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梦魇生悲，涕泪难止
桌案上摆放着几册帐本，百里无尘端坐在旁，一本一本翻阅着。
“扣扣！”
有人敲门，他头也不抬，喊道：“进来！”
千景推门进来，递上一张字条，“世子。”
百里无尘接过来扫一眼，上面写有寥寥数字：帝心疑重婚旨作废无望
千景问道：“世子，需要回信吗？”
百里无尘面容沉静，轻点头，看不出什么情绪。
千景瞅了瞅他神色淡淡的态度，有点不太明白了，但还是立马为他准备好笔墨纸张。
百里无尘提笔，落下几个规正的小字：甥已知晓勿动暂且作罢
千景一旁看着，越来越糊涂了。不禁问道：“世子，难道您不管郡主了吗？”
百里无尘看他一眼，将写好的字条卷起，方道：“忧儿是本世子唯一的妹妹，你觉得本世子会不管？”
看他凝眉不解的模样，百里无尘将字条塞进小竹筒内，递给他，道：“明知圣意不可违，本世子又岂会硬抗？这个结果是意料之内的，本世子早知左相之举不能改变什么，反而还会给他自己带来祸端。抗旨拒婚得有计策，不可硬撼。只是，有些东西怕是……只能舍弃了。”
他这十几年的艰苦奋斗，为的不就是给忧儿最好的生活吗？如今，眼看着自己如珠如宝，捧在手心里疼着的妹妹，即将被人算计推入火坑，他岂能坐视不理？哪怕舍弃一切，只为换妹妹一世无忧，他亦甘愿。
“去把信送了。”他吩咐千景，而后又自语道：“都快午时了，不知忧儿醒没……”
千景道：“世子，您也不必太担忧，郡主身无伤患，或许只是睡得沉了些。”
百里无尘沉吟片刻，举步往外走去。
千云守在无忧床前，神色担忧。
郡主昏睡不醒，连大夫也看不出郡主有什么问题，好端端的一个人，可就是任你叫唤也不醒来。
“郡主，您快醒醒啊！早膳都错过了，再不醒来，午饭也没得吃了。您知道今日都有些什么好吃的吗？”
郡主其实是个吃货，不仅吃得多，还特别挑剔，一点点不合口味的，坚决不入口。
她顿了顿，见郡主毫无动静，又再接再厉，继续引诱，道：“有您最爱的香菇炖鸡，那鸡肉是又嫩又滑，特别是那鸡腿肉，咬上一口，鲜美多汁，好吃到差点把舌头都给吞下去了。还有糖醋排骨，酸酸甜甜的，连骨头里面的汁都是那么的美味，千云都忍不住要流口水了，郡主您就不想尝尝吗？还有香喷喷的红烧肉，甘甜味美的清蒸鲈鱼……”
千云费劲唇舌地讲了一堆，想象着那些香气诱人的菜肴，自己都快被口水淹没了，可床上的人儿始终不见醒来。
从昨日下午莫名其妙俩人都昏倒后，她在世子找来时就醒了，郡主却一直不省人事。
都怪她，她应该尽全力拦住郡主不让爬树的。她虽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但觉得一定跟树枝断落有关，郡主很可能是跟着摔下来了？
可，大夫瞧过，她也仔细检查过，郡主身上并无伤处，连一丝擦伤都没有，根本就不像是从高处摔倒的，这就太怪异了，致使郡主昏迷的因素又是什么呢？
且，郡主又是怎么到地上的？掉落下来的话不可能不受伤啊？郡主又不会轻功，也没长翅膀。难不成，其实郡主是自己爬下来，然后自己躺地上的吗？
千云甩甩头，都被自己搞糊涂了。总之，郡主这件事特别蹊跷就对了，至于什么原因，她头小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她只求郡主早点醒来便好。
面对着昏迷不醒，什么也听不到的郡主，她毫无办法，只能双手合什，祷告，寄希望于神佛了，“菩萨保佑，郡主快点醒来。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这么没诚意的祷告，菩萨会受理吗？
