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温柔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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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 温情,怨起(五)

等到白画退出去之后,流离那双原本神色淡然的眼睛却突然沉了几分颜色,攥紧了手中的绣帕,将绣帕揉成一团,看着那桌案上的目光变得有些冷漠和飘渺。

“为什么!”为什么司寻送的礼物会被混合在废书籍之中拿去烧了?是他下的命令么?

提及到他之时,流离的嘴角也不由得勾起一抹苦笑,他竟然是这般的不信任她!

原来他是这般的不信任她,彼时流离才知道被自己心爱的人不信任是一种怎样心痛的感觉。

“阿尧,不过一本琴谱而已,那样惊才绝世的你是如何想的?”良久,流离望着那本隐约有些湿润的琴谱幽幽的呢喃道,琴谱里最后几页都被雨水给打湿透了,以至于墨色的字迹模糊不清,就像是隔着眼泪看世界一样模糊。

若是白画没有碰巧遇见,那这本琴谱是不是也就会‘尸骨无存’了?

那是不是这本琴谱她连知道的权利都没有?

白画替流离找了一个冬日才会拿出来取暖用的火炉,而后一连几日流离皆没有步出过莲居,每日都是呆在莲居里,细心的将那本琴谱打湿的几页用微火烘烤,最后终于没有花费她的苦心,那本琴谱也还完好无损,只是最后几页是怎样也看不清的。

这于流离不论怎样也是一个遗憾,这几日里云尧只来过一次莲居,流离装作不知道琴谱的事情也还好眼以对,只是在她的心底怎样也过不了这个结。

“娘娘,您又在看书了?”这日一早,白画一推开宫门便见着流离已经起身倚在窗边神情专注的看着书,晨曦照耀在流离白皙的脸颊上,就像铺上了一层淡白色的光芒,让人看了移不开眼。

闻得白画的声音她这才回过了神,抬头看着白画,说:“这琴谱自然是要发挥它的用处,本宫可不能暴殄天物了。”

白画一笑,走进流离,边说道:“传言大云国有四大公子。”

流离点了点头,也说道:“是的,四大公子分别是‘琴棋书画’,碰巧,这四大公子本宫都知晓一二。”

“娘娘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给奴婢讲讲这四大公子吧?”白画看着流离说道,笑得有几分明媚。

流离合上了琴谱,继而看了看满池塘的并蒂莲,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棋公子是护国将军的长子,为人忠厚善良,有勇有谋,是个足智多谋的将门之后。而画公子是云皇的皇长孙,郡王司兮,对于他本宫了解不多。”流离浅浅的说了两句,便停住了。

对于宁溪她知道得太多了,可是却不能说。

而郡王,她也是只知一二的。

“那琴公子、和书公子呢?”白画见流离停顿住了,便连忙问道。

“书公子正是如今的皇上,当年的大云国云丞相,风华绝代,惊才绝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也是大云国的第一美男子。”流离深深的记得当日在那舞台之上,她的双眼透过那么一片繁盛的年华,看见了一个如同清莲般出淤泥而不染的男子。

她记得,当日云尧依旧是一身白袍端坐在高台之上,一举一动都透出了一股幽雅的气度,而他的那股风华将在场的个个王公大人都压制住了。

就像是一株开在水塘里的清丽白莲,坐在那里让人一眼就可以注意到,甚至被他所折服。

说完,流离看着白画,知道她有些不明白,便救说:“本宫知道你有疑惑。”

白画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因为她看见了流离的眼中跳动着一股叫做痛苦的东西。

“而琴公子正是写这本琴谱的离皇,离皇在琴的这方便造诣极深,以至于大云国流传着一句话,离皇亲手弹一曲,堪比千金难求!”他的琴音千金难求,让他奏琴难于登天,可是不会有人知道,只要有一个女人一句话,莫说是让他弹琴,就算让他放弃整个锦绣河山他也是甘愿的。

可是那个女人不愿意,她不爱他,却欠了他许多的情意,以至于这一生都无法幸福!

“所以娘娘你如此珍视这琴谱吗?”白画愣了愣神,这才开口问道。

闻言,流离笑了笑,握紧了手中的琴谱,她珍视这琴谱吗?

她想,也许是珍视的吧,否则又怎会如此的在乎琴谱的一字一页的缺损?

“我不能不珍视,因为在这个世间上我欠他的东西太多太多了,倾尽一生都无法还完的。”她还不起的是司寻一次次的舍命相护,她还不起的是他如此真挚的感情。

“那个人定然是爱惨了娘娘您吧?”白画微微一笑说道,离皇对流离的感情她也略知一二。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然而流离遇见的确都是用情极深的男子。

这是流离的幸还是帝王们的不幸?

