胡那家伙从关上赶下去，每天站六个时辰，是他这几年没变过的坚持，不知道有多少想早点换班的小伙子被他骂走，和他熟识的人私下里都叫他华倔驴。这个外号华冷是知道的，不过他也并不在意。“当兵的人，就应该大气”，这是华冷给每个新兵都讲过的。
“小李？这个月不是他值班啊，我哪知道他去哪了。来华老头喝口水，这回白跑一趟了吧，找小李干嘛，下次我见到他帮你转告”，赵成并不因为华冷打断他而恼怒，当兵越久的人，就对那些老兵越是尊重，多活一天，就是多杀了几个敌人。
“啊，可是……”，说到一半华冷自己反应过来了，然后在赵构和煦的笑容下聊了几句转身走出了通信所。小胡大概是这几年第一次成功骗过自己的人吧，华冷在回到自己的住处时想着。
他并不是没有想过回关上给小胡一顿痛骂，可看到赵成带着那和煦的笑容目光时，他放弃了。
那目光他在十几年前也见过。
其实华冷的军功早已经够他多次提升自己的军衔，可那样会让他一步步的远离战场，所以他拒绝了所有的调令。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身体机能慢慢下降，他再也不是那个能冲到军队最前面杀敌的汉子了。是的，他老了，但再老他也是一名老兵，所以他继续向敌人挥舞着陪伴他一生的铁枪。战死沙场，也许是他最后的心愿了。
不过最终他没有实现这个心愿，因为看到那些含泪的士兵在征战时追随他，替他挡下一次次攻击时，他沉默了。
最终华冷找到了当时的将军，请求他把自己调往侦查营。他虽然身体衰败，但他的眼睛依然有神，他觉得，他还可以用自己的眼睛战斗。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那位将军，虎目含泪。
将军为他特别安排了住处，和负责侦查部的副将一个待遇的住处。没有人对将军的决定有任何异议，除了华冷，但将军说华冷如果不住在那里，他将会把华冷调到非战斗部。
当天，华冷离开了兵营，他忘不了那些他带出来的兵送走他时含泪的目光。那目光和赵成的一样。
那是镇守在武帝关的士兵们才懂的东西。
北风猎猎，残阳如血。一条血色大河横亘在前，将这大地分为两处，诡异的是，这两处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样子。
一边大地漆黑如墨，零星长着几株植物，也莫可名状。漆黑深处有一座浩大的兵营，大到人眼望不到兵营的边际。其色同样如墨，时常可以从中看到阵阵鬼火，阴风一过，便传出宛若鬼哭的声音。
另一边则是一片大漠，极目而望，一点绿色都寻不到，满眼荒凉。几座荒山，于平原百里处突兀而起，在高山中，伫立着一座雄关，高山与其相比仿若稚童。一座类似汉阙的大门紧紧闭起，门上高悬一座石刻，刻有三个大字：“武帝关”，字如刀剑，仿佛藏万军杀气，没有一个士兵敢于长时间盯着看。
这就是天路，漆黑的兵营来自森罗天，雄关背后，就是富饶的人间天。
武帝关上，站着一个老兵。
老兵虽然脸上满是褶皱，但站得笔直，花白的头发配上黑色的铠甲有一种恰到好处的英气。手上的伤疤掩饰不住岁月的沧桑，更掩饰不住抓着铁枪时的有力。虽然面容苍老，但是他剑眉下的一双眸子却仿若星空般深邃，丝毫不见浑浊。
他叫华冷，在这个环境残酷的地方已经呆了很久了，久到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在生死听天由命的战场，能活到两鬓斑白的年纪，本来就是一个奇迹。
“华老头，换班啦”，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的士兵对华冷笑道，“你一天在关上只有一个表情，不累吗？若是不认识你的人，看你这样，肯定以为你是一个面瘫。”
“换班的时间还早一个时辰吧，这太阳还没落山呢”，华冷的嘴角抽了抽，然后眼睛一瞪，“小胡你是不是以为我这把老骨头已经不中用了，哼，等你小子死了的时候，老头子我说不定还活得好好的。”