房门没关，百里无尘直接走了进来，看一眼千云随意祈求的样子，不免想到昨夜那轮明月。
他不信鬼神之说，却隐隐有种感觉，那月似乎与忧儿有关联。
他知道这种猜想是不切实际的，忧儿只是一个少女，心智却如四五岁孩童，这样的人怎会与那种异象有牵扯。
千云转头见世子进来了，赶紧让开床头的位置，退至一旁。
百里无尘在床边坐下，望着床上人儿安静详和的容颜，这分明就是睡着的样子。
伸手推了推，却毫无反应。轻唤道：“忧儿，醒醒！别睡懒觉了，该起床了，再睡就成猪喽！”
无忧静静地躺着，丝毫不为所动。
他皱眉，正想再唤一次，却见无忧眼角突然淌下泪滴，神情亦变得挣扎起来，样子看上去很痛苦。
无忧好似梦到了很不好的事物，眼角的泪不停的涌出，迷梦中开口，说道：“痛，好痛！我不会原谅你的，绝不原谅！……”
百里无尘听得很清楚，他分明感受到一种泣血的悲痛和哀伤。不明白为何睡梦中的忧儿会如此绝望，从来都是快乐、开心，且没心没肺的人儿，到底是什么伤她这般深？他为何不知？
忍不住心疼的抚上她的脸，轻声唤道。：“忧儿怎么了，哪儿痛？快醒醒！醒来啊！”
无忧紧闭着眼睛，脸色发白，喃喃呓语道：“不原谅……不能原谅……你们都要受到惩罚……惩罚……”
百里无尘慌了神，看忧儿这样分明是被梦魇住了。轻摇着她的手臂，喊道：“忧儿醒醒！那些都不是真的，快醒来，哥哥在这，谁也不能欺负了你去！”
“哥哥……”无忧像是听到他的话一般，回应了一声，又难过的开口，说道：“哥哥，都是月儿的错，月儿害了你……”
百里无尘愣住，他没听错，忧儿为何自称月儿？
“你是谁？”声音中不自觉带了冷意。他怕忧儿难不成是被什么邪气入侵了，不然，好端端的却昏迷不醒。
无忧嘴唇翕动着，却不再说出声来。额头也浸出细汗，眉头紧锁，面色惨白。
千云被吓住，脸都白了。若郡主被什么邪魅的东西夺了身子，可怎么是好？
双手合什，她在床前跪下，这次是无比虔诚的祈祷着：“菩萨保佑，郡主醒来！菩萨保佑，郡主快快醒来。菩萨保佑郡主平安无事……”
“啊——”
无忧一声惊叫，从床上坐起身来。
千云吓得一顿，赶紧爬起来去看郡主。
这时，千景走到门口。刚才他去放信鸽了，所以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听到这声惨叫，还以为是有人遇害了。于是，冲了进去，手按着剑柄，随时准备出鞘。
却见郡主呆滞地坐在床上，世子与千云都紧张地注意着她。
百里无尘看一眼门外进来的千景，又回头试探地轻声唤道：“忧儿？”
无忧茫然转头，面向他，“哥哥……”
百里无尘松了一口气，心暂时落下，从一旁取来手帕，轻轻拭去无忧额头上渗出的细汗，以及脸上的泪痕。
无忧呆呆的由着哥哥为自己擦拭，但眼睛里还是止不住的涌出泪花。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里特别难受，很想大哭一场。
她跟哥哥说道：“哥哥，忧儿好难过，想哭……”话才说完，忍不住就呜咽出声，扑进哥哥怀里，越哭越悲伤，不能自已。
百里无尘有点无措，忧儿今日这与平时孩子气的哭完全不一样，他顿时就慌了，不知该如何安抚她。
无忧哭的撕心裂肺，捂着心口的位置，那里仿佛被利箭刺穿，痛的不能呼吸。
“郡主，您别哭了！您这样哭，千云也忍不住要哭了，呜呜呜……”
