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无须如此
“紫……微？”莲若不确定地喊出这个名字，是在紫微恢复真身之后。
“殿下。”
不知为何，莲若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这么多年过去了，紫微却好像一点也没变似的，对任何人都是一副疏离淡漠的样子，让她竟觉得十分怀念。
“殿下怎么哭了？”
莲若连忙擦了擦脸，原来在她想哭之前，泪水早就流了出来。
“我……我……”莲若想说自己才没有哭，但“我”了几次，都没说出完整的话来。
“殿下不该在我面前哭的。”紫微淡声道。
莲若抽了抽鼻子，她当然知道她不该在紫微面前哭，可眼泪就是要落下来，她也控制不住啊！
“殿下。”紫微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无奈，有几分师父偶尔对她说话的意思。
莲若抽了抽鼻子，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是你救我出来的？”莲若道。
紫微点了点头：“救得太迟，殿下受苦了。”
“从极之渊的封印连我和魔君都冲不破，你不但解开了封印，还只是让我一个人出来了？”莲若自认从未低估过紫微，但他这番作为仍让她感到出乎意料。
“殿下，原本封印从外面解开便比从内部冲破要容易些，而且任何封印都有其薄弱的地方，我只是足够耐心，找到了那封印的薄弱之处，之后便只集中攻击一处。至于魔君，从极之渊打开的时候他也试图出来过，我只是又将他打回去了。”
紫微说得轻描淡写，但不管是找封印的漏洞，还是打破封印，亦或是在众神神力衰微时孤身与魔君相斗，没一件会是轻松之事。
“为何我出来后，会成了将夕的女儿？”既然紫微要做出云淡风轻的样子，莲若便也不多说什么了，但有些疑惑还是需要紫微来解答。
紫微看了眼莲若，道：“将殿下救出来的时候，殿下的元神不稳、灵力几近枯竭，想要给殿下输灵力，但殿下的身体又排斥旁人的灵力……”
莲若点了点头，她那时候应该是快要消散于世间了，从极之渊渊底几乎没有灵力，她下去的时候又是在耗费了巨大灵力之后，她在那里撑了数万年，已经是极限了。
“于是我便将殿下的元神从身体里取了出来，让殿下的元神入了轮回。”紫微道。
莲若前一刻还在琢磨着紫微从哪里搞到了一个神之身来养着她的元神，后一刻便被紫微的投入轮回惊到了，这么随意就放弃了她的真身吗？难道她成了慕璃，全靠她的运气？怪不得她做慕璃的时候会忘记前尘往事，原来是过了忘川重新投了胎，可是神仙由世间灵力汇聚而生，没有前世，她怎会投胎成神？
“将夕不是将灵力汇聚中的我吃下的，她是真的怀孕了！若是投胎过去的，那将夕怀的定不是神族的孩子，所以慕璃并非完全的神之身。”莲若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可怜的颜樾！
“我在人间找了殿下许多年，后来也到了仙界和妖界，没想到最后是在魔界找到了殿下，更没想到殿下竟又成了神族。”紫微唇角勾了勾，道，“最没想到的是会成为殿下的师父。”
在讨论成为她师父这件事之前，莲若觉得有件事尚不能跳过：“你把我投入轮回问过我意见吗？你把我投入轮回，又找不到我，若我成了凡人早就不知道轮回多少世了，轮回之苦……”
“抱歉。我知道殿下不愿受轮回之苦，也不想做凡人，”紫微垂了垂眸， “只是在当时的情况下，我不得不做此选择。人活着尚且还有回来的希望，若真的消散于世间，便永远不可能回来了。”
莲若撇了撇嘴，道：“就算活着，若我没有作为莲若的记忆，你救我出来不就毫无意义了吗？”
“若殿下永远想不起来，那我只好永远做殿下的师父了。”
“支使我果然很有意思是吧？”莲若默默腹诽了一句，但转念一想，紫微千辛万苦地救自己出了从极之渊，之后又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转世的自己，花了数万年的时间就是为了让她－－莲若回来，但紫微在魔界找到自己的时候，为何不干脆地杀了慕璃，让她的元神得以回到自己的身体，反而是做了慕璃的师父？
若她没有为白安泽所杀，兴许她会很长时间甚至永远都是慕璃。
“殿下走神了？”
莲若看了眼紫微，道：“为何没有杀了慕璃？”
紫微摇了摇头，道：“若慕璃的人生戛然而止，慕璃的执念就会变成殿下的心事，殿下日后虽然不会再提起那段往事，但那些事会永远压在殿下心底。殿下不该为这些事烦忧。”
莲若了然了，诚然苏揽月的死成了她的心魔，若她在没放下之前便恢复记忆，表面上她虽然不会再提此事，却会将此事深藏心底，默默承受。这样一来莲若也想明白了为何醒来时没有见到紫微，甚至紫微还告诉了白安泽她的所在。因为若她见到了紫微，必然不会去人间，她心里的结也不能解开。
