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首山招摇（一）
仇弘劫消失在甬道尽头，显然唐抉在那次对决之后，对在这位断肠剑客心头侵蚀出的令人耿耿于怀的细微创痕毫无察觉。任何一位被击败羞辱的剑客在保有这一段痛苦鲜活记忆的同时，都会在每每回想起来有触目惊心之感。或许唐抉会成为仇弘劫在追求剑道上的永久之痛。
仇弘劫已离开，段天涯看了看唐墨，又瞅了瞅邱沐雨，显然是怀疑唐墨会否对邱沐雨有不利。邱沐雨看到段天涯凝注着自己，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段天涯放心，也是在告诉段天涯自便。见到邱沐雨摇头，段天涯会意，冲邱沐雨、乐乐仙、江宛湫三人拱了拱手，寻着仇弘劫的脚步而去。
唐墨目光移动，望向刚才唐门子弟盘膝而坐的赤红色圈子。这圈子之中如今还坐着一个人，是唐显。方才圈中所有的人都被那黄袍僧人控制而挥舞兵刃袭击邱沐雨等人，唯独唐显还坐在此处。邱沐雨知道，这说明这群人中唯有唐显还没有被吸去三魂七魄。
唐墨微微皱了皱眉，道：“候得，去。”唐墨身后的人群中，闪出了一个瘦小精明的汉子，却正是外号西北猴子的候得。邱沐雨心中暗道，唐门在江西分舵的所有人都被白莲教霹雳堂所俘，唯独候得逃脱了。细想一下，数月前戈壁滩的漠北客栈，老爹唐焱遇伏毙命，胖子老巴两人身亡，小鬼不知所踪。唐门去伏击的所有人也死在了漠北客栈。也就是候得半路以寻小鬼为由出逃，保住了性命。唐墨为人心狠手辣，即便候得是唐墨安插在老爹唐焱身边的卧底，在关键时刻，唐墨也不会舍不得他的性命。候得能活至此时，也全凭自己的本事。日前曾跟段天涯闲聊过江湖之事，问起过“西北猴子”的名号，段天涯却未曾将候得看在眼中，说这西北猴子的名号是因为这人保起命来本事非常，遇到任何危险都能全身而退，因此才得了这一名号。因为西北环境恶劣，生长在西北的猴子才是狡猾精明非常，且能在任何逆境中求活。邱沐雨忽然想起，那时与胖子被困于石窟时，胖子曾讲过，当年盛时之下的西风堂的马堂主也未能取了这西北猴子的性命。
候得小心翼翼地走到唐显的面前，这一小段路中，他的目光始终不曾与邱沐雨有所接触。却见候得从怀中掏出了一件什么物事，放在唐显的鼻下。唐显初时还紧闭着双眼，面如死灰蜡纸。片刻之后竟然咳嗽了起来，脸上竟然也已稍稍显现红晕血色。又及片刻，唐显终于把眼睁开了。
唐显看到面前的侯得，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望了望候得身后，看到邱沐雨，双手微一抱拳答礼，但显然有些虚弱，有些踉跄。唐显又看到站在对面的唐墨，双目圆睁，慌忙起身上前，跪倒在唐墨身下，道：“三公子，属下有礼了。”
唐墨阴阳怪气地笑道：“唐舵主好本事，江西分舵在您的麾下是日渐壮大了。”唐门的江西分舵如今是被白莲教和霹雳堂合力连根拔起，唐墨偏偏正话反说，讥诮之意甚是明显。唐显跪伏在地，听在耳中，身上瑟瑟发抖，道：“属下无能，请三公子恕，恕罪！”