无忧的哭声太具有感染力，千云从小就陪着她长大的，感情自然深。以前郡主也时常哭闹，但那些只是小孩子脾性罢了，这次却是不同，她仿佛感受到一种窒息的绝望带来的悲痛。
百里无尘撇了一眼一旁被带哭的千云，又看看哭得悲哀莫名的无忧，顿觉头大。无忧是他最疼爱的妹妹，自然舍不得呵斥，但千云嘛……
“给本世子闭嘴！出去！”本来还想指望她安抚安抚忧儿呢，岂料这般无用。
千云一顿，忍着哭，抹了抹泪，赶紧跑了出去。
千景看着，自己在这也帮不上忙。于是跟着千云一道出了门口。
站在门的两侧，千景看她一眼，还在抹眼泪，撇嘴道：“郡主哭成这样，世子心里不知有多着急，偏你不帮忙，还凑热闹，瞎起哄。算怎么回事嘛？”
千云垂头站在门的另一边，懒得理他。作为女子，本就感性。郡主哭的氛围太浓烈，她就是有感而发的。男人懂什么！
“忧儿，别哭了，难过就跟哥哥说，不开心的通通告诉哥哥，就不难过了，好吗？”
“哥哥，呜呜呜！忧儿，忧儿太难过了，忧儿停不下来，哇！呜——”
百里无尘自己也被染上一层悲伤的情绪，抱着她轻轻拍着后背，轻哄道：“忧儿乖，不哭，不哭！忧儿是全天下最乖巧可爱的好孩子，乖孩子不应该哭鼻子的，对不对？”
“呜呜呜……忧儿是乖孩子，忧儿不哭，呜呜呜……忧儿忍不住，呜……”
她也想不哭的，但就是整个人好像被悲伤围绕着，走不出来。
眼前总会看到一个女人，胸口插着箭，鲜血浸染了衣襟。她缓缓向后倒下，那身后是万丈深渊，悬崖边的风吹起她发丝和衣袂，猎猎作响。
她的身前，有一群人，漠然的看着她中箭，看着她倒下。无忧仿佛能切身体会到她的绝望，她的悲凉和凄惨。
“哥哥，忧儿好难过……”她心里很不畅通，仿佛被一团什么堵着，就想用大哭来宣泄一通。
百里无尘抱着她，心疼的重复着：“忧儿不难过，哥哥在的，忧儿乖……”
曾听闻，人有前世今生。有些人前世背负太多，哪怕轮回一世也无法搁下。
他的忧儿是不是前世遭遇了伤害？会是很深重的伤吧，不然何至于今生的梦里还能重现。
忧儿，无论前世你遭遇了什么，今生有哥哥在，就绝不会再让你受伤害！
有些人，有些事，哪怕历经了千载岁月，轮回了几世，腐朽了时光，也依然还是从前的模样。
无忧哭了小半个时辰，直到嗓子哑了，泪水都快干枯了，才抽抽噎噎地停下。两个眼睛又红又肿，眼皮肿的睁都睁不开，眯缝着小眼睛，可怜兮兮地靠坐在床上。
百里无尘低头看一眼自己湿了一片的衣襟，沉默片刻，略带无奈的戏谑道：“忧儿，哭累了？还需要再发泄一通吗？哥哥胸膛借你用！”说完，还在胸前拍了拍，提醒某人，这一片凌乱是何故。
无尘世子俊美出尘，一袭锦衣光鲜洁净，从无人能近他身，也只有无忧郡主能轻易破他洁癖了。
无忧抬头，眼皮浮肿，撑不开，眼睛都小了一圈了。
她吸了吸红鼻头，有点嫌弃地瞥了一眼哥哥胸襟上脏乱的一片，说道：“不哭了，哥哥衣服都湿透了，贴着脸冷。”
他好气又好笑，“你还知道脸冷，那哥哥就不冷了？”
无忧眨眼睛，小眼睛也不忘卖萌，“哥哥是男子汉，不怕冷！”
轻叹一气，他摸着她的头，用力揉了揉，道：“是，哥哥不怕冷，就怕忧儿不开心。告诉哥哥，忧儿为何这么难过？”
哭完之后，无忧也想不起来刚刚哭什么了，“哥哥，忧儿……忘了。”
他知道，但凡她说忘了的事，那就一定问不出什么了，只能问另一件事。
“昨日为何昏倒的，还记得吗？”
无忧拧眉，小脸都皱起了，摇头，道：“不记得了。”她才不要让哥哥知道自己又爬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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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无尘面容沉静，轻点头，看不出什么情绪。