流离顿了顿,握紧了琴谱的手指也松开了,望着白画一字一句的说道:“因为他说想我幸福,所以我就是拼了命的也要过得幸福。”

说这话的时候,流离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然而门外却有一个人听到她说的话的时候,心如同掉入了万古不化的玄冰里,那深邃的眸

子散开了如同夜色一样的忧伤。

她说,他想她幸福,所以她拼了命的也要过得幸福。

阿离,如今是否让你不快乐了?不幸福了?

然而,那举起来要推门的手停顿在空中,最后过了良久,终于无力的放下了。

她将那琴谱视若珍宝,生怕有一丝一毫的损坏,那样专注的神情在他的心里如同一条条蔓藤一样缠绕着,要让他痛苦的窒息而死。

她那样专注的眼神犹如烧红的了钢铁一样深深的烙在他的心底深处,让他几乎崩溃痛不欲生。

最后,他的眸子沉了下去,看了一眼诺大的莲居两个字,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随即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伟岸的背影仿佛被勾勒上了一层浓重的悲伤,散而不去!

“娘娘不觉得皇上最近有些反常么?”听了流离的话,白画犹豫了许久终究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那日,她看见云尧欲要进去莲居,却突然冷若冰霜的转身离开了。

后来,当她进去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云尧是看见了流离在擦拭琴谱,心下顿时暗道不好,可是流离却是丝毫不知晓云尧的反常。

如今,她终于说了这个问题,心头的石头也放松了许多。

流离一愣,挑了挑眉毛,有些不解的看着白画问道:“反常?为什么这么说?”

“譬如,皇上已经几日不曾来莲居了。”白画无奈的叹了叹气,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总是如此。

岂料流离却是淡然一笑,毫不介意,说:“本宫还以为什么呢让白画你如此大惊小怪,据说千秋节要到了,朝中事务繁忙他已经派人告诉过本宫了。”

白画仍旧不死心的问了一句,“娘娘您就信了吗?”

“白画你到底想说什么?”流离有些不耐,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在她的眼里,白画不是吞吞吐吐之人,怎么今日这样的奇怪?她到底是知道些什么?

“奴婢曾在几日前看见皇上来了莲居。”白画说道。

流离点了点头,说:“有何奇怪?”

“奇怪的是皇上并没有进去而是直接停顿了一会儿,面色阴沉的离开了莲居。”白画终究是说出了那日的事情,也不管流离此刻的反应有多么震惊,又接着说道:“奴婢进来的时候,发现娘娘在捧着琴谱极其细致的擦拭。”

轰……轰……

流离目光一怔,心猛的一收紧,看着白画终于知晓白画想说什么了。

原来。那天他都看见了?

突然,流离觉得在诺大的空间里有一条巨大的鸿沟挡在了她和云尧的中间,那道鸿沟摸不着,也看不见,却是硬生生的卡在了两个人的中间。

而她与他分别也筑起了高大的城墙,将自己困在中间,不死不休。

她怨,他的不信任,竟然将司寻的礼物给扣押住,没有送到她的手里,这样的不信任她。

同样,她也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疼,觉得那本琴谱她应当好好守护,这是司寻送给她的东西,仅有的琴谱。

那也是当初的一个承诺,他说教她弹琴,然而,这个承诺却永远都不能实现。

她觉得她守护的不是琴谱,而是当初他的一个承诺,守住了她自己的誓言。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日她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时候,对司寻说了一句:如果有一天他有危难,那么她愿意以血肉之躯挡在他的面前。

这个承诺是永远存在的,她却不知道这个承诺对云尧,她心爱的男子有多么的不公平。

所以因为誓言,她将心头血放了给他,还了他一命,让自己从此冬日里深受双腿不利于行之苦。

尽管她知道胎毒时不时的发作会折磨死她,尽管她知道总有一天若是没有良药,她会死于胎毒,她也还是那样义无反顾的去做了。

可是,她不能嫁给他,因为她爱的人是云尧。

半响之后,流离这才回过神来,呆呆的看着白画,呢喃了一句:“我与他能够经过生死考验,却经不起这信任二字!”

一席话,说的有些绝望。

云尧念的,无非是她那样珍视琴谱,那样在乎另一个男子给的东西。

他更在意的是自己心爱的女子因为救另一个男子而胎毒发作,如此也就罢了。

可是,当她痛不欲生的时候,还要坦诚在另一个男人面前,那个男人救她的时候。

所有的地方都没有他的立足之地,如此他也就罢了,可是如今令他更痛心的是流离说她拼了命的也要幸福,无非是因为那个人想要她幸福。

这句话,就如同一把尖锐而又锋利的刀将他的胸膛划开,让血液逆流成河,让痛苦铭记在心。

而这种痛,并不是一刀就结束了,而是反反复复的很多刀,让他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皇兄,怎么独自一人喝闷酒了?”莲花台上,一轮皎洁的明月高高的悬挂在浩瀚的星空里,引去了无数星辰的光芒,最后锋芒毕露!

闻言,正喝了一口酒的云

尧抬头看着站着的龙裕,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朕一个人喝闷酒?”

