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天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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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香如故_第一六一章



云莱?

这名字许久没有听见,也不知道是身边的人刻意不提,还是暂时跟她断了缘分。

澄碧却大约是怕自己病的太重来不及说完,稍稍平缓了一下就接着说:“奴婢在拿督举办的酒会上见过她几次,已改了名字,但是那张脸,化成灰奴婢都认得!”

当年墨玉陪着敏之在别院,相当于是被休弃了,自己脸上当然也是没有什么笑容的,为着些许事情要回去金家时,也就是对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澄碧能说上几句心里话,埋怨姑爷的,或是诅咒云莱的,澄碧听着,自然是为小姐不值,也就自然地厌恶云莱。

“从前姑爷宠了她六年却对小姐置之不理,奴婢还当她对姑爷是多深的情谊,却在拿督的酒会上左右逢源,凭着一张好脸和一副好身段得了不少好处,......”

澄碧只顾自己发泄,却没看见敏之脸上怪异的脸色,到注意到时,赶紧止了话头,脸上一时憋得通红,又不敢再大声地咳嗽。

“你们也是为我好,”敏之伸了手虚扶一把,“只是跟这样的人置气实在不值得。”

澄碧得了赦令,便起身坐到一边椅子上,只是仅挨着椅子外侧一点点。

敏之看她依旧如从前小心谨慎的样子,也将自己的疑心往下按了按,有心要多问些话,便说:“澄碧这回来,是就回去呢,还是要再待几日?”

“奴婢原本送了......送了东西回乡拿督就要让回去的,只是多耽搁几天也没事。”

“那不如就住在这里,有什么话,咱们也好好聊聊。”

“谨遵小姐吩咐。”澄碧起身行礼。

当夜,澄碧就在和平里住下了,那位老嬷嬷被澄碧说成是从香港就跟来的人,也一并在此地留着。

敏之虽然吩咐了墨玉替澄碧准备客房,可是澄碧却说什么都不愿意,只要跟墨玉一起睡丫鬟的房间。推让许久,到底还是顺了澄碧的意。

夜深,墨玉与澄碧一起躺在通铺上,仿佛从前在老宅时候的样子,说些儿时趣事,只是国破家亡,一块儿长大的几个丫头最

终只剩了她们两个,颇有一番唏嘘。

“玉姐姐,你说咱们小姐对姑爷,还有什么心思吗?”

墨玉已经迷迷糊糊的了,听见这话也只是哼哼着答:“你还给他脸叫他姑爷?你也是个好性子的。”

“可是......不是还有小小姐嘛......”

墨玉听见这话,瞌睡醒了大半:“你也是,知道还有个小小姐,怎么这趟回来也不带着来?”

澄碧无语,总不能说她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将小小姐送给她口中那个那个不配的姑爷,只是顺道过来看一下小姐的。说出来了估计也要被怨恨。当下随便扯了个理由,墨玉犯困,也就没仔细想。

这边两人睡了,敏之却在自己的大**翻来覆去。脚踏上的于妈听着那个动静也没睡好,睁着眼睛看房顶的横梁。

忽然敏之一掀帐幔坐了起来,语气颇不柔和:“于妈,我要喝水。”

幸亏于妈没有睡熟,闻言一咕噜爬起来,去外间倒了热水就进来双手捧上,那动作利索得仿佛一只猴子。

敏之看着,脸上也有了笑意,又多少明白是因为自己于妈才没有睡好,就稍稍缓和了神色。

喝完一杯水,笑着向于妈说声“抱歉”,便想回去接着睡,却被于妈一把拉住了胳膊。

“夫人,心里有事不说出来,这觉是怎么都睡不着的了,忧思伤肝,睡得不好又伤心,不如你随便说说,奴婢也就随便听听,总好过你一个人瞎折腾。”

于妈这几个月伺候在敏之身边,敏之也是看在眼里的,她做事老成,伺候人又熟练,难得胸襟开阔,敏之在南京时候被庞家那位欺负,墨玉就知道干瞪眼着急,还是于妈几句话劝得敏之沉稳了许多。现在听她这样讲,也觉得自己一个人烦闷找不到出路,不如说说也好。

敏之便将被子在身上裹了,盘腿坐在床沿上:“旁的我也不多说了,只是从前我嫁过人,后来有了孩子,却莫名其妙又没了,后来我夫君便宠幸了我的丫鬟,我便自请出府来了这里,哦对了,于妈恐怕不知道,这宅子从前是我爹爹替我置

办的嫁妆。”

于妈脸上一片骇然:“原来夫人从前在这里住过,难怪玉姑娘一进门那个样子呢!”

敏之笑一笑,淡淡地接上:“这宅子原是我娘家的温情,住的久了,却也盛满了夫君的冷情,我在这里,也不能说是被他关着,毕竟是自己出来的,却实打实被冷落了六年。”

于妈脸上有不忍神色,动了动嘴唇却没说话。

“后来前清亡国,父亲殉国,该是众叛亲离的时候了,我那夫君却又来了,一如从前的温柔相待,倒叫我以为这中间的六年不过是自己一场不甚美好的梦。只是再后来,他因事去了京城,却被扣下,也是我那从前的丫鬟,他的姨娘,只身闯天牢将他救了出来。”

于妈听到这里咂吧了两下嘴:“倒是个情深意切的。”

“谁说不是呢。”敏之说着叹了口气,“既然两个人这么艰难都要在一起,那就一起去吧,谁也没拦着,谁也拦不住啊是不是?可是我那夫君却不知道想的什么,走了又回来,那时候我却已经签了卖身契,入了妓籍。”

于妈听故事听得很认真,时不时地插上一句嘴,比方说现在:“那你们两个还真是没缘分。”

敏之心里多少积了些闺怨,听见这人这么插科打诨,也少了那伤春悲秋之情:“于妈,你能不能好好听!”说着重重捶了一下腿,不知怎么就觉得后腰上一凉。

“夫人这是怎么了?”于妈亟亟上前查看。

“闪着腰了。”敏之那次生产,没有坐月子,还是在那么阴暗潮湿的地方,落下了多少病根,这腰痛的毛病就是其中之一,时不时就要闪一下。

于妈上前扶了敏之趴好,又去取了药酒来,边替她揉着边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从来不知道人世疾苦,逮着些许情爱痛楚就当是天塌的大事,却不知道这世上险恶的多的是,就你方才那几句话,我就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敏之半撑着身子回头看她,“什么?”

“你说的那云什么?她一个弱女子,又是怎么进的天牢救下你那夫君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