千景瞅了瞅他神色淡淡的态度，有点不太明白了，但还是立马为他准备好笔墨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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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无尘看他一眼，将写好的字条卷起，方道：“忧儿是本世子唯一的妹妹，你觉得本世子会不管？”
看他凝眉不解的模样，百里无尘将字条塞进小竹筒内，递给他，道：“明知圣意不可违，本世子又岂会硬抗？这个结果是意料之内的，本世子早知左相之举不能改变什么，反而还会给他自己带来祸端。抗旨拒婚得有计策，不可硬撼。只是，有些东西怕是……只能舍弃了。”
他这十几年的艰苦奋斗，为的不就是给忧儿最好的生活吗？如今，眼看着自己如珠如宝，捧在手心里疼着的妹妹，即将被人算计推入火坑，他岂能坐视不理？哪怕舍弃一切，只为换妹妹一世无忧，他亦甘愿。
“去把信送了。”他吩咐千景，而后又自语道：“都快午时了，不知忧儿醒没……”
千景道：“世子，您也不必太担忧，郡主身无伤患，或许只是睡得沉了些。”
百里无尘沉吟片刻，举步往外走去。
千云守在无忧床前，神色担忧。
郡主昏睡不醒，连大夫也看不出郡主有什么问题，好端端的一个人，可就是任你叫唤也不醒来。
“郡主，您快醒醒啊！早膳都错过了，再不醒来，午饭也没得吃了。您知道今日都有些什么好吃的吗？”
郡主其实是个吃货，不仅吃得多，还特别挑剔，一点点不合口味的，坚决不入口。
她顿了顿，见郡主毫无动静，又再接再厉，继续引诱，道：“有您最爱的香菇炖鸡，那鸡肉是又嫩又滑，特别是那鸡腿肉，咬上一口，鲜美多汁，好吃到差点把舌头都给吞下去了。还有糖醋排骨，酸酸甜甜的，连骨头里面的汁都是那么的美味，千云都忍不住要流口水了，郡主您就不想尝尝吗？还有香喷喷的红烧肉，甘甜味美的清蒸鲈鱼……”
千云费劲唇舌地讲了一堆，想象着那些香气诱人的菜肴，自己都快被口水淹没了，可床上的人儿始终不见醒来。
从昨日下午莫名其妙俩人都昏倒后，她在世子找来时就醒了，郡主却一直不省人事。
都怪她，她应该尽全力拦住郡主不让爬树的。她虽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但觉得一定跟树枝断落有关，郡主很可能是跟着摔下来了？
可，大夫瞧过，她也仔细检查过，郡主身上并无伤处，连一丝擦伤都没有，根本就不像是从高处摔倒的，这就太怪异了，致使郡主昏迷的因素又是什么呢？
且，郡主又是怎么到地上的？掉落下来的话不可能不受伤啊？郡主又不会轻功，也没长翅膀。难不成，其实郡主是自己爬下来，然后自己躺地上的吗？
千云甩甩头，都被自己搞糊涂了。总之，郡主这件事特别蹊跷就对了，至于什么原因，她头小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她只求郡主早点醒来便好。
面对着昏迷不醒，什么也听不到的郡主，她毫无办法，只能双手合什，祷告，寄希望于神佛了，“菩萨保佑，郡主快点醒来。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这么没诚意的祷告，菩萨会受理吗？
