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劫:乱世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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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解梦黄泉路,春归夜月魂

窗外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墙头上的野蕨猖狂的疯长了起来,那种长接近于挑衅,仿佛要把墙根都嚼烂,她坐在窗前发呆,一份报纸摊在眼前,昏暗交错的光影笼罩着报纸上纠缠不清的字迹:北方边防军司令卢襄平过世,原北方边防军第二集团军司令卢佑嘉接任成为北方边防军司令长官。

就像生活的潮汐褪去之后留在她生命海滩上的贝壳,然后卷入记忆的漩涡。

她莫名其妙的就想到了他那天狂乱的吻,想到他那天在月下对她伸出一只手来。

他说:

“奉扬的冬天很美。。。。。。我想你一定没有见过下雪天。。。。。。跟我走吧,子衿。跟我回奉扬,我娶你,风风光光的把你娶进卢家,不用再陪着那个男人。。。。。。。”

雨渐渐的停了,院子里有汽车引擎的声音传来,“秋芸,秋芸”子衿坐在窗边唤道:“有人来了么?”话音刚落,门铃已经刺耳的响了起来,秋芸看了一眼连忙过来汇报:“少奶奶,是大少爷,还带着人来了呢,好多人!”她的声音里带着隐约而未知的恐惧。

她从窗台边站起的时候,纪常林就已经带着一贯的那种不甚明朗的笑容往这边过来了,开口便是:“老二呢?”

子衿一听便正色道:“大哥气势汹汹带着这么多人赶过来,开口就是找人,未免觉得失了些礼数吧。”口气中却带着嘲讽和鄙夷。

“啊,是我出言不逊,请弟妹不要责怪,弟妹住在洪湖是有所不知啊,老爷子近些日子病了。老爷子病中多思,对老二的病很是放心不下啊,说想送去医院住院找几个精神科大夫好好医治。”说着往前一步道:“我这不是特意赶来请了么?还请弟妹行个方便。”

子衿一听霎时变了脸色,“常洵病了这么多年了,而且又是高烧烧坏脑子,现在突然要治恐怕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可不是么?我也是这样想的。”说着双手一摊,摆出一个无辜的表情来,“弟妹你也是清楚老爷子的脾气的,他要求我如何敢不听?这些人,都是老爷子的人。”

说着指了指身后同他一起进来的人,“我也是奉老爷子的命办事,还请弟妹行个方便。”语毕已经挥了挥手,那些手下已经跃跃欲试准备上楼了。

“不准动!”子衿站在原地突然爆发出一声口气决绝而强硬到像是诰命的命令,那种

凛冽和无谓让纪常林也吓了一跳,平时最为温婉的穆子衿居然也有如此剑拔弩张的时候。

那些手下一听竟是也愣在了原地。

二人正是僵持不下,楼上却传来一声慵懒且带着几分童稚的声音:“妹妹,这是怎么了?好吵啊。”纪常洵揉着眼睛,站在楼梯口表情很是不愉快,显然是被惊醒了好梦。

“二弟啊,父亲病了,病中传出话来说要把你送到医院去,你现在就跟哥哥走怎么样啊?”纪常林带着几分笑意,像哄小孩一样对纪常洵说话。

纪常洵一步一步的从楼顶往下走,边走边揉眼睛,“爹爹病了?”

“是啊!絮絮叨叨的不停说个不停呢,说想让你去医院把病治好。要不我哪里来的这么多人,又如何敢过来这样正大光明的过来找你呢。”纪常林说到这里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我不去么,我不去,妹妹我不想去。”纪常洵说着就跑来晃子衿的胳膊,嘴里道:“妹妹,我不想离开你。”

纪常林心中顿时一阵无名火起,“来人,把老二绑了,送。。。。。。”

“慢着!”子衿眉头一挑。

“弟妹,你又要做什么?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纪常林咬牙切齿的道。

“大哥,既然是父亲病了,那我们想先去看看父亲再去医院,你看行么?”子衿退了一步试探着道。

纪常林说着就笑了起来,他来回踱了两步想了一下道:“行啊!弟妹,你不是不相信我么?你和老二啊,一块到官邸来见见老爷子,让你知道这真的就是老爷子的主意。”

等车子开到官邸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天边的流霞像破碎的锦缎铺满天际,洒下五颜六色的光来,碎裂在子衿的脸上,她不相信,她不相信纪载华会把自己的儿子送去精神病院,她心中隐约觉得这也许是纪常林的阴谋,所以想来见纪载华当面求证,但是一直到了官邸的门口纪常林也仍旧是面不改色。

这让子衿的心中又添了几分疑惑。

“哦,老爷子正病着,喜欢清静,二弟弟妹就不要进去了吧,有什么事儿在门口说就行!”纪常林站在纪载华的卧室外面对着子衿道,见子衿点头,他便又朝里面将声音拔高了一个八度道:“老爷子,二弟弟妹过来看您了。”

里面传来几声男人咳嗽的声音,咳了几声才道:“我这几日卧病在

床,不方便见人。您们有什么事儿?”语气冰凉而萧索,赫然是纪载华的声音。

“父亲,我们听说您病了,特来探望一番。”子衿低眉敛目恭敬的道。

“我只是前两日吹了些风,没什么大碍。”说着又咳嗽起来,紧接着又传来三姨娘惊慌失措的声音,“哎呦,老爷子,我给您端水,您顺顺气儿。别着急,慢慢说。”

子衿按捺住一颗狂跳的心,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问道:“父亲,我听说您要送常洵去医院治病,我能不能也一同陪着去。”

里面的人顿了一下,叹了一口气,“常洵这孩子,我想把他送去医院治好,等百年以后也有脸去见他的母亲。你就别去了,让常洵安心养病。”

一直在一旁安安静静听着的纪常洵却忽然开口,用撒娇的口气道:“爹爹,我是常洵,我不想去医院。”

“胡闹!”纪载华一声严厉的呵斥顿时就让纪常洵噤了声,“带你去医院的人是我的人,为你治病的人也是我请的医生,我难道还会害了你不成?!”

这话说得子衿和纪常洵二人皆是无话反驳。

子衿的一颗心霎时沉到了谷底,全身像被茧缚住,她明明知道是纪载华的授意,但是心中却还是忐忑不安到忧惧,她心中总是隐隐约约的担心着什么,她看着纪常洵上车的时候忽然竟生出了不祥的预感,这种离别的感觉不知怎么的让她硬生生的想到死别。

纪常洵被人簇拥着上车,但是他却在腿迈上车前的那一霎,转过脸来满是笑意的看着子衿,他声音很大的对子衿说了一句话。

他笑的是那样的甜,那一抹笑容摇曳在夕阳中,就像他那日看她的眼神,连去年夏日菊篱旁的叮咛都化作了今年春天开不败的花。

“他说什么?”等车子启动的时候,纪常林转头问子衿。

因为纪常洵刚才的那一句话完全是用日语说的,纪常林不懂日语,他是去德国留的学,只懂英语和德语。

子衿望了车子卷起的尾气,天边的浮云已经黯淡,人一走,茶亦凉,天边的残霞潋滟了她的眼,初夏的风已经化作了烟花三月,她举目四望直到车子完全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才低下头缓缓的道:

“常洵说的是:‘天下总是没有永远阴霾的天空,生命的太阳总会从地平线上升起’。那是他小时候,他妈妈经常同他说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