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想入非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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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_第179章 红袍之初

风宁越往后说,越觉得有些暗怒,是以后面的语气,都忍不住稍稍抬高了几许。

这纳兰钰,着实防备得太厉害了,甚至将所有人都看得毫无善意,是以,也难怪这人阴狠腹黑,从不顾旁人心思了,像他这种人,除了会信青颂之外,定是谁都不信了。

是以,无心无情,戒备心狠,这些字眼在他身上,倒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心思至此,风宁垂眸下来,不愿再多言了。

她稍稍合眸,准备小憩。

奈何,那榻上的纳兰钰并不准备消停,冷沉寂寂的气氛里,他再度出了声,“世人存活于世,皆有目的。你也算是跟了我这么久,若仍是如初那般无欲无求,毫无算计,倒也白费了我对你的栽培。”

他嗓音极低极缓,甚至还带着几分沙哑与无力,只奈何,纵是病成这样,嗓音也沙成了这样,他的语气,竟还带着几分数落与森然的责问。

风宁眉头一皱,起伏的心,再度跳了几分,难以真正平息。

他这话何意?

自打她遇上他以后,他便欺她威胁她,甚至不惜让她大逆不道的冒充一国公主,将她独自推入了深宫之中,任她自生自灭。而今,她苟且偷生的活着,并未丧命在宫闱之中,甚至于,她前几日还救过他,这两日也曾不顾肩膀的伤势为他施针解烧,然而到了最后,竟得他质问,得他贬低。

也是了,在石玉镇的别院中,她得他栽培,他不仅请来江傅来教她抚琴,更还亲自教她棋术,只奈何,与他呆了那么久,她不曾学会无心冷血,却仍是将心软的性子沿袭了下来,从而演变成了她身上最大的软肋。

风宁垂眸,眉头紧紧的皱着,心下起伏不平,冷沉与自嘲之感也在层层的高涨蔓延,无奈而又悲凉。

“公子说得是,风宁,的确有愧于你的栽培。”半晌,风宁低沉沉的出了声,语气幽远无奈至极。

这话一出,那榻上的纳兰钰并未出生,只是那双略微虚弱的神色,却依旧朝她落着。

风宁抬眸,扫了他一眼,神色微微一动,再度出了声,“风宁此生,从未得过安宁。纵是卑躬屈膝,纵是软弱,又或是将自己的尊严彻底敲碎封存,也不得旁人的半分尊重与在意。从小到大,风宁也没什么大的愿望,就希望能与柳姨吃得饱,穿得暖,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过日便可,奈何风宁却是未料到,这老天爷对风宁,从来都不曾手下留情,柳姨惨死,庵堂覆灭,一夜之间,风宁竟成了满身血仇,孤独无依的游荡之人。”

说着,转眸直直的朝他望着,“公子仅是双腿有疾,身子孱弱,便说自己是废人了,还肆意怀疑风宁救你是别有目的,但依照风宁来看,公子虽不良于行,虽身子有疾,但性命尚在,能说能动,便绝非废人,比起风宁来,公子无疑是好了太多,至少,公子有青颂护着,有医怪盯着,而风宁,却是孤独一人,甚至头顶上还悬着几把剑,满身的大罪,随时都有性命之

危,成日惶惶不安。一旦风宁被太子寻获,亦或是公子不愿让风宁活了,风宁便是再怎么努力,也只有含恨而终。”

嗓音一落,风宁便垂眸下来。

这席话发自内心,似在自言自语的数落与吐露,却又是最真实的自我发泄。

这些话,已是憋了太久太久,难以发泄,而今在这纳兰钰面前,她却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只是待嗓音全然落下后,心下深处,会稍稍有所后悔,只觉与这冷血冷情的纳兰钰说这些,无疑是白费功夫,这人,根本就不会是她的好听众。

这时,纳兰钰并未说话,那双陈杂且无力的眼睛,依旧朝风宁望着。

周遭气氛沉寂,无声无息,不远处案上的烛火摇曳,昏黄的光影重重,压抑而又厚重。

待沉默得久了,风宁脑袋也略微发重,她终归是开始努力的舒缓心绪,随即松了眉头,奈何转眼朝那纳兰钰扫去时,却见他不知何时动了动身子,此际竟是平躺着了,而他身上的被褥,也稍稍掀开了几许。

风宁神色微动,犹豫片刻,随即仍是起了身朝他行去,待站定在他榻边,她便开始伸手为他细心的掖了掖被褥,待确保他全身都被被褥裹得严实后,风宁才收手回来,目光朝他苍白的面容一落,便见他已是合上了那双陈杂而又无力的眸,整个人就这么呼吸微弱,安然的静躺,像是睡着了一般。