房门没关，百里无尘直接走了进来，看一眼千云随意祈求的样子，不免想到昨夜那轮明月。
他不信鬼神之说，却隐隐有种感觉，那月似乎与忧儿有关联。
他知道这种猜想是不切实际的，忧儿只是一个少女，心智却如四五岁孩童，这样的人怎会与那种异象有牵扯。
千云转头见世子进来了，赶紧让开床头的位置，退至一旁。
百里无尘在床边坐下，望着床上人儿安静详和的容颜，这分明就是睡着的样子。
伸手推了推，却毫无反应。轻唤道：“忧儿，醒醒！别睡懒觉了，该起床了，再睡就成猪喽！”
无忧静静地躺着，丝毫不为所动。
他皱眉，正想再唤一次，却见无忧眼角突然淌下泪滴，神情亦变得挣扎起来，样子看上去很痛苦。
无忧好似梦到了很不好的事物，眼角的泪不停的涌出，迷梦中开口，说道：“痛，好痛！我不会原谅你的，绝不原谅！……”
百里无尘听得很清楚，他分明感受到一种泣血的悲痛和哀伤。不明白为何睡梦中的忧儿会如此绝望，从来都是快乐、开心，且没心没肺的人儿，到底是什么伤她这般深？他为何不知？
忍不住心疼的抚上她的脸，轻声唤道。：“忧儿怎么了，哪儿痛？快醒醒！醒来啊！”
无忧紧闭着眼睛，脸色发白，喃喃呓语道：“不原谅……不能原谅……你们都要受到惩罚……惩罚……”
百里无尘慌了神，看忧儿这样分明是被梦魇住了。轻摇着她的手臂，喊道：“忧儿醒醒！那些都不是真的，快醒来，哥哥在这，谁也不能欺负了你去！”
“哥哥……”无忧像是听到他的话一般，回应了一声，又难过的开口，说道：“哥哥，都是月儿的错，月儿害了你……”
百里无尘愣住，他没听错，忧儿为何自称月儿？
“你是谁？”声音中不自觉带了冷意。他怕忧儿难不成是被什么邪气入侵了，不然，好端端的却昏迷不醒。
无忧嘴唇翕动着，却不再说出声来。额头也浸出细汗，眉头紧锁，面色惨白。
千云被吓住，脸都白了。若郡主被什么邪魅的东西夺了身子，可怎么是好？
双手合什，她在床前跪下，这次是无比虔诚的祈祷着：“菩萨保佑，郡主醒来！菩萨保佑，郡主快快醒来。菩萨保佑郡主平安无事……”
“啊——”
无忧一声惊叫，从床上坐起身来。
千云吓得一顿，赶紧爬起来去看郡主。
这时，千景走到门口。刚才他去放信鸽了，所以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听到这声惨叫，还以为是有人遇害了。于是，冲了进去，手按着剑柄，随时准备出鞘。
却见郡主呆滞地坐在床上，世子与千云都紧张地注意着她。
百里无尘看一眼门外进来的千景，又回头试探地轻声唤道：“忧儿？”
无忧茫然转头，面向他，“哥哥……”
百里无尘松了一口气，心暂时落下，从一旁取来手帕，轻轻拭去无忧额头上渗出的细汗，以及脸上的泪痕。
无忧呆呆的由着哥哥为自己擦拭，但眼睛里还是止不住的涌出泪花。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里特别难受，很想大哭一场。
她跟哥哥说道：“哥哥，忧儿好难过，想哭……”话才说完，忍不住就呜咽出声，扑进哥哥怀里，越哭越悲伤，不能自已。
百里无尘有点无措，忧儿今日这与平时孩子气的哭完全不一样，他顿时就慌了，不知该如何安抚她。
无忧哭的撕心裂肺，捂着心口的位置，那里仿佛被利箭刺穿，痛的不能呼吸。
“郡主，您别哭了！您这样哭，千云也忍不住要哭了，呜呜呜……”
无忧的哭声太具有感染力，千云从小就陪着她长大的，感情自然深。以前郡主也时常哭闹，但那些只是小孩子脾性罢了，这次却是不同，她仿佛感受到一种窒息的绝望带来的悲痛。