“好好好，您老别生气，我哪有这个意思啊”，摸了摸鼻子，小胡苦笑着开始向华冷解释，白痴才会和这个华老头比谁活得久，这可是武帝关的一个传奇，他应该整个边关最老的老兵了，也许也是最倔的老兵。在小胡解释下华冷脸色立马缓和下来，原来是小胡无意从这个月负责武帝关信件收发的小李那得知今天有一封信是给他的，所以立马来换他的班。
信件，对于兵营的兵来说是最重要的事情。那一张张薄薄的纸里有他们的家人，有他们的故乡，有他们剩余不多的温柔。所以即便疑惑，华冷还是小跑向通信所。
这个叫赵成的中年汉子，无奈得看着通信兵慢慢在桌子上堆积信件，数量多到快要把自己整个人淹没了。他也曾是个在战场上浴血的战士，然而有一次两军对垒中被敌方鬼火重伤了胳膊，为保命截肢丧失了大部分战斗能力。拒绝领取抚恤金退伍的他只能干这些与战斗无关的工作。
也许是不愿以这样的身体面对家人，也许是时光让他们对军营产生了依恋，总之在军营里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他们在武帝关负责非战斗的部门继续发光发热，为人族贡献自己的力量。
他们都是英雄。
华冷自然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在赶到通信所，看到里面的男人站起来时空荡荡的袖子，他的心仿佛被针刺了一下。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华老头嘛，哈哈，今天怎么有空来通信所了，终于想通从前线退下来了吗，通信所可是很缺人的啊，你看看这桌子上……”
“行了行了，老头子就算老死也是在武帝关上，小李去哪了？”气喘吁吁的华冷自然没空听赵成啰嗦，他拿到信后还要把小胡那家伙从关上赶下去，每天站六个时辰，是他这几年没变过的坚持，不知道有多少想早点换班的小伙子被他骂走，和他熟识的人私下里都叫他华倔驴。这个外号华冷是知道的，不过他也并不在意。“当兵的人，就应该大气”，这是华冷给每个新兵都讲过的。
“小李？这个月不是他值班啊，我哪知道他去哪了。来华老头喝口水，这回白跑一趟了吧，找小李干嘛，下次我见到他帮你转告”，赵成并不因为华冷打断他而恼怒，当兵越久的人，就对那些老兵越是尊重，多活一天，就是多杀了几个敌人。
“啊，可是……”，说到一半华冷自己反应过来了，然后在赵构和煦的笑容下聊了几句转身走出了通信所。小胡大概是这几年第一次成功骗过自己的人吧，华冷在回到自己的住处时想着。
他并不是没有想过回关上给小胡一顿痛骂，可看到赵成带着那和煦的笑容目光时，他放弃了。
那目光他在十几年前也见过。
其实华冷的军功早已经够他多次提升自己的军衔，可那样会让他一步步的远离战场，所以他拒绝了所有的调令。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身体机能慢慢下降，他再也不是那个能冲到军队最前面杀敌的汉子了。是的，他老了，但再老他也是一名老兵，所以他继续向敌人挥舞着陪伴他一生的铁枪。战死沙场，也许是他最后的心愿了。
不过最终他没有实现这个心愿，因为看到那些含泪的士兵在征战时追随他，替他挡下一次次攻击时，他沉默了。
最终华冷找到了当时的将军，请求他把自己调往侦查营。他虽然身体衰败，但他的眼睛依然有神，他觉得，他还可以用自己的眼睛战斗。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那位将军，虎目含泪。
将军为他特别安排了住处，和负责侦查部的副将一个待遇的住处。没有人对将军的决定有任何异议，除了华冷，但将军说华冷如果不住在那里，他将会把华冷调到非战斗部。
当天，华冷离开了兵营，他忘不了那些他带出来的兵送走他时含泪的目光。那目光和赵成的一样。
那是镇守在武帝关的士兵们才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