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秦奕朗赶到医院的时候，老爷子刚刚从手术室里出来，在加护病房住着，管家一直陪在左右。秦奕朗进到病房，看着还在昏迷的老爷子，心里直犯酸。一阵子不见，老爷子好像又老了许多，白头发也多了不少，脸上的皱纹也多了许多。一直以来，他心目中那么高大的一个人，忽然倒下了。他才发现，他真的太不孝了，这么多年来，都不曾关心过爷爷，连他有没有定期做身体检查，检查结果怎么样都不知道。

秦奕朗问一旁站着的管家：“昭叔，爷爷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昭叔轻轻叹了口气，说：“老爷这是老毛病了，医生说老爷要做心脏搭桥手术，可是有一定的风险，所以要等您回来了再决定。”秦奕朗眉心跳了一下，心脏搭桥手术？虽然现在医学昌明，这类的手术很常见，成功率也不低。可到底是在心脏上动刀子，老爷子年纪那么大了，是不是能够承受得起？他是不是能够赌得起？这是他爷爷啊，这个世界上他最亲的人。如果手术失败了，他不敢想，那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doctor.kim从外面走进来，见到他，就用英文跟他说：“你好，奕朗，秦先生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心脏已经很弱了，而我的意见是动手术。”doctor.kim一直照料着老爷子的身体，老爷子的病也一直是他在看，他是最了解老爷子身体的人。现在他都建议要做手术了，可见，老爷子的病确实严重到一定的程度了。要不然，doctor.kim是不会突然提出来要给老爷子做手术的。

秦奕朗有些犹豫，皱了皱眉，思忖过后，用英文问道：“医生，我想知道这个手术的风险有多大。”他现在输不起，真的输不起了。他不想拿老爷子的生命来冒险。

doctor.kim点头，表示理解，又用英文回答道：“搭桥手术确实有一定的风险，但相对别的心脏手术来说，风险还是很小的，根据病人的情况不同，死亡率大概在1%到3%之间。”也就是说，虽然风险小，但还是有风险的。即使只有1%的死亡率，都是一种冒险。如果就是那1%的机会，爷爷就这么离开的话，他会后悔一辈子的。

想了想，秦奕朗又用英文问道：“医生，我爷爷可以用药物治疗吗？”如果可以用药物治疗的话，他还是不想爷爷冒这个险。一把年纪的人了，何必还要在心上挨一刀呢？这毕竟是手术啊！doctor.kim也用英文回答：“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你知道的，吃药本身没有风险，但患者随时可以出现心梗、死亡，这个可能性是每天或每分钟存在。与其每天担惊受怕，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病发，不如冒一次险，博一博。”

作为长期照顾秦老爷子的医生，doctor.kim知道，以老爷子现在的身体状况来说，手术是有风险的。他完全能够理解秦奕朗的心情，他认识秦奕朗也这么多年了，看着他从一个小孩子，长成男人，也了解他跟老爷子之间那种感情。他跟老爷子从小相依为命，即使表面看起来感情并不好，但doctor.kim看得出来，秦奕朗很在乎他爷爷。要

他在短时间内做出这样的决定，确实是有些残忍。可这也是没办法的，手术越早做，风险越小。

doctor.kim知道秦奕朗的犹豫，拍了拍秦奕朗的肩膀，用英文宽慰道：“选择手术，从某种意义上讲，对你爷爷是一场赌博，但赢的机会远远大于输的概率。你要对你爷爷有信心，也要对我这个医生有信心。”

医生说的，秦奕朗都知道，可是，他还是有些害怕。老爷子已经快七十岁了，他的身体是不是能够经受得起这样一场手术，他真的没有信心。秦奕朗不喜欢不确定的结果，所以，他从来不赌博。他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百分之百的信心的。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做一个没有必胜信心的决定。

秦奕朗还是不放心，又用英文问医生：“如果手术失败了，会有什么后果？”doctor.kim想了想，用英文说：“心脏搭桥手术风险是有很多,和病人的年龄,身体状况都有关,也和选择的手术方法有关的.心脏搭桥手术的风险有重要脏器功能不全或衰竭可能,急性心肌梗塞可能,心律失常等.。”

见秦奕朗的表情依旧很凝重，doctor.kim就说：“其实，心脏血管多在心脏表面，也就是说搭桥手术是在心脏表面开刀，而不是解剖心脏，对心脏的损伤极小。而且，不妨告诉你，这个手术其实对医生来说，并没有什么挑战性。现在这类的搭桥手术，都是交给实习医生做的，我们这些主任医生，最多只是在旁观看指导，从来不会自己动手的。有时候，我们都不用去手术室，因为我们对这类手术很放心。不过这次，秦老先生的手术，我会亲自执刀。你要相信我，可以吗？”

