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摇红向夜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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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风了

    “父皇,父皇,领人家出去玩嘛,你都答应人家了。”一个粉雕玉砌的小女孩摇着身穿黄袍男子的袖子。男子是寒国的皇帝,寒国是一个小国,地域不多,但是在皇帝寒梧的治理下也称得上是一方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小女孩叫寒舞影,是寒梧与皇后萧凤舞的女儿,从六年前寒梧娶了萧凤舞之后,寒梧便未曾纳过妃嫔,三宫六院中不过只有皇后一人,两人依然恩爱如初,凤舞是龙国宰相的女儿,琴棋书画,女工女红自然是不必说了,偏偏还生了一副好容貌,倾国倾城这四个字放在她身上丝毫不夸张。当时据说宰相和龙国皇帝想让她做当今龙国太子妃,但是自从在龙国皇宫见过出使龙国的寒国太子寒梧后,执意和寒梧回到了寒国,当上了寒国太子妃。寒国老国王去世之后,寒梧便继承了王位。对于第一个女儿,两人疼爱有加。“影儿乖,不要缠着父皇了,母后领你去玩”凤舞端了一盏茶进来,把茶杯轻轻放在了桌子上,看着小影儿说到。“不要不要,父皇都答应了。”小影儿扁着嘴,连声不依。“那就走吧,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也想和你出去呢,自从我接手寒国以来,公务繁忙,也没能好好陪过你。”“皇上为国操劳,臣妾只怪自己不能替皇上分忧,怎么又能让皇上为我们母女分心呢。”“从我娶你以来,也没能给你一个皇后该有的生活,后宫人手也没有几个,却还要为我做一些端茶倒水的事,我心里实在是不好受啊。”寒梧握着凤舞的手,对她柔声说到。“皇上这话倒是怪臣妾这些年来臣妾没有给皇上多娶几个妃子么?”“舞儿,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是是,臣妾都知道,臣妾喜欢的,就像现在这样啊,我相夫教子,平平淡淡的,夫君宠我疼我,女儿聪明可爱和普通百姓家一样的不好么。”凤舞看着寒梧,嘴角含着笑,还像当年一般灵动狡黠,好像时间流逝在她身上都没有体现,不过给她留下了几分更动人的美艳。

    “父皇,母后!”小影儿过去,一手拉着一个人的袖子,就要往外面拉。“诶呀你们两个不要再说了。”“好好好,走吧,夫人”寒梧拉着一旁早上就换好寻常衣服的凤舞。“你是和早女儿安排好了要出去吧,衣服都换好了。”“被发现了呢。”凤舞一吐舌头,笑起来的样子好像六年前两人初见。

    阳光透过慵懒的云照在地面上,不算毒辣,习习暖风,旁边树上枝桠新吐,讨人喜欢。街上人声嚷嚷,小贩和百姓的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确是太平时节该有的景象。

    “父…父亲,你来看这个。”小影儿抓起摊上的一个通红的手串,扭头瞅着寒梧。手串上的珠子粒粒红润饱满,煞是讨人喜欢。但是摊子上的东西却放的杂乱,手串是影儿在一堆东西里翻出来了。“影儿喜欢爹就买来送你,摊主,手串怎么卖?”寒梧过来把影儿抱起来,对着摊主说到。“这个手串,这个手串…”原本在靠椅上假寐着的摊主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影儿手中的手串,突然站了起来,眼中有锐利光一闪而过,摄人心神,不该在一个寻常摊主的身上出现,摊主却又叹了口气,缓缓坐了回去,阖上眼睛,道“一个手串罢了,孩子既然喜欢,也是合这个手串与她有缘,也不提什么卖不卖了,就送给孩子了吧。”说完摆了摆手,“看的出来这个手串对兄台很重要,我们怎么能夺人所爱,万望兄台收好。”寒梧从影儿手中拿出手串,放在摊主手中。“爹…”影儿撅起嘴,想说什么却在看见寒梧的眼神后住了嘴。一低头,眼圈就红了。“不必了,说送了就是送了,有些东西在有些人眼里一文不值,在有些人心里却价值千金,这个手串也是这样,希望孩子能好好对它,也就算是抵得上它的价钱了。”说罢,手一抬手串就回到了影儿的手里。影儿赶紧抓住手串,又怯怯的看着寒梧,把手串递给寒梧“爹,给你。”小脸上满是不舍。“好了,那就拿着吧,快说谢谢啊。”寒梧看着女儿委屈却舍不得的样子,嘴角不知不觉上扬,眼里满是疼爱。“但是既然手串兄台送给了小女,那这个小玩意希望兄台不要嫌弃。”凤舞从头上摘下了一个银钗,放在了摊上。摊主没有说话,依然躺在椅子上。

