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妖娆重修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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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看尽春风不回首,浑若一朝随风去

    杏花杂诗 ——(元)元好问

    杏花墙外一枝横,半面宫妆出晓晴。

    看尽春风不回首,宝儿元自太憨生。

    ——

    他独自在前面,急步地走着,并未丝毫分心留意后面的我,是否能够跟上他的步伐,或许是他太过自信了,总认为我应该跟着他,赶不走,甩不了。

    御花园就近在眼前了,隐约见到一抹白影在花丛中翩翩起舞,宛若惊鸿仙子下凡般的出尘。我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谁,他也肯定是知道的,因为他的脚步更加的疾速了。

    “姐姐,你来啦!”她甜甜的唤着我,与我挥着手,雪凝的肌肤因为刚刚的翩翩起舞而泛着微微的红。

    “花影,你今天没有陪着皇后娘娘?”我客套的问着,心中带着点明了,怕是与明天的事情有关。

    这时候,二皇子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细心的为她抚平因为刚刚的舞而弄乱的头发,他眼中满是深情和温柔。他们站在一起是如此的般配与协调。而此时的我,好似是多余的一般,想到此处,心口再一次的酸痛,唇边自然而然荡着一抹苦笑,他的深情永远不会为我而敞开吧!

    “母后今天在陪皇上,所以让我出来自己玩,原本我想等姐姐早读完了,一起研究新学的舞蹈,可是等散课了,却没有看到姐姐,就让二表哥帮我去找姐姐了,”她天真的说着,没有半点的修饰。

    我们并未被皇上册封为公主,所以不必叫舒皇后为母妃,而妹妹那时候年纪小,又常年跟随在舒皇后身边,所以,也随二皇子称呼皇后为母后,舒皇后和当今皇上也就默可了,因为是宫闱内的事情,其他人也不敢造次得罪皇后娘娘,毕竟皇后娘娘深得皇上的敬重,娘家也是朝中的三朝元老,忠心耿耿辅佐当今圣上,在后宫里有绝对的权威,所以,宫内的所有人对妹妹的态度越发的恭敬起来。抛开这点,妹妹也的确招人喜爱,虽然得皇后娘娘疼爱,但是并不因此恃宠而骄,对人非常和气,总是面带着笑,长相又非常甜美,总是能让人看到她,就如沐春风,所以,宫内的嫔妃们和下人们,背后里对妹妹也是称赞有佳,我就无意间听到过好几次。而我,并未跟随妹妹的称呼,依旧叫着皇后娘娘和二皇子。可见,我与她在皇后和二皇子心中的亲疏有别。不过,对于皇后的另一个皇子,小时候一直被他逼着唤他六哥哥,现在我们都长大了,明面上我唤他六皇子,可是私下里依旧称呼他为六哥哥,他是在这宫里,对我真心好的人之一,另一个很意外,竟然是皇上。

    “二表哥总是能够找到姐姐呢。”花影一边对二皇子撒着娇,一边对着我说着,那娇憨的样子,让人想往心里疼爱着。

    “哦!”总觉得有些微微刺耳,也懒得去计较花影说这句话的意义。

    虽然心中明确的知道,他把我从我的休闲中硬是拉了出来,只是为了花影想见我。但是从当事人嘴里再说了一遍,心里又不是滋味,微微低头,闭口不语,只求她把她想说的话快点说完。

    “我,我想,我只是想找姐姐研究一下舞蹈~”

    “哦”我抬起头,看向她,她的眼神是闪烁的,是不安的,是有什么事情吗?我不急不缓的继续说道:“可是花影的舞,比姐姐跳得好,又何须找姐姐来研究呢?”

    直觉告诉我,她想说的这件事情一定是与明天我们的及笄礼有关,而且一定是与我们的婚配有关。而此时也不宜让外人知道,因为她没带着她的两名贴身侍女,而我的侍女,因为我想独处,也将她留在了杏花阁。

    “妖娆!”低沉的却具有霸气:“花影今天求母后,明天你们俩人的婚配由母后做主。”

    “所以,皇后娘娘今天去陪皇上了,是吗?”真是有趣。

    “是的,”甜甜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我求母后将我们都许配给二表哥,那么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她满脸幸福的看着我,天真烂漫的笑着,好似做了件多么伟大的事情般,哼,这种荒谬的想法,真是可笑。我略有些薄怒了~

    “二表哥,他只喜欢你一个,如果姐姐嫁给他,你认为他会给姐姐带来幸福吗?”我冷冷的问着,目光亦冷冷的望着他们,真是可笑:“二表哥,你也同意花影的请求了?”我微微侧身嘴角带笑的看着他。

    他也同意了吗?为什么?这么荒唐的事情,他也会同意吗?