唐墨叹气道：“你若有你兄长万分之一的才能，也不至于被逼的像只丧家之犬般模样。”邱沐雨知道唐墨说的是唐显的兄长，唐门四部十六司中的‘隐秘司’总管唐隐。唐显跪在地上已然不敢直视唐墨。唐墨忽然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息之声发出，唐显的身体抖动的更厉害了。唐墨此刻将右手握着的折扇折好，交在左手，然后右手轻轻放在唐显的头颅之上，唐墨的手纤细白皙，宛若少女的葱葱玉手，但这只手上透着杀气。唐墨望着唐显轻叹道：“我已为你江西地界的兄弟们在黄泉路上备好了酒菜，你不去陪他们喝两杯吗？”
正说话间，唐墨的右手已抓在了唐显的脑袋上，唐显忽然瞪着双眼，失声狂叫道：“三公子且慢，属下探听到了白莲教中重要情报......”唐显明显惊骇至极已经语无伦次，后面说的什么，没有人能听得懂，但唐墨只听到这“重要情报”四字，右手却在唐显的头上停住，微微沉思，便将这只手缓缓收了回来，轻轻问道：“什么情报？你且说来听听。”
唐显忙道：“属下打探道，白莲教知晓不日要与我唐门对峙，为增加胜算，派人去古山中寻一方神器，以助力霹雳唐门之争。”唐墨奇道：“哦？不知你可曾探听到他们去的古山之所，又寻的是什么神器？”唐显道：“属下虽没有探听到他们寻的是何神器，但知晓那古山之所在。”唐墨问道：“何处？”唐显微微思索一下，道：“白莲教之人言说‘南山之首曰鹊山。其首曰招摇之山，临于西海之上。东三百里，曰堂庭之山，又东三百八十里，曰猿翼之山。此山之中，有白莲所寻之宝，可助力与唐门之争。’大概便是如此这般说的。”
唐墨听在耳中一阵皱眉，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倒从没有听说过什么招摇山，猿翼山的。”随即唐墨目光向身后他的手下撇去，那几人躬身拱手，但却都是一阵摇头。然后唐墨目光凝注着候得，问道：“这些年你走南闯北也经历过不少地方，对江西一带也颇熟，你可曾听过唐显口中的山名吗？”侯得望着唐墨脸上神情，那神情由方才对唐显要言说的情报好奇，转为此刻的不耐烦。又望了望唐显面上的惶恐与目中对自己的相求之意，似乎思索良久。此刻，唐墨眼中又透出杀意，候得心中想是已明了唐显的处境和唐墨的心思，果断地摇了摇头，道：“属下并没有听过这两处山名。”侯得此话一出，唐显瘫倒在地，自己的情报已然没有价值，自己这最后一丝将功补过的机会也没有了。邱沐雨看在眼中也已知晓，眼下在唐墨面前，唐显大限将至。
其实，这招摇和猿翼二山听在邱沐雨耳中却并不陌生，当日唐家堡内圆桌秘会，炉中小人所说的三处地方必有一处藏有右手残肢，这猿翼山便是其中的一处。只不过这些山名也就只有圆桌之列中人听过，唐墨非圆桌中人，想来听在耳中十分陌生，也会以为是唐显为求活命随口杜撰。
唐墨的右手又已抬起，此刻的唐显失魂落魄早已不得动弹，似乎自己也认为打探的是一则无用的情报，心中早已放弃生念。邱沐雨却忽然道：“且慢。”唐墨伸出的手又已停下，虽如此，但唐墨的目光并没有望向邱沐雨，只是冷冷地道：“邱先生虽已位居圆桌之列，但这人是我四部十六司中的人，邱先生贸然插手却不妥吧？”
邱沐雨道：“在下原本也没打算插手，只是不解一事？”唐墨还是没有看邱沐雨，问道：“邱先生有何事不解？”邱沐雨道：“你的属下已经将有价值的情报提供给你，算得上是将功补过，你为何还要伤他性命？”此刻，唐墨才终于将目光从唐显身上移开，落在了邱沐雨身上，一阵冷笑道：“有价值的情报？真是好笑，这两处山名没一人听说过，也没一人知晓，何谈其价值，又怎知其真实性......”