    而后摊主坐起来,随手将银钗放进怀里。看着通红的手串随着影儿蹦蹦跳跳在影儿的手腕上一上一下,眼角带上了一丝温柔,但是眸底深处却似被万年寒冰覆盖。寒梧牵着凤舞的手看着影儿在前面跑跑停停,“舞儿,如果可能的话,真不想回去,就这么牵着你,看着影儿,一直走。”“又说什么呢,是不是这两天政务太多,累了,回去啊,我给你熬点汤。”凤舞看着寒梧,柔声说道。“算了,不说这个了,走,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我也好好陪陪你。”

    “爹,这怎么这么多人呢,他们干什么呢?”影儿指着街上的一群人,人群中间是两个跪着的孩子,一男一女,身上插着草,身边一个男子站着,骨瘦嶙峋,神情颓废不堪,旁边人议论纷纷“这俩孩子还真是可怜”“是啊是啊,当年多好的一个男的,自从被那个混混把他父母逼死,房子抢了之后,就一天天成这样了。”“诶呀,可惜了,这俩个孩子娘也死了,爹还喜欢上了赌博,现在还不起钱了,都要把他俩给卖了。”“就是,可惜啊,这俩孩子啊,”“可不是,他家那个小子啊,你别说不爱说话,但是没事就帮我捡捡柴,挑挑水,谁家有事都帮忙,可是投错了胎啊,”“摊上这样的爹娘。”“我跟你们说啊,他爹当年也是玉树临风,写的一手好文章啊,就怪他娶媳妇取错了。”“那么漂亮的媳妇哪是他能娶得了的。”“媳妇儿没了,父母气死了,地也没了,自己还染上赌博了,可惜了那俩好孩子了。”

    两人正听着众人议论,影儿仗着自己长的小,已经到了两个孩跟前,抬起小手给小女孩擦着眼泪“姐姐,你怎么了啊,为什么要哭啊。”小女孩抬起头,脸上灰扑扑的,被泪水冲出了两道白印。男孩跪在旁边一言不发,他们的爹挥手赶着影儿“欸,你这小孩干啥呢,离远点,你有钱么。”“她没有,我有,影儿,过来。”寒梧赶忙从人群中挤了过来。“这位老爷一看就是大财主,您看看我这两个孩子,别看长的小,能干着呢,您把他们买回去啊,这丫头就给小姐做个丫鬟,小子就干点粗活,您看怎么样。”看寒梧没说话,赶紧又说“价钱也可以商量,您给点就行。”凤舞把影儿搂在怀里看着两个孩子“夫君,就把他们带回去吧,我看他们挺好的,正好影儿也缺个伴呢。”“夫人好心,先谢谢夫人了。”他先是对凤舞谄媚的笑道,又转身对跪着的两个孩子喊道“你们还不快起来,好不容易碰见老爷和夫人发善心把你们买了,赶紧过来给老爷和夫人磕头。”男孩站起来,把女孩拽起来,拉着她走到三人面前,跪了下来“多谢老爷夫人小姐。”“哥哥姐姐起来吧,爹娘可好了,咱们快走。”影儿上去拉两个孩子,但是人小力气也小,小脸涨的通红也拽不动俩个比她大的孩子。

    “起来吧,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寒梧抱起影儿,拉着凤舞,对两个孩子说到。阳光西斜,将几人的影子拖长拉到地上,亦步亦趋。

    城外一栋小草房,透出昏暗的灯光,屋里有一个男孩,看年纪应该有十二三岁。桌子上摆着一个锅,里面只有不看不到米粒的粥,男孩盛了两碗,自己喝着一碗,另一碗放在了桌子得到另一边。男子推开原本就摇摇晃晃房门,走了进去,坐在桌旁,却没有动那碗粥,而是掏出来一个银钗,正是凤舞今天给摊主的那个,放在了桌子上。对男孩说到“是你今天把那个手串放在那些东西里的?”正在喝粥的男孩手里一顿“是我,你每天回来都看手串有什么用,人你都不在乎,你还在乎那个手串了。”说罢冷笑一声,放下粥碗,看着银钗“你这不是还换了一个银钗回来,那家的小姐夫人看上你了,还送了个钗子。”“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你也不该陪着我在这受苦,拿着这个玉佩去祁家吧,他们该认得这玉佩,说你父亲死了也就是了,他们也不一定会问起我,去吧,明天一早你就走吧,想拿些什么就拿些什么。”男子掏出一个玉佩,放在桌子上,说完话后,转身便去了门外。身后传来男孩的声音“好像家里还有什么一样。”

    院中柳树的枝叶随着风微微摆动,男子出来之后便坐在树下,看着南边“我终于还是把孩子给你们送回去了,他不像我,肯定能让你们喜欢,可是我错了么,家中的氛围真的不适合我,你们总说我胸无大志,文不成武不成,担不起家主的位子,那么便不当了,你们以为我为了一个丫鬟就任性离开,其实我只是庆幸有这么个机会终于能出来喘口气了,生了孩子我就让她走了,当年给她的银子也够她逍遥快活一辈子了。哈哈哈,当时你们发现一向懦弱无能的大少爷和一个丫鬟私奔了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好看,可惜我没看到,你们看我现在多好啊再也不用像个傀儡似的永不见天日了。”

    月亮降至梢,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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