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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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小客

    院中雨忽歇。

    不是因为夏雨骤停,而是因为来者太强。

    先前陆若金的剑势境界已是极高,方才只能将周身几步距离内的夏雨逼到旁处,况且还不能逼停。

    可眼前的来者却将整座清院内的夏雨逼得停了下来。

    由此可知,来者的修为比陆若金不知高出了几倍。

    ……

    ……

    清院雨忽歇,唯有不寒的凉风吹动衣角鬓发,似是在寻找先前的那场夏雨。

    渐寻渐离,不寒的凉风不多时便倏忽飘至院外,只因院中无雨,院外却仍是下着淅淅沥沥的夏雨。

    众人的衣角鬓发也全都随之轻趴而下。

    清院,无雨亦无风。

    却有着目光间火花的对撞。

    来者一身黑袍,剑眉英挺,双瞳深黑,左手握着一把还在滴水的黑伞,想必进院之前都在撑着那把黑伞。

    来者踏了两步,从清院的门口踏到了陆若金的面前,两人的双目仅仅相差一指之距。

    目光间,双方都不服输。

    只是陆若金不服输的目光中有着属于孩子的热血,来者不服输的目光中更多的是成熟稳重。

    对视许久,雨没再下,风也没回来。

    噗。

    未几,陆若金率先往后退了三步,轻微地闷哼一声,嘴角流出了一道血迹。

    三步不过是陆若金硬撑下的步数,如果陆若金没有硬撑,至少要退上十数步,那时陆若金也不会被逼出一道血迹。

    可陆若金不如来者成熟稳重,还是有着孩子心性,自是极好面子,宁愿吐口血,也不愿狼狈地退上十数步。

    “何必呢,多退几步便是了。”

    来者神态轻松,左手随意地抖了抖黑伞上的雨水,水珠从上迸溅而下,可雨还是未下。

    院中雨未下,院外的雨却是越下越急。

    陆若金没有答话,提起袖子用力了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算是最为有力的回答。

    可他没有再动,七分断剑也是微微低垂了下来。

    因为他明白,他绝不可能是眼前此人的对手。

    他好面子,但不鲁莽,因为是他自己定下的绝不可能四字,所以他真的打不过眼前此人,所以他真的不想再动手了。

    宛心将在眼眶中打转的泪珠憋了回去,连忙跑到许长安的身边,将许长安扶住。

    陆若金还没来得及动手,所以许长安没有大碍,也便拒绝了宛心的搀扶,稍微吞吐了几口灵气,将腿上的红色细痕消除后,好奇地望向来者。

    他很确定他不认识来者,可来者却是有意帮他。

    难道他是妹妹的朋友?

    “长孙宝士,陆若金,你们可以在狮都,在灵云宫横行霸道,可难道你们不知道雄狮营和清言圣宗是你们所不能染指的地方吗?”

    来者并不忌惮长孙宝士和陆若金。

    来者的修为比陆若金高上太多,所以毫无忌惮。

    可根据长孙宝士自言自语的话中可以推测出,长孙宝士的背景一定很强大,在世雄皇朝也许仅仅次于澹台家族,可来者仍然毫无忌惮。

    那只能说明,来者的背景有着澹台家族的人。

    由此,许长安更加好奇了。

    澹台家族乃是世雄皇朝第一大家族,自然不可能会关注并且相助自己这么一个从小王朝过来的修士。

    灵榕虽然天赋极强,但毕竟还小,以后前途未卜,当下应该还不足以结识澹台家族的人,除了澹台鹤。

    那么来者究竟何意?

    “就算我不能在清院闹腾,那也应该不用你这条狗来告诉我吧,”长孙宝士满脸的轻蔑,言语极其狠毒。

    “不知死活,”来者低微地嘀咕了一句,目光中燃起了怒火。

    自进院起,许长安第一次从来者的目光中看到了除了成熟稳重以外的其他情绪。

    左手微抖,黑伞噗地撑开,将来者罩住。

    顿时,清院夏雨再来,只是夏雨所落之地只有两处。

    一处是撑着黑伞的来者,一处是因为无雨而收起金色油纸伞的长孙宝士。

    长孙宝士因为先前雨停,所以收起了金色油纸伞,也因此在夏雨骤下的时候,来不及再度撑伞,从而被夏雨完全打湿,像是一个发福的落汤鸡,极其的狼狈。

    也由此可以看出来者的境界多么强大,竟是可以如此细微地控制夏雨所落之处。

    至于为何来者要将自己所处地方也引来夏雨,想必是为了形成对比,让长孙宝士发福落汤鸡的形象更显愚蠢。

    长孙宝士吐着口中的雨水,手慌脚乱地再次撑开金色油纸伞的时候,夏雨又停。

    噗地一声,来者收起了黑伞,嘴角带着嘲笑的意味挑衅地看向长孙宝士。

    “你敢戏弄我,你信不信……”

