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劫:乱世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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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生死别经年,阴阳两相隔

纪常林听了在原地来回踱了两步又在棺材的四周转了一圈,伸出手指着那口红木棺材,语气轻松的道:“如今在场的人今天我都不检查,我要检查这里。”

“你敢!”一声炸雷般的声音响起,子衿上前一步翼然立在了棺材的正前方。

“我有什么不敢?”纪常林的口气有恃无恐的毫不留情的反诘。

子衿见了他一副铁了心强硬到底的嘴脸,于是泪如雨下,“大哥,算我求求你了,你别打扰我母亲休息了行么?就当我求求你了。”说着上前一步抓住纪常林的胳膊。

他站在风中,一时之间也愣住了,他看着这个女人,这个那天摔到在他车前的女人,那双幽黑的眸子就如同最暗的长夜,他当时堕落其中,现如今亦是如此,他几乎是开不了口,他下不了命令,他踌躇着不知所措。

“子衿。。。。。。”他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望着她花容失色的脸,原本那双明媚的眸子此刻却是积蓄了无尽的秋水,像是要将母亲的亡魂送去往生的彼岸。

“子衿。。。。。。”他几乎是要控制不住抚上她的脸颊,但是忽然之间心中怒火骤燃,她现在是为了那个男人在求自己,她如此楚楚可怜的求着自己只是为了送那个男人出去。

他如何能忍?他如何将多日来的一场精心谋划付诸流水?他不能!

“呼”他出了一口浊气,将子衿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别过头不再看她,他怕自己多看她一眼他就会忍不住下令收队。

终于子衿的手指被掰开,他回头决绝的道:“来人!把弟妹拉走看好了,把棺材盖子打开看一眼就行,不要打扰老夫人休息。”

“纪常林。。。。。。你好狠的心。。。。。。”被士兵架在一旁的子衿已经停止了抽泣,只是目光冷冷,绝望的眼眸如同一片废墟,她轻轻的低喃,“你好狠啊。。。。。。”

士兵应声而动,“咔”的一声沉闷的响声,褐色的棺材盖被打开。 纪常林上前往里看了一眼,却倒抽了一口冷气。

里面哪有什么纪常洵,只有子衿母亲安然的睡在里面,容貌安详,眉眼分明,似乎像是睡着了一样安然自若。

“对,对不起,弟妹。”他站在低下头痛苦的抚上自己的额头,这次他是真心的,他还甚至三两步走到子衿身边对错愕哭泣的她鞠了一躬,“对不起。”他又重复道。

子衿却是恍若未闻,根本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只是脸上又多了一道泪痕。

纪常林站在原地挥了挥手,棺材盖又被盖上,不可能啊,不可能的,他明明。。。。。。

随着士兵和警卫让道两旁,纪常林站在原地脑海里是一片空白,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棺材也被缓缓的从地上抬起,队伍又开始往前走。

不可能的。。。。。。难道他真的就永远待在别墅里不出来么?

这次的一切都是他设计的引蛇出洞之计,他布置好了这处计划之后就在

洪湖埋下了眼线,他亲手操控了那眼线制造了一出惨剧—子衿母亲的心脏病发作!然后故意将丧礼搞得声势浩大,好让穆子衿能够将纪常洵藏匿其中。那天子衿在纪常洵床前的谈话都让那眼线听了个彻底,包括子衿说将纪常洵装在棺材里运出去的事。他收到那探子的消息时简直是大吃一惊,子衿那种柔弱的女子居然能想出这等计划来!将人藏在棺材里。

然后他坐等出殡的一天,将人带来为的就是将纪常洵彻底的抓出来之后,永绝后患!

但是,棺材里居然真的就是子衿的母亲,根本没有什么纪常洵。这下他彻底的迷惑了,为什么每次遇上穆子衿这个女人他的计划总是让他无法预料。

他千算万算竟是算计不过一个女人和一个病得快死的废人。

他失神的想着,一个挑着棺材的男人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他原本并没有注意。但是却随风飘来一阵微弱的血腥味儿,一丝一缕像是栀子花额芬芳一般渗入他的鼻端,这血腥味是那样的熟悉,就像是风中摇曳的白色挽联,又像是离群的孤雁找不到过冬的楚天,他不禁抬头望去,那个男人的背影挺饱却有几分瘦削,但是却是步履蹒跚,走不稳路的样子,那个背影他看了几乎是整整十多年,他再熟悉不过。。。。。。那种芝兰玉树般的气度几乎是让他恨之入骨!

