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
刚刚回到木屋，风雪便又开始飘洒，茫茫雪原，大雪压山，世间一切仿佛都一夜白头。天色渐暗，披雪的山峦与怪异伸张向天空的枯枝中间，穿插着几声凄厉的不知是什么飞禽的喑哑的叫声。
秦瑜烧了柴草，柴草本不多，可她还是使劲往炉中填，让炉火始终不熄甚至凶猛，小木屋本就不大，此时自然迅速泛起暖意。秦瑜回身看着床上还在昏睡的少年，心中却涌动起一种莫名的感觉，书中皆说“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秦瑜却觉得，不妨以秦少游的“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来形容更为贴切。
她看看少年，今晚怕是要守着他了，秦瑜不敢睡，怕他晚上醒来有什么事情需要自己，索性坐到桌前，提笔随手写些东西想解解乏，写了几行又站起身来，往水壶里添了水，坐到炉火上，从小橱子里取了茶叶，又觉得少年此时身体虚弱，起来定会觉得饿，又去给他做吃的，忙忙碌碌，一晚上看着炉火时不时添柴，又洗杯涮碗，反反复复，又记起《茶经》之中提及的“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之句，又愁此时山水封冻，忽然记起在陆羽二三十种水中提及的雪水，又去后院把花枝上的雪水小心刮下，收进小坛子里，回来坐到炉子上煮了，才算忙完，一夜未睡，此时天已经大亮，秦瑜愈发支持不住，倒在地上，头靠在床边就睡着了。
心中有所惦记，自然是睡不实的。秦瑜只是一眯就爬了起来，看看少年，脸色恢复了不少，约莫他快醒来了，秦瑜进厨房打算把吃的端出来。
···
王骁凯慢慢转醒，好看的桃花眼缓缓张开，四下打量着：小小的旧旧的木屋，旺盛的炉火，屋子里被暖意塞得满满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可是，好久都没有这种安安心心睡了很久的一觉醒来还有炉火，全身似乎都松懈下来的感觉了。可是···是妖的气息！作为一个斩妖多年的人，他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个房子的不寻常之处。他的警惕心也随之提到了最高。
秦瑜端了一碟东西出来，满心欢喜，却冷不防被一件冰凉的东西抵住脖子，耳边少年的热气伴着低沉的嗓音冲进耳朵：“不许动！你是谁？”秦瑜吓得一哆嗦，盘子里的的东西劈里啪啦掉了一地。“我···我是好人···别杀我···”秦瑜都要哭了。
王骁凯明显能感觉到少女的身体因为害怕在剧烈颤抖，这反而让他也不那么紧绷了，语气也略微松了一点：“你是妖？”“嗯。”秦瑜一边小声回答一边暗自叫苦，他不会因为我是妖就杀我吧···天地良心···我没做过坏事啊···呜呜呜···想着想着，竟然眼圈一红，真的掉下两颗泪珠，落在王骁凯的手背上。他一下子感觉到了手背上的凉意，她哭了。王骁凯有些于心不忍，却又不敢松手，只能继续问：“你既是妖，为何救我？”秦瑜已经怕得语无伦次：“我见你中毒倒在雪地里，不救你你会死的···”听到这里，王骁凯松了一口气，看来，她不是他们的人，而且应该并不认识他是谁。这样最好，他暗想。
他的手松开，冰凉感从秦瑜脖子上消失，秦瑜才发现，剑根本没有出鞘，只是剑鞘抵在自己脖子上。
秦瑜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将盘子放到桌上。所幸东西掉得不多，剩余的放在桌子上，是一盘金色的糕点。
王骁凯也觉得有些窘迫，故站立不动，秦瑜回头招呼了一声：“坐啊。”依旧笑靥如花。
王骁凯一愣，少女着一袭碎花百褶裙，裙摆随着她转身的动作轻轻摇晃，裙裾飞扬，如同一朵她裙衫上的蔷薇花，碎碎招摇着；少女的上身也是蔷薇花短袄，大朵大朵的花饰如同洒落一般盛放在少女的衣裙上，那么生动，甚至招招摇摇之间似乎还有水珠滚落。
再看少女，一双剪水幢影月牙眼，两弯云山浅黛柳叶眉；笑若一江春水印月牙，泣如半城烟雨笼梨花；楚腰盈一握，玉足生半尘。
姑娘一双眼睛笑意盈盈，丝毫看不出刚刚发生过的一切：“荒山雪野，没有其他吃食，桂花性温，我将绵白糖换作红糖，制了一碟桂花糕，温养补气，大哥哥尝尝，若是口味不合，也将就一下。”王骁凯竟一时被她的大方震住，只愣愣点点头坐到桌前。
他举起筷子，夹起一块糕，送入口中，入口即化，满口缠绵的清香，桂花的清幽配上红糖缱绻甜味，丝丝缕缕在口中翻滚落入腹中，而满口依旧余香一遍遍回甘，又平添几分余韵。
秦瑜就坐在他对面，以手托腮，看着他吃，满眼含笑。王骁凯不自在地放下筷子：“你一直看我做什么？”秦瑜毫不掩饰：“大哥哥你的眼睛真好看，像···像书里的‘疏影横斜水清浅’。”王骁凯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笑，竟然又露出一对虎牙，为这笑容平添几分少年稚气与轻狂。
王骁凯在以后的日子里也会常常记起那个时候，秦瑜忍不住也笑了，阳光恰好穿过雪野，透过窗棂，洒金满地，也映得秦瑜眼中清明透亮，那才是真正的“疏影横斜水清浅”，只可惜，再也找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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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回到木屋，风雪便又开始飘洒，茫茫雪原，大雪压山，世间一切仿佛都一夜白头。天色渐暗，披雪的山峦与怪异伸张向天空的枯枝中间，穿插着几声凄厉的不知是什么飞禽的喑哑的叫声。