莲若看着紫微，紫微神君虽然看上去淡漠，但他做事向来妥帖周全，很会为她考虑。数万年过去了，依旧如此。
“殿下接下来想做什么？”紫微道。
“我想要神界之主的位置。”莲若道。
紫微似乎早就猜到了莲若会如此说，但听到莲若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明明知道她是心意已决，但他却还是忍不住想劝上一劝：“殿下，你想要的和宵明殿下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一样东西，就算你将那神界之主的位置夺回来了，对她来说也并不会造成多大的伤害。”
紫微顿了顿，又道：“殿下希望因为一己之私而挑起战乱吗？”
“因一己之私挑起战乱”，这对从前的莲若来说是非常严厉的话了，
“紫微神君觉得我该如何做？”
未待紫微回话，莲若便继续道：“隐姓埋名？东躲西藏？然后看着那个伤我、害我、污蔑我的人站在高处俯视众生？宵明想要什么与我有什么关系？从前我就是太在意她的心意，才做了许多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我不管她在不在意神界之主的位置，总之我在意，所以我要将它夺回来！”
“殿下，若陛下还在，他也不会希望你……”
提到父神，莲若便觉得心里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那场旷日持久的神魔之战，耗尽了父神的心力，父神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为了结束那场战争，父神毅然将最后的灵力给了莲若，让她拥有了与魔君抗衡的能力，这也是为何她不能再接受旁人的灵力。她抱着哪怕身死也要完成父神临终嘱托的信念，和魔君在从极之渊一战。可此事在她被封印进从极之渊后，却被歪曲成了她趁父神身体衰弱时，使用禁术强取了父神的灵力，导致父神灵力衰竭而死。而封印魔君则变成了宵明的功劳。
“若父神还在？”莲若自嘲地勾了勾唇角，眼眶有点发红，“父神已经不在了！”
宵明最不该的不是封印莲若，而是污蔑她杀了父神！父神是莲若此生最敬仰尊重的人，父神对她来说，是人生路上的引路人，也是生命中的太阳。她寻着光，想要踏上和父神一样的道路，想成为和父神一样的神。但有一天，这道光突然熄灭了，在她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又被人推入了深渊，度过了数万年没有半点阳光的日子，想要保持初心或许太强人所难了。
莲若的恨与不甘，紫微明白，但看着满腔仇恨的莲若，不由得便叹了口气。
莲若无奈地笑了笑，道：“我总是让你失望啊，先是没有成为神界之主，现在又要因为一己之私挑起战火，我对于这三界来说，或许就和那时的魔君一样了，紫微神君是不是后悔救我了？”
“殿下和魔君不同，我也没有后悔救殿下。”紫微的语气平淡，不像是在解释什么，仿佛只是在说一件非常普通的事一样，但却让莲若的眼眶更红了些。
在自己再次失态之前，莲若故作深沉地抬头望了望天，结果一抬头，一滴眼泪便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莲若余光能瞥到紫微正看着自己，但想着就那么一瞬间的事，此处除了漫天繁星也没别的光源，应该是没有看到的。
“殿下，想要打上神界，只有你和我是不行的，现在有两条路，一是召集殿下的旧部，神族里面还是有不少不相信宵明殿下说辞的人，只不过他们大多已不在神界任职，分散于各地，找起来有些麻烦；二是用魔族的人，殿下可以试试能够说服现在的魔帝出兵。”
见紫微没提自己落泪之事，已经开始为自己出谋划策，莲若松了口气。
“紫微，你生来便是众星之主，就算你和我有夫妻的名分，也没人能因此动摇你的地位，这件事你本可置身事外的。再说你与我成亲，不过是因为那时的我很有可能是未来的神界之主，你想要辅佐我罢了，既然我已经辜负了你的期望，对你来说辅佐谁不是辅佐呢？”莲若看向紫微，“何况挑起战乱不是你想看到的吧，何苦做这违背本心之事？我这样是因为宵明她对我不仁，你无须如此的。”
紫微垂眸，默了一瞬，道：“或许我不愿承认自己选错了人，所以便一条道走到黑了。”
