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想入非妃
字体: 16 + -

第一卷_第168章 低沉言心

他低沉的嗓音骤然冷冽至极,连带苍凉的目光都瞬时变了样,反而被浓烈的审视与质问覆盖。

他这番姿态,倒是令风宁愕然,甚至有些低怒。

他是什么意思,又是什么眼神?仿佛她弃他而去是犯了天大的事,人神共愤!但他欺她算计她甚至威胁她,纵是她对他当真见死不救,也是全然说得过去的。

如此,这人又何必这般神色的观她!

风宁静坐在地上,兀自跑神,片刻,她眉头一皱,待终归回神后,目光再度朝他锁去,低沉沉的出了声,“公子误会了,风宁本就怕死,还不至于冒着性命之危的返回,仅为亲眼查看公子是否亡了。”

他并未出声,一双冷眸就这么直直的凝她,俊美面上略有伤痕,本是一丝不苟的墨发也凌乱不堪,狼狈之意尽显。

然而即便如此,他面上却无半分祈求,仿佛自始至终,他都从不曾想过要开口让风宁帮他。

都到了这时候,这人骨子里的傲然,仍是半分不减。

风宁盯他半晌,心生叹息,这纳兰钰着实比她硬气,若她生死一线,定会开口祈求,毕竟,尊严与祈求的话值几何?若随意张口的祈求与示弱便能救得性命,她风宁,自是愿意去尝试。

但这纳兰钰显然与她不是一类人,这人虽不得忠义候爷青睐,但也算是锦衣玉食,甚至身边还有青颂这些人恭敬的照顾,翩跹如玉,闲散安稳,的确是当惯了贵公子,是以此际纵是落得如此地步,也不愿在她面前低头半许,反倒仍是端着常日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然与尊贵,令她无奈而又恼怒。

天知道,她如今多想在这纳兰钰傲然的目光离开,也任性的在他面前傲然一次,只是这想法仅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并不愿当真去施行。

风宁再度在原地默了半晌,随即放眼朝土丘上方扫了一眼,只道在此多呆无益,毕竟,此际还未脱离危险,若被追兵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心思至此,风宁转了眸,目光再度朝纳兰钰落来,也不愿与他多言,只道:“形势危及,公子腿脚不便,不如,风宁先扶你而逃?”

他深眼凝她,依旧不说话。

风宁眉头皱得更甚,再度出声,“都这时候了,公子仍不愿让风宁出手帮你?”

这话一出,他神色微动,却是不慌不忙的冷眼观她,片刻后,终于是冷沉沉的出了声,“条件。”

条件?

风宁一怔,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待思绪反正片刻,才了然过来,只道:“风宁救公子,无意要求什么条件。只求公子以后能念在风宁这次拼力救你的份上,日后待风宁也有性命之危时,公子虽不用救风宁,但也请不要落井下石。”

她这话,缓慢而又诚然,语气,却透着几分幽远与无奈。

不得不说,这纳兰钰的确想多了,至少她返回来救他,并非是要得意的亲眼目睹他是否亡故,也非要对他要求什么条件

,而是良知过不去罢了,心境颤动起伏,不愿见死不救罢了。

亦如她先前所想,她的确没他这般冷心无情,纵是面对他,她也无法做到全然的冷冽与麻木。

风宁这话一出,纳兰钰便不说话了,只是那双深黑无底的目光略有波澜,复杂之意也在瞳孔深处蔓延,竟显得有些深然与沉重。

风宁候了半晌,见他仍是不言,她眉头再度皱了皱,出了声,“公子若是不出声,风宁便当公子默认了。”

说完,略微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缓缓行至他面前蹲下,而后伸手开始扶他。

他并未出声阻拦,仅是抱紧了怀中的木盒子,也未挣扎,加之他身形清瘦,风宁倒是未用多大劲儿便已将他扶了起来,奈何他双腿有疾,全然无法站立,更别说被她扶着行走,风宁眉头紧皱,无奈之下,仅得让他趴在她的背上,从而背着他行走。

他身形瘦削,并不重,待风宁将她背起的刹那,他浑身似乎都僵了一下。

风宁略微艰难的往前,前一刻滚落土丘,身上骨骼受了重创,本是发痛虚弱,而今再背着这纳兰钰,刚走两步,便突然显得举步维艰。

随后每走一步,风宁都会紧咬牙关,不说话,而背上的纳兰钰,也是极为难得的不出声,更未挣扎。

待行了不远,风宁额头冷汗直冒,两腿也颤抖不止。

她终于是走不动了,当即将纳兰钰放在地上,随即自己也瘫坐在地上,不住的喘着气。

“无需顾我,你自己逃吧!”正这时,纳兰钰突然出了声。

风宁一怔,蓦地转眸朝他望来时,他却是突然垂眸避开了她的视线,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风宁看不到他此际究竟是何神情。

这纳兰钰并非善类,冷心无情,然而她却是未料到,此时此际,他竟也会突然说出这种略有良知的话来。

风宁心生惊愕,目光也跟着变了几分,仅是深眼朝他打量,不说话。

周遭气氛沉寂半晌,他终于是再度抬眸,冷沉的目光朝风宁落来,再度出了声,“还不走?”

