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生死挣扎
“她若是想要我的命，只需要说声便成了。”白羽垂下眼眸，静静的看着跳动的油灯淡淡的回道。
“那不就结了，你即能为韵姐姐舍弃性命，又为何不肯去解释你这假死的六年到底去了哪里了呢？”洛岚顿了一下，看着白羽的脸色，见他有些动容有继续说道：“你可知，韵姐姐这六年是如何过来的？”
“如何过来的……是啊，她这六年又是如何过来的呢？”白羽喃喃的在口中默念几声，低深邃的目光中痛意一览无余。
缓缓的合上眼睛，不让自己眼中的痛意写在脸上，就这么听着洛岚讲述着在这六年发生在萧韵身上的事情，良久说不出话语。
心性如她般执拗，只是为了一个承诺，便死死的守着。值得吗？傻瓜。
“我认识韵姐姐五年了，从未曾听她讲过半句话，一个人能言却不语，那是得有多大的心伤才能做到啊。”良久，洛岚苦笑一声又补充道。
即便是认识萧韵最早的清茶，也不曾听过萧韵的只言片语。
“是我的错。”
“白先生，我能看的出来你很在乎韵姐姐，所以这六年我也相信你是不得已才对韵姐姐苦苦隐瞒的。也只有你能打开她的心结，所有我希望你不要再伤害韵姐姐了。”
白羽无言，就这么闭着眼睛听着洛岚的话语，紧紧的握紧了拳头。洛岚默默的看着白羽的脸，在心底叹息一声，起身向门外走去。
茶茶走了，如今的萧韵是挺坚强的，抗下整个诡婳是不成问题。可是这么些年她们几人情同姐妹，又怎心看着她整日被心结缠绕呢？
夜深越来越深，山林间到处散发着虫鸣鸟叫之声。天际的繁星依然闪发这绚丽的光彩。浓墨般的黑夜干净的不含一丝尘埃。
白羽站在夜色之下，抬头看了一下天际闪动的星辰，深邃的眼眸似这个漆黑夜一般看不到底。轻舒了口气，低下头透过木窗静静的看着坐在油灯下发呆的萧韵，思绪恍然回到了很多年前一般。
她还是如此，总是喜欢对着油灯发呆，因为那时候她喜欢看着围绕在油灯旁的飞蛾，那些飞蛾总是义无反顾的扑向灯光，最后会烧为灰烬，可是她说正是飞蛾扑火的那一刻才是最美的，那是飞蛾一生最为精彩的时候，不死不休。只不过那时候的她不像现在这般冷淡，那时候她爱笑，现在的她眉眼之间却再不见了那明媚的笑意。
这些年，她过的一定很苦吧！对不起！
动了一下身形，伸手推开房门，就这么的无言的看着萧韵，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萧韵听到推门声，将视线从油灯上移开转而向门口望去，然而当她的目光接触到站在门口的那袭白衣之后，丝丝波动从眼底一闪而过继而换上了一副冰冷之意，“何事？”
冷漠的不带一丝情感的温度。
“你，这些年过的好吗？”白羽在心底叹息一声，抬起脚步走到她的边上坐了下来，深邃的眼眸之中满是自责之意。
“与你无关。”
“对不起。”
“出去。”萧韵皱眉，瞥眼冷冷的看着白羽：“若是你是来和我说这三个字的，滚出去。”
白羽默默的看着萧韵，苦笑：
“韵，我不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也不想与你说我这六年有多少的苦衷。但是这六年我是不愿伤害你的，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呵呵……不愿？伤害？最重要的人？”在他短短的几句话中，苦的，酸的，涩的，百种滋味一起涌向心头，仰头痴笑，却放不下心头的爱意恨意。低头，忍住心间的忧伤：“白羽，在你的心间，当我萧韵是何物？”
猛然抬起眼眸凝视着萧韵的双眼，心不住的颤抖着。这无言的控诉，一声声的折磨着他的心，一瞬间比那剑刺入心头的疼痛更深几分。
“这六年的你，到底去哪里了？”默默的凝视着白羽的脸，紧握的手掌摊开又握上，死死的咬住了嘴唇。
这张脸是缠绕住她所有喜怒哀乐的脸，那日日缠绕梦境的容颜又怎能轻而易举的退去?即使心间的恨意再多，却也是还想听听你的解释，哪怕是一句谎言的解释也是好的。
“我受伤了，昏迷了三年不曾苏醒，被师父带了回去。”深邃的眼眸之中，满是浓烈的痛意。
那一年他刺秦失败，被秦兵追杀至一处山谷，全身的体力再也支撑不住。本以为会死，可是醒来的时候却是已经在自己的师门，而他醒来的时候便已经过了三年。
三年啊，在这乱世之中，三年能发生多少事情呢？而他又错过了多少？
醒来的一刻，沧海桑田变换，普天之下只有秦国，再不见了他熟悉的赵国和其余几国，也不见了熟悉的人。
