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天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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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金家有女_第六十八章



算一算日子,敏之七月出府,前后脚的云莱就成了云姨娘。少夫人都走了,还留着从前伺候的那些人干什么?全都散去厨房的厨房,洗衣的洗衣,另买了几个来伺候自己,好好笼络着,自然说的是少夫人不得少爷的心,被嫌弃了,自然就出府了呗,跟着云姨娘有肉吃。

眼见着军心都要涣散了,粗嗓门到底是带头的,觉得不能就这么给带沟里去了。

“夫人这话说的,少爷宠爱当然就不一样了,谁还在乎这些称呼是不是?”

没想到攸宁却板了面孔:“方才说话的是哪一个?徐老头还不快去请了家法出来!”

后头就有几个粗壮的将她压在地上,立时搬上来一条板凳,将人捆上去。想必家法很重,去了四个人说是要抬过来。

那给捆在板凳上的这才慌了,“姨奶奶救命啊”,“奴婢下回不敢了”,乱七八糟喊了一堆。

敏之看着攸宁顶替自己演了半日的戏,大约觉得看得差不多了,这才放下盖碗,袅袅婷婷站起来,轻轻抬一抬手:“先慢着。”

慢着就慢着吧,还先慢着,先是什么意思?

那粗嗓门觉得此刻自己仿佛一只待宰的肉鸭。

“你倒是看得通透,确实,少爷的宠爱才是真的,旁的都是浮云。”

话虽是对着那仆妇说的,眼睛却看着云莱:“只是各位跟着来的都别忘了,少爷宠的是你们姨奶奶,可不是你们,一会儿回了府,夫人动怒的话,只怕你们少爷也劝不住。”

眼风里扫见几个仆妇抖了抖,敏之满意地点点头。

“姨奶奶才失了孩子,我这个做夫人的就不追究你的冒犯失当了,早些回去,也该有个坐小月的样子才是。”末一句话紧盯着云莱说的,看见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慌,八成是没有猜错。

“好了,都散了吧。”

给她七绕八绕的,连今日来干什么的都忘了。云莱便也起身告退。

“云姨娘稍等,前些日子得了几方帕子,绣工不错,想着你也喜欢,既然来了,就随我去取吧。”

也不容她不答应,林嬷嬷与另一个厨房粗使的丫头早上前来,一人一边,看着像是扶她,实则架着她,起身就往后进去了。

带来的人都给留在了前厅,可直到眼下这样,云莱面上也没有多大的惊慌。

“云姨娘好胆色。”敏之回头笑了笑,没再多说话。

云莱流产的消息,隶铭是早就知道的,一早来人报与他时,不过走个过场,想着若是得了信就回去府里,大约正是鸡飞狗跳的时候,还是避出去的好。

墨玉得了敏之的吩咐出去请姑爷,心里倒还在嘀咕:年初二这样的日子,又是得了府里消息的,不往府里头去请,倒要叫去码头上先看看,小姐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没想到,刚到了班房就看到陆有在外头喂鸽子。

“真在这儿?!”小姐当真神机妙算啊。

“你怎么来了?”陆有见是墨玉,傻笑了一下,搓着手就上来问。

“小姐让我来请姑爷,说是屋里正唱戏,问姑爷要不要去看看。”墨玉没好气。

墨玉引着隶铭往后院去时,在二进堂屋门口看到个东西,有些惊讶:“这东西怎么在这儿?”

“回姑爷的话,是昨儿傍晚,小姐集市上回来后着奴婢去府里跟夫人借来的。”

“她要这个做什么?”

“奴婢不知。”

二人也没再说话,往楼上去。

到房门口,就听见里头在说:“帕子都在这儿了,我挑的都是你素日喜欢的花色,也不知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这样的了。”

“奴婢喜欢得很,多谢夫人。”

“那就好,回去吧,我也乏了。”

“是。”

完了?

隶铭收拾了面上神情,抬脚进去,柔声说:“刚丢了孩子,怎么出来吹风了?留下什么病根可怎么好,还是早些回去吧。”

听见说话,云莱眼里立刻浮起了水汽:“少爷!”那一声千娇百媚,直把人心肝脾肺都勾得酥麻难耐,墨玉在一边听着,都疑心方才自家小姐是不是着实刁难了一把云姨娘。

“乖乖回去,有我替你做主。”果然,秋后算账的来了。

听他这样说,云莱也不反驳,低低应了一声好,语气里听着倒是喜滋滋的。

“咳咳,那我去下边喝茶,敏之,一会儿你这儿完了,我带你去逛夜市。”

角落里还立着个攸宁,倒是没发现。

等人都走干净了,墨玉也退出去关上了房门,隶铭这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冷茶。

“你这儿茶水也太

凉了些,你身子不好,还是喝热的更好些。”

“心里火气大,喝凉的畅快。”

门虽关着,墨玉却与陆有还在外头听着,外加从三奶奶那儿借来的侍书与澄碧,就想着万一姑爷对小姐凶或是怎么的,好冲进去帮忙。

只是这里头怎么静悄悄的,虽听不清说什么,却绝不是在吵架,偶尔还有杯盘撞击声,喝上茶了?什么情况这是?!

静的太久,忽然门被“吱呀——”一声拉开了,瞧见外头一堆人,头前几个还差点跌进自己怀里,隶铭笑了笑,怕自己欺负他们家小姐?

“陆有,走吧。”

“去哪?”

“看看云姨娘去。”

“这......是!”还当今晚留宿呢,输了五两银子!

“你家墨玉,恐怕要给你绕晕了。”

“怎么?”

攸宁正替敏之束发,两人今夜准备出去逛逛“夜市”。

“听说你让她去请人,借口是看戏?”

“恩。”

“怎么回来戏就没了呢?”

“你不明白?”

“当然,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

敏之笑着,将昨日见着诗雅时候听来的那些话一一告诉了攸宁。

“所以戏肉就是下头那个铁扇子?”

“是啊。”

诗雅说陆家的家法是藤编的蒲扇,摆在下头的却是早年陆夫人一位追随者送她的礼物:砂铁精雕折扇,两尺多高,不是一般二般的重。敏之也是一时兴起,连夜向陆夫人借了来,哪天正好凑上来,就看看诗雅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在正堂里说要上家法的时候,着了四个下人去搬,若是云莱真受过,应当那时候就知道是假的了,却没见她有何反应;只当她是紧张吧,那就顺道经过的时候看一眼,敏之明明白白告诉了她,“这个家法打在身上,着实要去半条命”,她却只是害怕着应了,没有其他神色。若非此人是个假货,便是城府深不可测,敏之奈何不得她。

“那你跟他说了?”

略反应一下,就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未曾。”

见攸宁奇怪,便接一句:“即便定了是假的,她云莱侍读的情谊却是真的,现在告诉了他,半分好处都讨不到,我又不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