    “我没有意见。”凉薄却好听的声音冷冷的响起,如同这初春般,咋暖实凉,我望向他,他却没有看我一眼,原来只是句随意应着我的话罢了。

    “可是,我不同意亦不答应,”我娇笑着媚态十足:“我妖娆要嫁给的男子,必须与我真心相爱,必须只娶我一人。”

    我对面的男子的眼睛终于看向我的,只是等来的不是所我希望的深情,而是震怒,他为何而怒,是不是因为他所不屑的女子,竟然拒绝了他的恩典。

    “姐姐,”花影亦是有些讶异:“你不是也很喜欢二表哥吗?”

    我有些略带粗鲁的打断了她的话“花影,姐姐不似你那般的纯真,我要么就是唯一,要么就什么都不要。”我唇边再次扬起了笑,我知道妹妹对于这些是不懂的,她接受的是舒皇后的熏陶,夫唱妇随,从一而终,凭什么女人必须依附着男人才能活着,男子可以妻妾成群,风流潇洒,左拥右抱。而女子就必须与其他女人共享一个丈夫,不得善妒,还要故作大方,默默忍受,还要耐得住空闺寂寞,最后只落得熬白青丝,心中多少苦和委屈,只能认了,才是应有的女德

    诚然,我的思想和行为在这个时代是叛逆的,是忤逆的,所以舒皇后不喜欢我。

    花影因为我的话,不再做声,她也知道我的脾性,而另一位的凌厉目光,也让我不自在。故意无视那道向我投来的冷光:“妖娆还有些事情要去做,二皇子,妖娆告退。”嘴角含笑着对澈行了宫礼,转身离去,也没人阻止我的离开,只是转身的刹那,嘴角的笑容却更深了,真是可笑~她叫他二表哥,而我叫他二皇子,亲疏早分,为何要拉我入这浑水~真是太可笑了

    ——

    杏花吟,

    数历风雨始开绽,

    一夜粉霞天地间。

    浑若一朝随风去,

    只孕杏果满枝端。

    ——

    无视着身后的那道凌厉的目光,我转向了皇宫的另一边。一心只想逃离那份可笑的悲哀,妖娆不需要别人的施舍的爱。

    老天好象要配合我的心情似的,刚刚还是晴朗的天,现在竟然下起了绵绵的细雨。

    我只好躲入了离我最近的一座凉亭里面,可是凉亭好似已经有人先占住了。

    宫里的人来来去去有很多,我从不去记这些,反正他们都会记得我。

    可是这两个人的脸,似乎与我国的人有些区别,而他们亦在肆无忌惮的看着我。并且不向我行礼,他们不认识我?

    也好,反正我现在的心情也象这个天气一样,并不晴朗。

    雨打落在凉亭的顶上,顺着瓦片汇成一条条雨珠链滴落了下来。

    我伸出手去碰触着那一条条的雨珠链,它们立刻就断开了,而手一离开又马上链接在了一起。

    我自得其乐的玩着,渐渐的雨小了,雨珠链也不见了,只有断断续续的雨滴落下来。

    雨后的天空中,出现了一条七彩的彩虹,映照在天地间,经过雨水洗淋的大地在太阳的照耀下,变得金灿灿的。

    雨后的青草味很浓重,深深的呼吸了口气,抬头眯眼望向那条彩虹,我的心情也因为这雨后的美景而稍微平复了些~

    “请问姑娘如何称呼?”很悦耳的声音。

    我看向声音的主人,是位穿白衫的男子,刚刚进凉亭的时候,他似乎是坐着的,这时他站着,澈很高,可他似乎比澈还要高些。

    他的问话有些唐突,在我朝这样冒冒然的问姑娘的闺名,是极度失礼的。

    见我不答,他向我走近了几步,凉亭原本就不大,他这样突然走近,越发的显得他的高大英挺,我仰着头看着他,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有一点点害怕。