再后来，他辞别隐居山林的师父，再度重回世间，找到萧韵已是五年后的事情了。那时候的萧韵早离开了赵国，在蜀郡已有多年之久。
扶苏公子对于萧韵的情意，这些年他也十分清楚。原本那日他师父带着重伤的他回去，伪造了他死亡的假象一避开秦兵的追杀，这么些年的萧韵对他的死是深信不疑，毕竟那是他师父伪造的，如何来怀疑？
不敢再度出现在她的面前，因为不知他的出现会不会伤到她，更是因为自己的旧伤一直未曾好过，怕是以无多少时日了。于是就这么的暗中看着姽婳的人一步一步的部署着刺秦的计划，希望能暗中护着她一点，可是终还是让她受到了伤害。
“受伤？昏迷了三年？”心头的痛苦在他短短几句之中再度一片苍白，心不停的颤抖着。猛然记起洛岚曾经说过他身上有旧伤，莫不是？
依照他的身手，什么样的伤能让他昏迷三年之久？就这么的直直的看着白羽的脸，心头更加的复杂，死死的咬住了嘴唇，却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殷红的血，带着淡淡的腥味在她的唇边渗出，却感觉不到丝毫痛意。
“别咬，很疼。”指尖触碰她的唇边，轻轻的抚摸着被她咬住的嘴唇：“更多的时候，宁愿伤在我的身上，也不希望你来折磨自己。若你还恨我，再刺我几剑我也是无所谓的。”说着，将原本拿在手上的湛泸剑放置在萧韵的身旁，就这么凝视着她的脸。
低沉而磁性的声音一声声的在心头回荡，指尖上恍如隔世的温柔从唇边瞬间跌落了心底，泪水也无声滑落眼眶。
颤抖的抬起手，握紧了唇边的那只手，泪水掉的更加凶猛。
这是深爱了这么多年的温柔
啊，经过了六年之久的沉淀，可是如今再度触碰不是淡忘，而是更加的浓烈。
这份爱深埋心头，所有的恨意渐渐淡去，只剩下了心疼在心底徘徊。
他受伤了，受了多重的伤才能让他消失这么久啊!那么那晚的那一剑，是不是让他的伤更加的严重？
“对不起。”伸手心疼的为她擦拭着泪水，可是这泪水却是刚擦完又掉落，似乎永远也擦拭不完一般。默默的叹了口气，用手擦去又在唇边渗出的血迹，伸手将她拉在怀中，任凭她在怀中哭泣。
哭吧，这么多的痛，哭完了便好了。这六年的你，受的苦太多了。原来再多的对不起也弥补不了你所受的伤。
“你骗我，骗子……”静静的窝在他的胸口，贪恋着久违的温暖，伸手紧紧的抱着他的腰，心在颤抖的疼着。哽咽的声音一次又一次的控诉着。
是谁当年离开时说过，即便要死也要留着一口气回到她身边再死的？是谁说若有命在，一定回来看她的？
蹉跎了这么多年，岁月无言的在她的心头刻下了一个又一个痕迹，这些痕迹几乎是日日夜夜的缠绕在梦境之中，让她生亦不能生，死亦不能死。
伸手在心口上抚摸着利剑刺入的地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白羽垂下眼眸，看着窝在胸口的萧韵，伸手在她的发间抚摸着。
如今，除了对不起，他还能说些什么来弥补她所受过的伤？
门外，千寻和洛岚贴着木门，听着门里传来的声音，千般万般滋味同涌上了心头。
这乱世之中，有多少人的心被葬送在‘对不起’的三个字中？又是多少的风花雪月终是无言诀别，再也换不得昔日过往？
幸好，即便是错过了这么多年，最终还是能相依相守也是幸福的，那些所受过的伤，都不重要了吧。
这一条路，不管有多远，只要能陪彼此走到尽头，也是幸福的吧。
“可怜的韵姐姐，她和白羽爱的好辛苦。”洛岚侧目，看了眼同样贴在门上偷听千寻，眼眸之中尽是复杂之意。
叹了口气，默然转身，就这么的坐在门木前的台阶上，仰头望着天际的繁星。
“好了，如今不是都说开了吗？别担心了。”千寻撇了撇嘴，坐在洛岚的身边，身子一侧，倒在了洛岚的肩膀上，同样抬起头看着天际闪耀的星辰。
“也许吧。”洛岚抿唇淡淡的回道，眼中担忧之意尽显。
“好啦，这几天大家心情都挺不好的，难道阿韵和白羽和好，妹妹你就笑一个嘛。”千寻不解的看着洛岚眼中的担忧，微皱了一下眉头。
“噗，你呀，总算活过来了。”洛岚浅笑，微微的看了眼千寻，无奈的摇了摇头。
自从蜀郡出事已经有半个月了，千寻一直闷闷不乐的，如今总算是会笑了，这样的她才像自己原先的那个姐姐嘛。
“是啊，活过来了。”听着洛岚的话语，千寻的眼眸微微暗淡了一下，片刻之后又恢复以往的模样，咬紧了牙关：“这次的事情结束了，以后要做的事情太多了，由不得我们永远的沉寂在痛苦之中。等哪一天看见那小子，我非得好好的收拾了她再向茶茶赔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