风宁眉头微微一皱,再度将他凝了几眼,也不多言,转身便回了软椅,合眸小憩了。

整夜,风宁睡得安稳,屋内也无半分声响,便是屋外的风,也不曾如前几夜那般猛然,反倒是平息无声,极为难得的平静。

翌日一早,风宁是被敲门声惊醒。

待眸眼一睁,便见屋中的烛火早已灭尽,而油纸窗外,早已是天色大明。

“风宁姑娘,公子可是醒了?”正这时,门外响来青颂的嗓音。

风宁回神,目光朝不远处的榻上一望,只见纳兰钰正安躺在榻,无声无息,不言也不动。

风宁眸色微动,缓缓起身,昨夜在软椅上睡了一夜,此际起身,倒是觉得全身酸痛,连脖子都有些不好使了。

待靠近软榻时,本以为纳兰钰并未醒来,却是不料他虽安然躺着,但那双深沉的眼,早已睁开,甚至还清明至极,显然也不是初醒的状态,似是已然醒了很久,却是躺着一声不吭,也不曾出言将她唤醒。

风宁微微一怔,而后收回视线,朝门外青颂回道:“公子已醒,青颂侍卫,你进来吧。”

嗓音一落,不远处的屋门便应声而开,风宁扭头一瞧,便见青颂端了洗漱水进来。

“风宁姑娘照看一下公子,我去后厨准备早膳。”待将洗漱之具放于屋中圆桌上,青颂便出了声,这话一出,却也未待风宁回话,他便已转身出了屋,那干脆而又自然的姿态,仿佛当真是将风宁当成了服侍纳兰钰的婢子。

风宁眉头一皱,着实不惯。

以前那青颂对她,可谓是鄙夷而又不齿,处处防备,而今,却已是能将纳兰钰随意交给她照看了,也不怕她会生有异心,从而对纳兰钰不利。

只不过,这纳兰钰纵是难以动弹,疾病缠身,但也不是好相与的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纵是纳兰钰瘦削孱弱,但她却仍是觉得,他若要杀她,也自是容易,想来,那青颂也是这般认为的,是以才可这般干脆放心的离开。

风宁默了片刻,才回神过来,开始就着青颂端来的热水与帕子为纳兰钰细心的擦拭面容与双手。

初时,他略有抗拒,眉头也稍稍一蹙,但仅是片刻,他便恢复了平静,任由她服侍。

整个洗漱过程,并未持续太久,待一切完毕,纳兰钰突然低沉嘶哑的出了声,“扶我下榻。”

风宁一怔。

他目光朝她直直的落来,静然沉寂的道:“若是可以,便再为我梳发。”

这回,风宁目光也愕了几许,却仅是片刻,她便点了头,一言不发的开始掀了他的被褥,却见他身上雪白的里衣早已被汗水浸透。

昨夜一夜,三只暖炉靠近他的榻边,加之她昨夜也用被褥将他裹得极好,这人出得一身大汗也不足为奇,只是,这高烧……

心思至此,风宁便自然愕抬手朝他的额头探去,他瞳孔骤然一缩,又是略微抗拒,但并未出声组织,整个人就这么僵在榻上,任由她的手贴在他的额头,查量温度。

昨夜便为这人施针退烧,加之他又捂了一夜,出了汗,是以此际再探他的温度,竟觉得体温正常了。

风宁心下也莫名的松了口气,只道:“公子高烧似是已然退了不少,若今日医怪仍未归来,便由风宁就着医怪前几日采回的药草为公子配药,以图巩固一番身子。”

他深眼凝她,并不言话。

风宁也不多说,早知他性子冷冽,也不期待他会句句都回她。

待嗓音落下片刻,风宁便转身至屋内的衣柜旁,待伸手打开衣柜,才见柜子内整齐的挂着不少的白袍,然而独独其中一件,是大红之色的袍子。

这纳兰钰久病,面色苍白,气色极为不好,若是穿白袍,无疑更会显得瘦骨嶙峋,苍白而又凄然。

风宁默了片刻,犹豫了一下,便尝试着取了柜中那唯一一件红袍,而后抱着衣袍返回他的榻边。

他目光触及红袍的刹那,顿时皱看眉,那深沉无底的瞳孔深处,竟是突然间起伏不定,似有什么情绪骤然间就肆意的交织起来,连带他的面色都陈杂了几许。

大抵是一直喜欢穿白袍,此际见她突然为他取了件红袍来,是以这人,便皱眉不喜了吧。

风宁如是想着,却也不打算这么快朝他妥协,缓道:“公子身子有疾,此番穿穿这红衣,也好沾沾喜气。”

他深眼凝她,“将袍子拿回去,换件白袍来。”

意料之中的拒绝,风宁并不诧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