    长孙宝士话音未落,来者再次微抖黑伞,将黑伞撑于头顶,吓得长孙宝士连忙双手扶住金色油纸伞,身躯佝偻着躲在伞下。

    像是受惊的,家猪。

    至少在众人看来是如此,就连陆若金的目光中也透露出了极其厌恶的神情,许长安捕捉到了。

    可是雨未来。

    望向来者嬉笑的眼神,长孙宝士明白他再一次被戏弄了,当即气得胸中烦闷,一口气堵在喉间,无法言语。

    “你要是再不走,我就真的不客气了。”

    来者的语气强硬了起来。

    想不到其他的狠话,也极度害怕来者的不客气,当即长孙宝士重重地大哼一声,不再言语,猛然甩袖,将袖上的雨水甩得四处飞溅,狼狈地朝外离开。

    还不忘招手示意陆若金一起走。

    陆若金的脚步稍微迟钝了一下,余光扫向来者和许长安,最终还是跟在了长孙宝士的身后,一起离去。

    ……

    ……

    “多谢相助。”

    许长安连忙朝着来者拱手谢道。

    “不必客气,我也是受了我家公子的吩咐,应该的。”

    来者也朝着许长安深深一揖。

    “你家公子?是何人?”许长安疑惑地说了一句。

    “稍后小兄弟问问宛心就知道了,我只是来代公子给小兄弟送礼的。”

    “宛心?”

    许长安望向宛心,果然看见宛心目光中的欣喜,与许长安对视后,点了点头。

    空间微微波动,一个翠绿色的玉盒便被来者托于手上。

    “小兄弟,你收起来,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我还要早些回去交差。”

    翠绿色的玉盒不断传出温润清凉之感,可以安心静神,而且不难看出玉盒是由一整块美玉雕琢而成,仅仅是用来盛放礼物的玉盒便价值千金,更不要说玉盒中的礼物又该何等贵重。

    许长安连忙推回,坚决不收。

    无功不受禄,何况送礼物之人他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怎敢乱收。

    毕竟这里是世雄皇朝。

    “许长安,你快收下吧,没事的,灵榕一定会很高兴的,”宛心抢在来者之前说道。

    闻言,来者笑了笑,表示认同。

    可许长安却又更加迷糊了起来,又和灵榕有什么关系?

    百般推辞不成,无奈之下,许长安只好收下,心中却在想着等灵榕回来好好了解一番。

    见许长安收下礼物,来者便手持黑伞背于身后,阔步往外走去。

    “还请留下姓名,日后定会感谢相救之情,”许长安高声说道。

    “小客。”

    淡然的一句,来者已是不见了踪迹。

    宛心连忙将许长安拉到屋檐下,而后夏雨再次于院中不安定了起来,不寒的凉风也再度回来,轻拂许长安的面颊。

    拂面不生寒,心中自有万千惑。

    “小客,倒是个有趣的名字。”

    许长安轻轻一笑,将玉盒收进长安界内,而后便将宛心拽入自己的房间,准备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个明白。

    ……

    ……

    金狮照例慵懒地趴在地上,虽然有些潮湿,可它并未在意。

    许长安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宛心,脸上挂住笑意。

    宛心吹了吹腾腾的热气,看见许长安的笑意,乐着将热茶喝尽,竟是丝毫不顾热茶的烫人。

    “小客的公子是我哥哥。”

    于热茶的烫人相比,想必宛心此时所说的话的温度更加烫人一些。

    先前许长安便推测到来者,也便是小客的背景有着澹台家族的人,而此时宛心竟是说小客的公子是她的哥哥。

    难不成她真的是澹台家族的人?

    虽然先前也有些怀疑,但此时听来却还是有些惊讶。

    “我叫澹台宛心。”

    澹台宛心,澹台宛心,果然是澹台家族的人。

    “那你哥哥是?”

    “澹台承杰。”

    嘴上念叨了几声,许长安的脑海中忽然想起了前夜灵榕口中的“承杰师兄”。

    这样看来,灵榕早就结识了澹台家族的人了。

    可是澹台承杰为何要让小客送礼物给他呢?难道就因为他是灵榕的哥哥?

    没错,便是因为他是灵榕的哥哥。

    想是看出了许长安心中的困惑,澹台宛心瞥了一眼金狮,而后靠近许长安的耳边,用手挡住,轻声说道:“我哥哥喜欢灵榕,所以他送礼物来讨好你这个哥哥。”

    离开许长安的耳边,澹台宛心捂嘴偷笑了起来,不知是笑澹台承杰的小心思,还是笑许长安此刻一脸懵的状态。

    “你哥哥喜欢我妹妹,所以要讨好我这个哥哥?”

    “嗯。”

    澹台宛心点了点头,许长安也终于理清了关系。

    “那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你哥哥?”

    许长安问道。

    毕竟事关妹妹的幸福问题,所以他这个做哥哥的也要好好把把关,像先前的长孙宝士自是不可能。

    澹台宛心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喝下,一脸正经地看向许长安,面庞之上渐渐涌上了一种名为崇拜的神情。

    “我哥哥啊,是个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