百里无尘撇了一眼一旁被带哭的千云，又看看哭得悲哀莫名的无忧，顿觉头大。无忧是他最疼爱的妹妹，自然舍不得呵斥，但千云嘛……
“给本世子闭嘴！出去！”本来还想指望她安抚安抚忧儿呢，岂料这般无用。
千云一顿，忍着哭，抹了抹泪，赶紧跑了出去。
千景看着，自己在这也帮不上忙。于是跟着千云一道出了门口。
站在门的两侧，千景看她一眼，还在抹眼泪，撇嘴道：“郡主哭成这样，世子心里不知有多着急，偏你不帮忙，还凑热闹，瞎起哄。算怎么回事嘛？”
千云垂头站在门的另一边，懒得理他。作为女子，本就感性。郡主哭的氛围太浓烈，她就是有感而发的。男人懂什么！
“忧儿，别哭了，难过就跟哥哥说，不开心的通通告诉哥哥，就不难过了，好吗？”
“哥哥，呜呜呜！忧儿，忧儿太难过了，忧儿停不下来，哇！呜——”
百里无尘自己也被染上一层悲伤的情绪，抱着她轻轻拍着后背，轻哄道：“忧儿乖，不哭，不哭！忧儿是全天下最乖巧可爱的好孩子，乖孩子不应该哭鼻子的，对不对？”
“呜呜呜……忧儿是乖孩子，忧儿不哭，呜呜呜……忧儿忍不住，呜……”
她也想不哭的，但就是整个人好像被悲伤围绕着，走不出来。
眼前总会看到一个女人，胸口插着箭，鲜血浸染了衣襟。她缓缓向后倒下，那身后是万丈深渊，悬崖边的风吹起她发丝和衣袂，猎猎作响。
她的身前，有一群人，漠然的看着她中箭，看着她倒下。无忧仿佛能切身体会到她的绝望，她的悲凉和凄惨。
“哥哥，忧儿好难过……”她心里很不畅通，仿佛被一团什么堵着，就想用大哭来宣泄一通。
百里无尘抱着她，心疼的重复着：“忧儿不难过，哥哥在的，忧儿乖……”
曾听闻，人有前世今生。有些人前世背负太多，哪怕轮回一世也无法搁下。
他的忧儿是不是前世遭遇了伤害？会是很深重的伤吧，不然何至于今生的梦里还能重现。
忧儿，无论前世你遭遇了什么，今生有哥哥在，就绝不会再让你受伤害！
有些人，有些事，哪怕历经了千载岁月，轮回了几世，腐朽了时光，也依然还是从前的模样。
无忧哭了小半个时辰，直到嗓子哑了，泪水都快干枯了，才抽抽噎噎地停下。两个眼睛又红又肿，眼皮肿的睁都睁不开，眯缝着小眼睛，可怜兮兮地靠坐在床上。
百里无尘低头看一眼自己湿了一片的衣襟，沉默片刻，略带无奈的戏谑道：“忧儿，哭累了？还需要再发泄一通吗？哥哥胸膛借你用！”说完，还在胸前拍了拍，提醒某人，这一片凌乱是何故。
无尘世子俊美出尘，一袭锦衣光鲜洁净，从无人能近他身，也只有无忧郡主能轻易破他洁癖了。
无忧抬头，眼皮浮肿，撑不开，眼睛都小了一圈了。
她吸了吸红鼻头，有点嫌弃地瞥了一眼哥哥胸襟上脏乱的一片，说道：“不哭了，哥哥衣服都湿透了，贴着脸冷。”
他好气又好笑，“你还知道脸冷，那哥哥就不冷了？”
无忧眨眼睛，小眼睛也不忘卖萌，“哥哥是男子汉，不怕冷！”
轻叹一气，他摸着她的头，用力揉了揉，道：“是，哥哥不怕冷，就怕忧儿不开心。告诉哥哥，忧儿为何这么难过？”
哭完之后，无忧也想不起来刚刚哭什么了，“哥哥，忧儿……忘了。”
他知道，但凡她说忘了的事，那就一定问不出什么了，只能问另一件事。
“昨日为何昏倒的，还记得吗？”
无忧拧眉，小脸都皱起了，摇头，道：“不记得了。”她才不要让哥哥知道自己又爬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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