秦瑜烧了柴草，柴草本不多，可她还是使劲往炉中填，让炉火始终不熄甚至凶猛，小木屋本就不大，此时自然迅速泛起暖意。秦瑜回身看着床上还在昏睡的少年，心中却涌动起一种莫名的感觉，书中皆说“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秦瑜却觉得，不妨以秦少游的“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来形容更为贴切。
她看看少年，今晚怕是要守着他了，秦瑜不敢睡，怕他晚上醒来有什么事情需要自己，索性坐到桌前，提笔随手写些东西想解解乏，写了几行又站起身来，往水壶里添了水，坐到炉火上，从小橱子里取了茶叶，又觉得少年此时身体虚弱，起来定会觉得饿，又去给他做吃的，忙忙碌碌，一晚上看着炉火时不时添柴，又洗杯涮碗，反反复复，又记起《茶经》之中提及的“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之句，又愁此时山水封冻，忽然记起在陆羽二三十种水中提及的雪水，又去后院把花枝上的雪水小心刮下，收进小坛子里，回来坐到炉子上煮了，才算忙完，一夜未睡，此时天已经大亮，秦瑜愈发支持不住，倒在地上，头靠在床边就睡着了。
心中有所惦记，自然是睡不实的。秦瑜只是一眯就爬了起来，看看少年，脸色恢复了不少，约莫他快醒来了，秦瑜进厨房打算把吃的端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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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骁凯慢慢转醒，好看的桃花眼缓缓张开，四下打量着：小小的旧旧的木屋，旺盛的炉火，屋子里被暖意塞得满满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可是，好久都没有这种安安心心睡了很久的一觉醒来还有炉火，全身似乎都松懈下来的感觉了。可是···是妖的气息！作为一个斩妖多年的人，他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个房子的不寻常之处。他的警惕心也随之提到了最高。
秦瑜端了一碟东西出来，满心欢喜，却冷不防被一件冰凉的东西抵住脖子，耳边少年的热气伴着低沉的嗓音冲进耳朵：“不许动！你是谁？”秦瑜吓得一哆嗦，盘子里的的东西劈里啪啦掉了一地。“我···我是好人···别杀我···”秦瑜都要哭了。
王骁凯明显能感觉到少女的身体因为害怕在剧烈颤抖，这反而让他也不那么紧绷了，语气也略微松了一点：“你是妖？”“嗯。”秦瑜一边小声回答一边暗自叫苦，他不会因为我是妖就杀我吧···天地良心···我没做过坏事啊···呜呜呜···想着想着，竟然眼圈一红，真的掉下两颗泪珠，落在王骁凯的手背上。他一下子感觉到了手背上的凉意，她哭了。王骁凯有些于心不忍，却又不敢松手，只能继续问：“你既是妖，为何救我？”秦瑜已经怕得语无伦次：“我见你中毒倒在雪地里，不救你你会死的···”听到这里，王骁凯松了一口气，看来，她不是他们的人，而且应该并不认识他是谁。这样最好，他暗想。
他的手松开，冰凉感从秦瑜脖子上消失，秦瑜才发现，剑根本没有出鞘，只是剑鞘抵在自己脖子上。
秦瑜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将盘子放到桌上。所幸东西掉得不多，剩余的放在桌子上，是一盘金色的糕点。
王骁凯也觉得有些窘迫，故站立不动，秦瑜回头招呼了一声：“坐啊。”依旧笑靥如花。
王骁凯一愣，少女着一袭碎花百褶裙，裙摆随着她转身的动作轻轻摇晃，裙裾飞扬，如同一朵她裙衫上的蔷薇花，碎碎招摇着；少女的上身也是蔷薇花短袄，大朵大朵的花饰如同洒落一般盛放在少女的衣裙上，那么生动，甚至招招摇摇之间似乎还有水珠滚落。
再看少女，一双剪水幢影月牙眼，两弯云山浅黛柳叶眉；笑若一江春水印月牙，泣如半城烟雨笼梨花；楚腰盈一握，玉足生半尘。
姑娘一双眼睛笑意盈盈，丝毫看不出刚刚发生过的一切：“荒山雪野，没有其他吃食，桂花性温，我将绵白糖换作红糖，制了一碟桂花糕，温养补气，大哥哥尝尝，若是口味不合，也将就一下。”王骁凯竟一时被她的大方震住，只愣愣点点头坐到桌前。
他举起筷子，夹起一块糕，送入口中，入口即化，满口缠绵的清香，桂花的清幽配上红糖缱绻甜味，丝丝缕缕在口中翻滚落入腹中，而满口依旧余香一遍遍回甘，又平添几分余韵。
秦瑜就坐在他对面，以手托腮，看着他吃，满眼含笑。王骁凯不自在地放下筷子：“你一直看我做什么？”秦瑜毫不掩饰：“大哥哥你的眼睛真好看，像···像书里的‘疏影横斜水清浅’。”王骁凯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笑，竟然又露出一对虎牙，为这笑容平添几分少年稚气与轻狂。
王骁凯在以后的日子里也会常常记起那个时候，秦瑜忍不住也笑了，阳光恰好穿过雪野，透过窗棂，洒金满地，也映得秦瑜眼中清明透亮，那才是真正的“疏影横斜水清浅”，只可惜，再也找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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