他语气略有不善,质问与威胁之意也是十足。

大抵是他脖子的伤痕突兀,衣襟染血,加之他满面惨白,发丝凌乱,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出破败苍凉之感,形象与常日傲然冷逸的形象差得太远,是以此际,风宁竟是不怕他,纵是他语气冷冽,她也仅是诧异,而非畏惧。

风宁默了片刻,便挪开了目光,兀自喘气休息。

方才一路过来,虽行得不远,但身子骨却是有些吃不消了,是以此际,她也没精力与纳兰钰多说,纵是他再度出声朝让她离开,她也未再抬头,反倒是稍稍挪动身子倚靠着身旁的树木,而后努力的放松身心。

纳兰钰朝她言道几句,眼见她浑然不理,最后终于是有些怒了,连带冷冽的嗓音都抬高了几分,“滚!”

这回,仅仅一字,突兀而又大声

,仿佛怒气冲冲的使出了全身力气,然而嗓音未落,他却似是呛住了,不住的开始咳嗽。

风宁眉头一蹙,终于是再度将目光朝他落去,低沉道:“公子若想引来追兵,那便继续呼喝风宁吧!反正风宁如今不会走,也累得走不动了。”

他神色变了变,惨白的面色更显怒沉。

风宁再度挪开目光,心生复杂,随后麻木低沉的再度出声,“在风宁眼中,公子历来深不可测,傲然强势,能在随意之间,便可要人性命,然而此际,公子却突然暴躁,失了分寸,风宁虽不知公子为何会如此,但也能猜到一些缘由。”

说着,嗓音稍稍一沉,语气也越发的显得麻木幽远,“公子此际恼怒,是因本是高高在上,此际突然跌落下来,甚至还得由风宁来救你,是以,心生耻辱,是以恼怒,是吧?”

说着,风宁转眸静静望他。

他却是冷沉的朝她回望,并不说话。

风宁继续道:“风宁卑微鄙陋,虽不足与公子言道这些,但风宁仍是想说,傲然与面子值几何?若是性命都不在了,满身的傲然与骨气,也便荡然无存。”

“你以为我恼怒,是因在你面前跌了面子?”他眉头一皱,眼角一挑,落在风宁面上的目光也是复杂不堪。

风宁则是垂眸下来,只道:“是否如此,风宁并不知晓。只是,如今公子既是与风宁在一起,那便别再做些丧气颓然之举了,只要风宁还活着,便也会将你带着。”

这话一出,他目光猛然的颤了一下,却仅是片刻,他苍白的面上漫出几分审视,冷道:“亦如你所言,我待你并不善,你又何必这般对我?”

风宁依旧垂眸,并未立即言话,待默了片刻后,才幽远低沉的道:“不知。”

说着,话语微顿,嗓音稍稍一沉,继续道:“风宁自小,是在庵堂之人的欺辱下长大,不如公子锦衣玉食,甚至还会经常挨冻受饿,那些所谓的自尊与骨气,早被风宁彻底的磨成了碎粉,全然不存。后来啊,风宁便遇上了一个乞丐,待风宁对他交心交意甚至依赖时,他却又突然不告而别。再后来,风宁便遇上了公子,一直备受威胁,命不由己,呵,这一直以来,风宁都妥协服软,也曾怒过,恨过,但却做不到无心无情,亦如此际,即便是面对公子,风宁仍是没头没脑的想救,莫名而又茫然,呵,公子,你说风宁是不是极蠢极傻?”

一时,周遭平寂,纳兰钰并未出声。

风宁抬眸,便再度迎上了他复杂冷沉的目光,继续道:“公子性子冷冽,拒人于千里,虽腿脚有疾受了些磨难,但这比起风宁这种山野之人来,无疑是好了许多。而今,风宁救公子,也并无什么条件,公子也无需再防备风宁了,公子若是觉得此番被风宁所救而伤了面子,待我们脱险之后,此事,风宁日后定会只字不提,定为公子保守秘密。”

大抵是心绪太过麻木之故,风宁此际的话倒是多了不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