    自从入宫以后,除了每年会到我父母那里扫墓,其余时间从未踏出宫门外半步。而扫墓的时候,也是由二皇子陪同着前往,就算二皇子的贴身侍卫夏将军,在看到我和花影在的时候,也是目不斜视,对我更是礼数有佳,完全守着规矩。哪会象这个人,不但不懂规矩,还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我,那眼神里的光亮,想让人立刻逃离他身边。

    和宫内以外的男子如此近距离的接触,绝无仅有,我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低下头,掩饰着内心的惊慌

    “大胆,你靠的太近了。”我努力让声音听着很平缓无波澜,不想露出一丝怯场。可是在这人面前,连平时早已用得熟练呵斥人的话,也并没太大的威力。

    他依旧在我面前站在,不依不饶,此时,我的内心早已经有些慌乱。“告诉我,你的名字。”这人竟然微微弯下了腰,将双手抵在我身体后侧的栏杆上,这个姿势,就相当于将我圈在他的怀抱中,我有些气愤的抬起头再次看着他,却发现,他的脸近在咫尺,就在我眼前。

    我本能的身体往后靠去,他突然用手圈住了我的身体,见到我微微一愣的表情,他的唇边陡然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自信满满的笑容。我想挣扎,奈何力量实在悬殊,如果呼救,那又会坏了我的名声,难道要让别人看到我被一个登徒子抱在怀里吗?我内心盘算着,怎样才能脱身。

    “奴家叫花影。”我看着他,妩媚一笑:“公子现在可以放了我吗?女子最在乎名节,公子请不要再这样无理,我很害怕。”我委委屈屈的看向他,露出了自认为并无破绽浅浅笑容。

    “花影妖娆各占春,”他突然靠近我,在我耳边轻轻吟着:“可是我觉得‘妖娆’更适合你。”我猛的侧脸看着他,他的目光带着占有,让人非常不舒服。

    “哦?是吗?”我依旧浅浅的笑着,隐藏着内心的惊慌。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站在他身边的斯文男子,已经向他使起了眼色。

    或许是真的有事情,他起身又恢复了那个翩翩公子的假象,而我,因为他的远离,而轻轻吐了口气,刚刚太害怕,竟然忘记呼吸了。“花影,我有些事情要办,先走了,我们会再见面的。”他扬起了极度自信的微笑,这种微笑我也曾经见过,因为这个微笑,我竟然有些慌神了。

    天渐渐地黑了,我坐在房屋门廊的椅子上,发着呆。这样的安静的我,竟然吓坏了我的贴身侍女小翠。

    “郡主,你没有事情吧!”她一脸慌张的问着。

    “没有啊!怎么了?”我看着她的一脸奇怪的表情,也忍不住乐了起来,忍不住伸手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子。

    “对了,郡主,你说,明天在殿上,皇上将会赐婚哪位给你呢?”

    “不知道。我困了,想去歇着了。”身子确实有些乏了。明天的事情留给明天去考虑吧,现在的我不想去猜测太多的未知数。

    第二天,很早就由有经验的老宫女在院前侍奉了,虽然我并未被皇上册封为公主,但是我的成礼服却是按照公主的规格而定制的。

    一切的礼仪,程序是枯燥而烦琐的,等到一切礼节程序都结束了,已经是傍晚了。

    花影与我,还有另外3位公主早已经疲惫不堪了。但是我们依旧要在殿上候着,因为皇上还要为我们祝福。

    祝福和赐婚是同时进行的,现在只剩下花影与我未被祝福与赐婚了。

    “妖娆,”皇上温柔的唤着我的名字,我低声的应着。

    “我的小妖娆,终于成为大姑娘了。”

    我并无顾忌的抬起头,微笑的看向坐在龙椅中的皇上,但是让我惊心的却是从皇上身边的皇后的目光,为何她的目光是如此的憎恶与悲伤?

    “妖娆,朕一直不将你封为公主,你知道是为何吗?”皇上依旧和蔼的说着:“因为朕想让妖娆成为朕的儿媳啊!”

    “长孙妖娆,朕将你赐婚给朕的儿子轩辕澈。”

    果然,终是将我的命运操纵了,我苦笑着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竟然忘记了谢恩。

    “至于花影,朕将你赐婚给帝泽国的大皇子呼延觉罗尊。”

    “不要啊!父皇!”花影的哀戚声将我从我的悲哀中惊醒。

    “母后,母后啊!”