语落,龙裕无奈的摇了摇头,笑了笑,说道:“没救了,没有想到英明神武的皇兄如今都会问如此愚笨的问题。”

随后龙裕走到了石桌旁,毫不客气的坐了下去,石桌上摆着几壶酒,而酒杯却只放了一个,随即又呢喃了一句:“真的是受了刺激了么?”

“你说什么?”云尧朗声问道,看着龙裕的眼神透出了几分温柔,眼前的这个人是他亲生的皇弟!

是跟他一母同胞的弟弟,虽然他从未唤过温贵妃一声母后,可是他身体是确确实实是流着温贵妃的血液的,与月皇后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龙裕连忙摇了摇头,说:“没什么,皇兄是为何事苦闷?”

“定然是福公公去请你的吧?劳你大老远从宫外跑一趟了。”云尧苦笑了一声,此刻已经深夜,龙裕出现定是有人特意去请的。

“福公公也是担心皇兄你,毕竟母后在世的时候那么疼爱皇兄你。”龙裕若有所思的说道。

闻得母后这两个字,云尧握着酒杯的手一下子收紧,似乎那酒杯就要被他捏碎了。

福公公是温贵妃宫里的太监,温贵妃消失之后福公公便被月皇后派往了冷宫。

云尧登基偶然遇见福公公,这才让他贴身伺候的。

“是啊,温贵妃是那么疼爱朕。”可是他却连一个太后的名分都给不了她,自己亲身的母后。

也无法让她与先皇合葬,只得葬于帝妃陵墓里,因为她出身不够高贵,所以一切的待遇都不能够享受。

说这话的时候,云尧只觉得喉咙里一阵难受,不知是酒的作用还是心理上的作用。

他连一声母后都不能唤,不能的啊……

“皇兄是和豫妃发生了什么事么?”半响,龙裕看着云尧饮了一杯又一杯的酒,不由得开口问了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

云尧摇了摇头,径直又替自己添上了一杯酒,喝了下去!

“你不说我也知道,这个世界上若有人能够让我绝代风华的皇兄大乱方寸,那这个人无疑就是莲居里的那位了。”龙裕说话底气十足,然而他也是说对了。

云尧还是默不作声,只是一杯又接着一杯的喝着酒,深邃的眼里闪烁着让人意味难明的情绪。

就这样过了良久之后,云尧却是突然看着龙裕问道:“听说你去派了暗卫去寻一个人?”

“是啊。”龙裕一愣,顿了顿,却也老实的回答。

闻言,云尧的眼底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是你说的那个神秘女子么?”

龙裕还是点了点头,漆黑的眸子里有些黯然。

“若是真的有缘,皇兄为你赐婚。”忽然,云尧笑意盈盈的说了这样一句话,却让龙裕的心里有苦难言。

“皇嫂说她不叫桃夭,她的名字是宁萱!”流离还说,她有心爱之人。

轰……轰……

云尧一震,抬头望着脸色有些难看的龙裕,“宁萱?她是宁萱?”

龙裕看见云尧的神情就知晓他定然是知道宁萱的故事的,否则他又怎会大吃一惊?

“是啊,皇嫂还说那个女子有属于她的故事。那个女子是大云离皇以前的王妃,那个女子还有深爱之人,所以,她不顾一切的去寻那个她的心爱之人了。”

龙裕的话显得有些凌乱,有些语无伦次了。

然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叫宁萱的姑娘,而他龙裕的情劫也这才开始。

“怎么也想不到你碰见的人居然会是宁萱。”一个情深执着的女子,一个长情的女子。

云尧叹了叹气,有些无奈的看着龙裕。

宁萱的故事他是知道的,一个能够等候心爱之人七年的女子,是世间稀少的,也是最最美好的女子。

龙裕遇见了她,是他的幸运,可是也是他的不幸。

因为这个女子,此生将不会再爱上别人,所以龙裕的结局注定不会完美!

“碰见她,我不后悔。”龙裕眼神坚定无比,如水般深幽的眸子燃气了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

只要她还在,只要他找到她,那么,他愿意给她幸福!

就算她深爱别人,他愿意成为替代品。

就算她满目疮痍,他也愿意用一生的时间为她疗伤。

因为,他始终坚信,滴水可以穿石,点石可以成金!然而,龙裕会明白最后的结局不是他高估了自己,就是低估了那样一个用情极深的女子。

“但愿如此。”说完,云尧又拿起酒杯一口饮尽了酒,顿时喉咙一片辛辣之感。

“皇兄,有时候我发觉你一点都不像月皇后。”突然,龙裕望着月光打在云尧的侧脸上,他竟然觉得云尧像极了自己的母后。

与那个心狠手辣的月皇后一点都不像。

云尧的心‘咯噔’一下,握着酒杯的手松开,“嘭!”酒杯摔落在了石桌上,酒水溅落在石桌上,有些酒水竟然溅到了云尧的衣襟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