“慢。。。。。。”他举起手来,但是声音却卡在了嗓子里

“大哥,算我求求你了,你别打扰我母亲休息了行么?就当我求求你了。”

“纪常林。。。。。。你好狠的心。。。。。。你好狠啊。。。。。。”

她那样凄厉而哀婉的眼神和语气就像一把枷锁,牢牢的锁住了他的喉咙,这一次他是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了。。。。。。

他愣愣的盯住那个远去的背影。

穆子衿,这一次,就当我欠你的所有,都还清了。。。。。。

“代总理,要不要找人跟上去。我怕那穆子衿会趁机跑了。”孙景阜上前试探道,“或者是进别墅再搜一次。”

他一言不发,缓缓的垂下手去,看着送葬的队伍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暮然爆喝一声:“收队!”

“常洵我好累。。。。。。”子衿轻轻的靠在纪常洵的肩膀上,望着窗外后退的夜景,脚下传来火车节奏均匀的震动,“咔哒”“咔哒”“常洵白天真的好险。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别怕。我们已经遇上了李朝渊来接应的人。”此时他的烧已经基本退了,脸色也好了许多,“只要我们到了济慈,到了李朝渊那里,性命就应是无虞了。。。。。”

“常洵,我竟不知道你还认识吕佩喜手下的大将,还能来接应我们。”她说着笑了出来。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他是我的舅舅么。”

“你的母亲不是日本人么?”她蹙了蹙眉,一脸的疑惑抬头看向他。

“呵。”他轻轻的嗤笑了一

声,“说来也是惭愧,这段轶事还是我听父亲的警卫说起的呢。当年我的母亲从日本来到中国,当护士的时候原本是同这位李朝渊督军相恋的,结果后来不知怎么的碰上了我父亲,他爱我母亲爱得不行,死活也要娶了我母亲回去。我母亲自然是不答应的,结果被我父亲想了各种手段强迫着嫁给了他,从此不得不与这位旧情人以兄妹相称。”

看来李朝渊是同纪载华一样爱极了那位日本护士,竟是在这种**的问题之上对待纪常洵像是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派兵来偷偷的接应,难得纪常洵能在这样危机的时刻找到这么一位对自己母亲矢志不渝的痴情男子来帮忙,真的算是算无遗策了。若是换了旁人没有了这一层感情必定会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不肯收下他们这一对烫手的山芋。

子衿听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眼神哀矜而伤感,“竟是有情人不得眷属。”

纪常洵闻言将搂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你说了你会一直陪着我是不是?”

这话一出,子衿煞是脸红了个通透,竟是垂下头去不再理他。又此地无银的将话题扯开,“你怎么知道纪常林在洪湖安插了眼线?”

“我说这话你恐怕就要伤心了。”他望了窗外一眼,抚了抚她的长发,“你母亲的心脏病并不会无缘无故的发作,所以从那时起,我就怀疑了。。。。。。”见到子衿色变,他立刻又道,“子衿,你还有我。”

子衿的眼泪又是硬生生的流下来,她将头埋在纪常洵的怀里,低低的抽泣起来,“妈妈。。。。。”

夏日已经是到了极致,就像是日中则昃一般,它的影子已经逐渐开始少许的从树枝间溜走,就像流沙从指缝间溜走一样,如同回不去的原乡黯然盛夏的芳音黯然泯灭在漫漫长路之中。院子里的八角枫和菝葜都以一种最后的仰望般的姿态秀出最绚烂的光彩,在秋天的通缉令后蓦然凋零。阳光透过树枝的间隙洒下斑驳的,或明或暗的树影来。

纪常林望着窗外的树影发呆,手里还捏着一份电报,那电报没有装牛皮纸袋,而且是已经用密码翻译过后的。

那份电报被他攥在手里,但是纸张却是皱皱巴巴像一张布满的纹理的树皮,看来是被揉成团过后又重新展开来的,上面用钢笔笔锋强劲的工工整整的写着一排字:据悉,逃匪纪常洵,穆子衿二人目前身处于济慈市,李朝渊之地盘。望批示!”

他嘴角扯出一丝丝的冷笑,双宿双飞么?想做梁山伯与祝英台?那他偏偏就要来个棒打鸳鸯。

“为什么我那天要放走他?”他惆怅的笑,因为那天的一念之差他放走了近在眼前的纪常洵,本意已经是不再追究此事打算流他一条活路。可是收到这份电报之后,偏偏现在他又。。。。。。

他回过头来,拽起笔来往那张纸上写了几个大字,“已阅。速派兵围剿!纪常洵就地枪决,穆子衿押回听候发落!”句末还打了个大大的感叹号,力道强劲,力透纸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