未等唐墨把话说完，邱沐雨便抢道：“在下知晓这两处山在何处？”听得邱沐雨此句，唐墨骤然不语，盯着邱沐雨良久，缓缓道：“邱先生可莫要妄言。”邱沐雨道：“自然不会。”唐墨回首，目光重又落在唐显身上，问道：“白莲教去取的那东西究竟为何？你可还知晓些什么？”赫然一丝生机闪现，唐显目中重又露出光芒，忙道：“属下只是知晓是一法宝神器，威力无比。”唐墨听在耳中，面上一阵黑气笼罩，又问道：“他们什么时候动身去取的？”唐显道：“也就是最近这一二日之内动身前往，这路途遥远想来不会那么快便寻到。”唐墨道：“如若这法宝神器真像你说的那般威力，那我们自当应派人去拦截白莲教取宝之人，不过眼下仓促，又哪有人手派去，你这情报未免提供的晚了些。”
邱沐雨未等唐显回唐墨话，便道：“在下入圆桌之列，本就是为助力唐门，可以前往阻止。”唐墨望向邱沐雨道：“如今江西地界横生变故，唐门与白莲霹雳硬战在即，唐家堡门下子弟已陆续前来。舍兄托我带话给邱先生，让你依旧为他们寻其所寻之物，此处纷争莫要参与。是以，此处之事属我份内，又岂敢劳烦邱先生大驾。”唐墨言语上说的甚是客气，不过那阴阳怪气的语调，却总给人透出一股讥诮之意。
仇弘劫已离开，段天涯看了看唐墨，又瞅了瞅邱沐雨，显然是怀疑唐墨会否对邱沐雨有不利。邱沐雨看到段天涯凝注着自己，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段天涯放心，也是在告诉段天涯自便。见到邱沐雨摇头，段天涯会意，冲邱沐雨、乐乐仙、江宛湫三人拱了拱手，寻着仇弘劫的脚步而去。
唐墨目光移动，望向刚才唐门子弟盘膝而坐的赤红色圈子。这圈子之中如今还坐着一个人，是唐显。方才圈中所有的人都被那黄袍僧人控制而挥舞兵刃袭击邱沐雨等人，唯独唐显还坐在此处。邱沐雨知道，这说明这群人中唯有唐显还没有被吸去三魂七魄。
唐墨微微皱了皱眉，道：“候得，去。”唐墨身后的人群中，闪出了一个瘦小精明的汉子，却正是外号西北猴子的候得。邱沐雨心中暗道，唐门在江西分舵的所有人都被白莲教霹雳堂所俘，唯独候得逃脱了。细想一下，数月前戈壁滩的漠北客栈，老爹唐焱遇伏毙命，胖子老巴两人身亡，小鬼不知所踪。唐门去伏击的所有人也死在了漠北客栈。也就是候得半路以寻小鬼为由出逃，保住了性命。唐墨为人心狠手辣，即便候得是唐墨安插在老爹唐焱身边的卧底，在关键时刻，唐墨也不会舍不得他的性命。候得能活至此时，也全凭自己的本事。日前曾跟段天涯闲聊过江湖之事，问起过“西北猴子”的名号，段天涯却未曾将候得看在眼中，说这西北猴子的名号是因为这人保起命来本事非常，遇到任何危险都能全身而退，因此才得了这一名号。因为西北环境恶劣，生长在西北的猴子才是狡猾精明非常，且能在任何逆境中求活。邱沐雨忽然想起，那时与胖子被困于石窟时，胖子曾讲过，当年盛时之下的西风堂的马堂主也未能取了这西北猴子的性命。
候得小心翼翼地走到唐显的面前，这一小段路中，他的目光始终不曾与邱沐雨有所接触。却见候得从怀中掏出了一件什么物事，放在唐显的鼻下。唐显初时还紧闭着双眼，面如死灰蜡纸。片刻之后竟然咳嗽了起来，脸上竟然也已稍稍显现红晕血色。又及片刻，唐显终于把眼睁开了。
唐显看到面前的侯得，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望了望候得身后，看到邱沐雨，双手微一抱拳答礼，但显然有些虚弱，有些踉跄。唐显又看到站在对面的唐墨，双目圆睁，慌忙起身上前，跪倒在唐墨身下，道：“三公子，属下有礼了。”
唐墨阴阳怪气地笑道：“唐舵主好本事，江西分舵在您的麾下是日渐壮大了。”唐门的江西分舵如今是被白莲教和霹雳堂合力连根拔起，唐墨偏偏正话反说，讥诮之意甚是明显。唐显跪伏在地，听在耳中，身上瑟瑟发抖，道：“属下无能，请三公子恕，恕罪！”
唐墨叹气道：“你若有你兄长万分之一的才能，也不至于被逼的像只丧家之犬般模样。”邱沐雨知道唐墨说的是唐显的兄长，唐门四部十六司中的‘隐秘司’总管唐隐。唐显跪在地上已然不敢直视唐墨。唐墨忽然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息之声发出，唐显的身体抖动的更厉害了。唐墨此刻将右手握着的折扇折好，交在左手，然后右手轻轻放在唐显的头颅之上，唐墨的手纤细白皙，宛若少女的葱葱玉手，但这只手上透着杀气。唐墨望着唐显轻叹道：“我已为你江西地界的兄弟们在黄泉路上备好了酒菜，你不去陪他们喝两杯吗？”