    今天及笄礼的最后,是在花影的哭闹与昏迷中结束的,看来今晚又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了。

    我陪伴在花影的身边,因为她情绪过于激动,太医只能为她配制一些安神的药,让她喝下去,所以现在的她是熟睡的。

    而另一个陪伴在她身边的是澈。男子在未出阁女子的闺房中,这是不合规矩的,更何况这名女子还定了亲事,但是在皇后娘娘的庇佑下,又有谁敢多嘴半句呢!

    “我想与你谈谈。”他轻声的对我说着,我有些讶异,他到底有何事要询问于我。

    “你们两个好好照看着影儿。”他交待着花影的两名贴身侍女佑梓和佑红。

    “小翠,你也留下来,看看有什么可以相帮到的。”我也轻声嘱咐着小翠。

    “诺,郡主。”

    他已经有些粗鲁的直接拉起我的手,放轻脚步走出了花影的房间。

    到了后院的花圃边,他立刻放开了我的手,他的手离开的时候,手掌中为我带来的热度,也随之消散。夜色中他是那么的悲伤,没有半分骄傲,失去了往日的自信,这不是我熟悉的他。

    “妖娆,我知道父皇一直非常的疼爱你,这次会将花影赐婚给帝泽国皇子,是因为父皇想结束边疆连年的战事。”他将我轻轻的拉近到他的身边:“你也知道,帝泽国与我朝这些年,战事不断,双方都伤亡惨重,民不聊生,花影和你也是受害者,不是吗?”他看看我,见我依旧低着头不做声,才继续说道:“所以想通过和亲来结束战事。而我国也可以休养生息,让百姓过段安稳的日子。可是与帝泽国联姻,也不必牺牲花影啊!不是吗?妖娆,”他拉起我的手:“如果你能求父皇,我一定会报答你的。”他是如此的温柔,如此的哀戚,没有了往日那种仿佛一切君临天下的自信和孤傲,而像是另一个人似的。如此彷徨无助的他,并不是我所熟悉的那个轩辕澈。花影在他的心里难道是这么的重要?我不敢想下去,怕想越深,自己受到的伤害越深~

    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对我如此的温柔,我可能会非常的感动,可是,他终究不是因为我,而对我这般的好。

    “可是,如果不是花影,也一定要有名女子去和亲啊!”我苦笑着看着他:“你希望是我吗?”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从心里涌起了阵阵的苦涩,而他同样惊讶的看着我。

    “妖娆!”他惊讶的看着我,从他的眼中竟然闪过一丝惊慌,来不及细看,转瞬已经消失,我沉浸在内心的自怜自怨中,并没看到他眼神中少有显露出的情绪:“妖娆,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二皇子,你去陪花影吧,妖娆想一个人静静。”

    他看了我一会,终究什么也没说,消失在夜幕中。

    我独自一人在花圃中站着,黑暗中的花,没了绚烂的颜色,它们也是黑色的。从黑夜到天明是如此的神奇,一切从黑暗中挣脱了出来,又恢复了它们原本的色彩。

    在花圃前,我站了一晚上,终究无法推脱二皇子的请求,谁让我爱着他,谁先爱上了,谁先苦,为了他的事情,哪怕上刀山下油锅,我也是无怨无悔的。

    我知道此事若是去求皇上是没有用的,他是君,君即下了圣旨,即便是错了,也不会改变。何况,这还是关乎两国是否能够休战,让双方百姓都能过上平安时光的大事,不能因为儿女情长,而毁了两国交战多年,最近好不容易达成的协议。

    听闻,那位帝泽国的大皇子受到皇上的特别招待,就住在宫内。那么只能去找那个帝泽国的大皇子了吧。如果说动他,让他不要娶花影,那么所有的事情都会简单起来。若他执意不娶花影,即便他抗旨,为了两国的和平,皇上也不会杀了他的。

    这事情不能拖沓,也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毕竟未出阁的女子去外男的住所,那是会名节不保的。

    我准备回去梳洗一番,就独自悄悄去那位大皇子下榻的地方。拼劲全力说服那位大皇子放弃娶花影,帮他完成他的心愿。

    想罢这些,我再看了眼花圃,此时,天已经越来越明亮了,各种早晨才会有的声音,开始逐渐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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