即使doctor.kim这么说，秦奕朗还是不放心。他看向管家，管家昭叔心下一惊。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位小少爷的脸上见到这样彷徨，不知所措的表情。从小，秦奕朗就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不管是在学校选专业，还是毕业后毅然选择回国，都是很果断的。这次，因为老爷的病，小少爷竟然这样的迷茫。他心里是感动的。这么多年，他一直陪在老爷身边，看着他们爷孙俩总是不冷不淡的。老爷子年纪大了，总也是希望孙子能多陪在身边的。可老爷子嘴硬，从来不肯表现出来。如果老爷子现在醒着，看到小少爷这样为他担心，肯定会很高兴的。

秦奕朗没有立刻给医生答案，他还要想想，要好好想想。或许，他该等爷爷醒来，问一下他自己的意见。毕竟，命是老爷子自己的，他有权利为自己做主。不管爷爷选择怎么样，他都会支持他的。

看着躺在病**的爷爷，秦奕朗很揪心。爷爷辛苦了一辈子，老了，却还要一个人留在国外，身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他很后悔，那个时候，他不该让爷爷回来的。爷爷要回英国的时候，他就该把爷爷留下。作为孙子，他应该多陪在爷爷身边的。爷爷把他带大，他长大了，怎么可以就这么扔下爷爷一个人在英国，不管不问的呢？就算昭叔会照顾好爷爷，但昭叔毕竟也只是管家而已，不是爷爷的亲人啊！

麻醉过去之后，老爷子悠

悠转醒，看到坐在他床头的秦奕朗，轻声问他：“你怎么回来了？”秦奕朗上前，去把老爷子扶起来，说：“爷爷，您生病了，我当然得回来看您啦！”老爷子就看向站在一旁的老管家，说：“阿昭，你又大惊小瓜的！我老头子老了，身体不好是正常的事情，你何必要惊扰了少爷，让他大老远地坐飞机回来呢？”

昭叔垂头，说：“是，老爷，是阿昭办事不利。”跟随老爷子这么多年，昭叔早就练就了一身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本事，不管老爷子说什么，他都不会反驳的。

秦奕朗忙说：“爷爷，昭叔只是担心您。我是您的孙子，您生病了，我当然应该过来陪着您啊！”他难得这样跟老爷子说话，主要是因为老爷子平时硬朗的时候，总是很强势。遇强则强，每次跟老爷子交谈，秦奕朗不自觉地就也变得强硬了起来。如今，老爷子病倒了，一下子好像柔弱了许多，秦奕朗的态度也跟着软化了。

老爷子见他一个人来的，就问：“那个孙侑棋呢？你跟她现在怎么样？怎么没带她一起来？”老爷子到底是老爷子，即使病倒了，眼力见儿还是那么厉害。看秦奕朗的表情就知道，他跟孙侑棋现在出现了问题。

秦奕朗说：“公司有些事情，她走不开，所以就没来。”秦奕朗并不打算把他跟孙侑棋的事情告诉老爷子。现在这个时候，老爷子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他不想老爷子躺在病**，还要为他的事情担心。

老爷子笑了笑，说：“奕朗啊，你以为爷爷生病了，就连判断力也没有了吗？你这个总经理都能走得开了，她那么一个小小的部门经理，有什么走不开的。你们出什么问题了？你不是很喜欢她吗？”

如果是以前，要是秦奕朗跟孙侑棋闹矛盾了，不管是为了什么，老爷子都会很高兴的。可是现在，老爷子已经想开了，儿孙自由儿孙福，只要秦奕朗觉得开心，那他也就没什么需要执着的了。年纪大了，对金钱和权势的追求没有年轻时那么执着了，他自认为自己给秦奕朗留下了比较好的物质基础。即使没有锦上添花，也没有关系。

秦奕朗无奈地笑了笑，说：“爷爷，我和她分开了。您不用为我担心了，现在您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真的，现在在他的心里，爷爷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他跟孙侑棋，已经注定是这个样子了，不管做什么，都无法改变的。

老爷子自然是捕捉到了秦奕朗脸上的情绪，这个孙子，他还是了解的。死心眼儿，认定了的人，他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他是断然不会放弃孙侑棋的。他现在跟孙侑棋分开了，心里应该是很难受的。但他是男人，就该承受一切，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该要承担起。他也相信，他的孙子，是有这样的承受能力的。

老爷子没再就孙侑棋的话题继续下去。既然秦奕朗说他跟孙侑棋分开了，那就分开好了。男人，做事情就该干净利落。拖泥带水的，一点都男儿气概都没有。而秦奕朗，即使被戳中了伤心事，也依旧整理好心绪，把重点放在老爷子的病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