莲若同情地看了眼紫微，还想再劝他没必要一条道走到黑，却听到黑暗中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身处的断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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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不知为何，莲若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这么多年过去了，紫微却好像一点也没变似的，对任何人都是一副疏离淡漠的样子，让她竟觉得十分怀念。
“殿下怎么哭了？”
莲若连忙擦了擦脸，原来在她想哭之前，泪水早就流了出来。
“我……我……”莲若想说自己才没有哭，但“我”了几次，都没说出完整的话来。
“殿下不该在我面前哭的。”紫微淡声道。
莲若抽了抽鼻子，她当然知道她不该在紫微面前哭，可眼泪就是要落下来，她也控制不住啊！
“殿下。”紫微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无奈，有几分师父偶尔对她说话的意思。
莲若抽了抽鼻子，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是你救我出来的？”莲若道。
紫微点了点头：“救得太迟，殿下受苦了。”
“从极之渊的封印连我和魔君都冲不破，你不但解开了封印，还只是让我一个人出来了？”莲若自认从未低估过紫微，但他这番作为仍让她感到出乎意料。
“殿下，原本封印从外面解开便比从内部冲破要容易些，而且任何封印都有其薄弱的地方，我只是足够耐心，找到了那封印的薄弱之处，之后便只集中攻击一处。至于魔君，从极之渊打开的时候他也试图出来过，我只是又将他打回去了。”
紫微说得轻描淡写，但不管是找封印的漏洞，还是打破封印，亦或是在众神神力衰微时孤身与魔君相斗，没一件会是轻松之事。
“为何我出来后，会成了将夕的女儿？”既然紫微要做出云淡风轻的样子，莲若便也不多说什么了，但有些疑惑还是需要紫微来解答。
紫微看了眼莲若，道：“将殿下救出来的时候，殿下的元神不稳、灵力几近枯竭，想要给殿下输灵力，但殿下的身体又排斥旁人的灵力……”
莲若点了点头，她那时候应该是快要消散于世间了，从极之渊渊底几乎没有灵力，她下去的时候又是在耗费了巨大灵力之后，她在那里撑了数万年，已经是极限了。
“于是我便将殿下的元神从身体里取了出来，让殿下的元神入了轮回。”紫微道。
莲若前一刻还在琢磨着紫微从哪里搞到了一个神之身来养着她的元神，后一刻便被紫微的投入轮回惊到了，这么随意就放弃了她的真身吗？难道她成了慕璃，全靠她的运气？怪不得她做慕璃的时候会忘记前尘往事，原来是过了忘川重新投了胎，可是神仙由世间灵力汇聚而生，没有前世，她怎会投胎成神？
“将夕不是将灵力汇聚中的我吃下的，她是真的怀孕了！若是投胎过去的，那将夕怀的定不是神族的孩子，所以慕璃并非完全的神之身。”莲若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可怜的颜樾！
“我在人间找了殿下许多年，后来也到了仙界和妖界，没想到最后是在魔界找到了殿下，更没想到殿下竟又成了神族。”紫微唇角勾了勾，道，“最没想到的是会成为殿下的师父。”
在讨论成为她师父这件事之前，莲若觉得有件事尚不能跳过：“你把我投入轮回问过我意见吗？你把我投入轮回，又找不到我，若我成了凡人早就不知道轮回多少世了，轮回之苦……”
“抱歉。我知道殿下不愿受轮回之苦，也不想做凡人，”紫微垂了垂眸， “只是在当时的情况下，我不得不做此选择。人活着尚且还有回来的希望，若真的消散于世间，便永远不可能回来了。”
莲若撇了撇嘴，道：“就算活着，若我没有作为莲若的记忆，你救我出来不就毫无意义了吗？”
“若殿下永远想不起来，那我只好永远做殿下的师父了。”
“支使我果然很有意思是吧？”莲若默默腹诽了一句，但转念一想，紫微千辛万苦地救自己出了从极之渊，之后又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转世的自己，花了数万年的时间就是为了让她－－莲若回来，但紫微在魔界找到自己的时候，为何不干脆地杀了慕璃，让她的元神得以回到自己的身体，反而是做了慕璃的师父？
若她没有为白安泽所杀，兴许她会很长时间甚至永远都是慕璃。
“殿下走神了？”
莲若看了眼紫微，道：“为何没有杀了慕璃？”
紫微摇了摇头，道：“若慕璃的人生戛然而止，慕璃的执念就会变成殿下的心事，殿下日后虽然不会再提起那段往事，但那些事会永远压在殿下心底。殿下不该为这些事烦忧。”
莲若了然了，诚然苏揽月的死成了她的心魔，若她在没放下之前便恢复记忆，表面上她虽然不会再提此事，却会将此事深藏心底，默默承受。这样一来莲若也想明白了为何醒来时没有见到紫微，甚至紫微还告诉了白安泽她的所在。因为若她见到了紫微，必然不会去人间，她心里的结也不能解开。