正说话间，唐墨的右手已抓在了唐显的脑袋上，唐显忽然瞪着双眼，失声狂叫道：“三公子且慢，属下探听到了白莲教中重要情报......”唐显明显惊骇至极已经语无伦次，后面说的什么，没有人能听得懂，但唐墨只听到这“重要情报”四字，右手却在唐显的头上停住，微微沉思，便将这只手缓缓收了回来，轻轻问道：“什么情报？你且说来听听。”
唐显忙道：“属下打探道，白莲教知晓不日要与我唐门对峙，为增加胜算，派人去古山中寻一方神器，以助力霹雳唐门之争。”唐墨奇道：“哦？不知你可曾探听到他们去的古山之所，又寻的是什么神器？”唐显道：“属下虽没有探听到他们寻的是何神器，但知晓那古山之所在。”唐墨问道：“何处？”唐显微微思索一下，道：“白莲教之人言说‘南山之首曰鹊山。其首曰招摇之山，临于西海之上。东三百里，曰堂庭之山，又东三百八十里，曰猿翼之山。此山之中，有白莲所寻之宝，可助力与唐门之争。’大概便是如此这般说的。”
唐墨听在耳中一阵皱眉，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倒从没有听说过什么招摇山，猿翼山的。”随即唐墨目光向身后他的手下撇去，那几人躬身拱手，但却都是一阵摇头。然后唐墨目光凝注着候得，问道：“这些年你走南闯北也经历过不少地方，对江西一带也颇熟，你可曾听过唐显口中的山名吗？”侯得望着唐墨脸上神情，那神情由方才对唐显要言说的情报好奇，转为此刻的不耐烦。又望了望唐显面上的惶恐与目中对自己的相求之意，似乎思索良久。此刻，唐墨眼中又透出杀意，候得心中想是已明了唐显的处境和唐墨的心思，果断地摇了摇头，道：“属下并没有听过这两处山名。”侯得此话一出，唐显瘫倒在地，自己的情报已然没有价值，自己这最后一丝将功补过的机会也没有了。邱沐雨看在眼中也已知晓，眼下在唐墨面前，唐显大限将至。
其实，这招摇和猿翼二山听在邱沐雨耳中却并不陌生，当日唐家堡内圆桌秘会，炉中小人所说的三处地方必有一处藏有右手残肢，这猿翼山便是其中的一处。只不过这些山名也就只有圆桌之列中人听过，唐墨非圆桌中人，想来听在耳中十分陌生，也会以为是唐显为求活命随口杜撰。
唐墨的右手又已抬起，此刻的唐显失魂落魄早已不得动弹，似乎自己也认为打探的是一则无用的情报，心中早已放弃生念。邱沐雨却忽然道：“且慢。”唐墨伸出的手又已停下，虽如此，但唐墨的目光并没有望向邱沐雨，只是冷冷地道：“邱先生虽已位居圆桌之列，但这人是我四部十六司中的人，邱先生贸然插手却不妥吧？”
邱沐雨道：“在下原本也没打算插手，只是不解一事？”唐墨还是没有看邱沐雨，问道：“邱先生有何事不解？”邱沐雨道：“你的属下已经将有价值的情报提供给你，算得上是将功补过，你为何还要伤他性命？”此刻，唐墨才终于将目光从唐显身上移开，落在了邱沐雨身上，一阵冷笑道：“有价值的情报？真是好笑，这两处山名没一人听说过，也没一人知晓，何谈其价值，又怎知其真实性......”
未等唐墨把话说完，邱沐雨便抢道：“在下知晓这两处山在何处？”听得邱沐雨此句，唐墨骤然不语，盯着邱沐雨良久，缓缓道：“邱先生可莫要妄言。”邱沐雨道：“自然不会。”唐墨回首，目光重又落在唐显身上，问道：“白莲教去取的那东西究竟为何？你可还知晓些什么？”赫然一丝生机闪现，唐显目中重又露出光芒，忙道：“属下只是知晓是一法宝神器，威力无比。”唐墨听在耳中，面上一阵黑气笼罩，又问道：“他们什么时候动身去取的？”唐显道：“也就是最近这一二日之内动身前往，这路途遥远想来不会那么快便寻到。”唐墨道：“如若这法宝神器真像你说的那般威力，那我们自当应派人去拦截白莲教取宝之人，不过眼下仓促，又哪有人手派去，你这情报未免提供的晚了些。”
邱沐雨未等唐显回唐墨话，便道：“在下入圆桌之列，本就是为助力唐门，可以前往阻止。”唐墨望向邱沐雨道：“如今江西地界横生变故，唐门与白莲霹雳硬战在即，唐家堡门下子弟已陆续前来。舍兄托我带话给邱先生，让你依旧为他们寻其所寻之物，此处纷争莫要参与。是以，此处之事属我份内，又岂敢劳烦邱先生大驾。”唐墨言语上说的甚是客气，不过那阴阳怪气的语调，却总给人透出一股讥诮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