莲若看着紫微，紫微神君虽然看上去淡漠，但他做事向来妥帖周全，很会为她考虑。数万年过去了，依旧如此。
“殿下接下来想做什么？”紫微道。
“我想要神界之主的位置。”莲若道。
紫微似乎早就猜到了莲若会如此说，但听到莲若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明明知道她是心意已决，但他却还是忍不住想劝上一劝：“殿下，你想要的和宵明殿下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一样东西，就算你将那神界之主的位置夺回来了，对她来说也并不会造成多大的伤害。”
紫微顿了顿，又道：“殿下希望因为一己之私而挑起战乱吗？”
“因一己之私挑起战乱”，这对从前的莲若来说是非常严厉的话了，
“紫微神君觉得我该如何做？”
未待紫微回话，莲若便继续道：“隐姓埋名？东躲西藏？然后看着那个伤我、害我、污蔑我的人站在高处俯视众生？宵明想要什么与我有什么关系？从前我就是太在意她的心意，才做了许多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我不管她在不在意神界之主的位置，总之我在意，所以我要将它夺回来！”
“殿下，若陛下还在，他也不会希望你……”
提到父神，莲若便觉得心里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那场旷日持久的神魔之战，耗尽了父神的心力，父神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为了结束那场战争，父神毅然将最后的灵力给了莲若，让她拥有了与魔君抗衡的能力，这也是为何她不能再接受旁人的灵力。她抱着哪怕身死也要完成父神临终嘱托的信念，和魔君在从极之渊一战。可此事在她被封印进从极之渊后，却被歪曲成了她趁父神身体衰弱时，使用禁术强取了父神的灵力，导致父神灵力衰竭而死。而封印魔君则变成了宵明的功劳。
“若父神还在？”莲若自嘲地勾了勾唇角，眼眶有点发红，“父神已经不在了！”
宵明最不该的不是封印莲若，而是污蔑她杀了父神！父神是莲若此生最敬仰尊重的人，父神对她来说，是人生路上的引路人，也是生命中的太阳。她寻着光，想要踏上和父神一样的道路，想成为和父神一样的神。但有一天，这道光突然熄灭了，在她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又被人推入了深渊，度过了数万年没有半点阳光的日子，想要保持初心或许太强人所难了。
莲若的恨与不甘，紫微明白，但看着满腔仇恨的莲若，不由得便叹了口气。
莲若无奈地笑了笑，道：“我总是让你失望啊，先是没有成为神界之主，现在又要因为一己之私挑起战火，我对于这三界来说，或许就和那时的魔君一样了，紫微神君是不是后悔救我了？”
“殿下和魔君不同，我也没有后悔救殿下。”紫微的语气平淡，不像是在解释什么，仿佛只是在说一件非常普通的事一样，但却让莲若的眼眶更红了些。
在自己再次失态之前，莲若故作深沉地抬头望了望天，结果一抬头，一滴眼泪便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莲若余光能瞥到紫微正看着自己，但想着就那么一瞬间的事，此处除了漫天繁星也没别的光源，应该是没有看到的。
“殿下，想要打上神界，只有你和我是不行的，现在有两条路，一是召集殿下的旧部，神族里面还是有不少不相信宵明殿下说辞的人，只不过他们大多已不在神界任职，分散于各地，找起来有些麻烦；二是用魔族的人，殿下可以试试能够说服现在的魔帝出兵。”
见紫微没提自己落泪之事，已经开始为自己出谋划策，莲若松了口气。
“紫微，你生来便是众星之主，就算你和我有夫妻的名分，也没人能因此动摇你的地位，这件事你本可置身事外的。再说你与我成亲，不过是因为那时的我很有可能是未来的神界之主，你想要辅佐我罢了，既然我已经辜负了你的期望，对你来说辅佐谁不是辅佐呢？”莲若看向紫微，“何况挑起战乱不是你想看到的吧，何苦做这违背本心之事？我这样是因为宵明她对我不仁，你无须如此的。”
紫微垂眸，默了一瞬，道：“或许我不愿承认自己选错了人，所以便一条道走到黑了。”
莲若同情地看了眼紫微，还想再劝他没必要一条道走到黑，却听到黑暗中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身处的断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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