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丢失的时差
和梁晨不同，梁硕似乎所以的天赋都长在了经商上。
尽管年少时同样耳濡目染过很长一段时间，可对于梁冀的专业，他仍旧是丝毫不感冒。如果说唯一能够有什么让他对那些东西上心的话，大概就是其中的商业价值。
所以尽管北宁县宋代墓葬群出土的新闻，尽管在当地很是大肆报导了一番，但梁硕却完全没有留意过。而梁冀自从梁晨毕业后，便频繁跟随队伍外出，兄妹两个早就习以为常。于是当时梁冀参与北宁县墓葬群考古的消息，他从梁晨嘴里听过之后也就忘了。
而那些发到他邮箱上的照片，他甚至是在收到邮件一个星期后才看见。
那个时候，梁硕完全没想过那些照片的拍摄现场是哪里。他只当是梁冀正常的工作往来，将邮件错发到了自己的邮箱里。于是随意扫了一眼后，便将它们删除了。
“那后来呢？”梁晨忍不住追问。
“后来……”梁硕眯了眯眼，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此刻天色已经完全黑透，河堤对面是一片商业区，此刻万家灯火，璀璨夺目。
“我在爸爸的工作笔记上也见过那对龙纹玉的照片。”见他不说话，梁晨便开了口。然后，她将陆建国被害，以及在他家中发现另一块没有备案的龙纹玉的事情，简要讲述了一遍。
可梁硕听后，却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继续沉默着。
梁晨忽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和他交流下去，便也闭上了嘴，心情莫名的纷乱烦闷。
兄妹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沉闷。
最后是梁晨先沉不住气。
她烦躁地动了动脖子，偏头看向身旁的人，语气不太好：“我刚才说的话你有听见吗？”
“听见了。”梁硕的声音很轻，仍旧带着几分犹豫，像是在迟疑后面的话要如何说，又或者是纠结该不该说，“陆建国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梁晨愕然不已。她的声调因为过度惊诧而不自觉拔高，有些尖锐。在寂静的夜色中荡漾开去，惊到了对面河岸公园遛狗的一对老夫妻。好在附近无人，天色已黑，并没有人注意到两人的所在。
梁硕也被她突然起来的高音吓了一跳，急忙做了个安抚的动作，然后左右看了一眼才继续说道：“你年纪小，所以对陆建国这个人没什么印象。他原来也是宁大的老师，和爸爸一个办公室的。不过你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梁晨轻轻“嗯”了声。
“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段时间，爸爸和陆建国来往的很频繁。他们两个那时候一起负责过两个项目。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没有什么来往了。再后来，陆建国离开了宁大……”话说到这里，梁硕似乎也抛开了心中的顾忌，“晨晨，很多事情，也是爸爸离开之后，我一点点拼凑，才发现那些看似平常的细节联系到一起却又不太对劲的。”
“那你那个时候，为什么要拦着我……你明知道爸爸……”想起爸爸的意外身亡，梁晨忍不住鼻子一阵发酸。她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染上哭腔的声音平稳下来，“你为什么会怀疑爸爸的死不是意外？”
她和梁冀生活在一起，即便上了大学之后父女两人总是聚少离多，可总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但梁硕……除非他一早就知道些什么。
“一个人会出现在他生活轨迹之外的地方，本身就是一种反常。”梁硕说道，“爸爸那么大的人，闲的没事跑去无人的建筑工地做什么？”
这个想法，倒是和她当时的怀疑不谋而合。
“而且……”梁硕话音停顿几秒，“爸爸出事后的第四天，我收到了一份的匿名邮件。”
“匿名邮件？上面说了什么，是说有人害了爸爸吗？”梁晨焦急地追问。
梁硕没有说话，而是拿出手机，点开了邮箱后递给身边的人。
手机屏幕亮度没有调到最暗，在昏暗的环境中有些刺目。梁晨眯了眯眼，才仔细去看。
几张照片，还有一行字：梁教授的死不是意外。
而那些照片上的场景，是某个考古挖掘现场，看起来有些眼熟。
“这些……”她一点点滑动着屏幕，仔细放大查看照片上的景物，蓦地心思一动，“这是北宁县的考古现场？！”话出口时，她心中已经肯定，“是不是你之前收到的……”
“不都是。”梁硕打断了她的话，“第二张和最后一张是。”
梁硕的记忆力从小就极好，说是过目不忘也不为过。当时梁冀误发到他邮箱里的照片，他虽然没有过多留意，但仅凭着粗略扫过的那急眼，也差不多记了个大概。所以收到这封邮件的时候，他便找人进行了数据恢复，将之前删除的邮件又找了回来。对比之后，发现其中两张照片是相同的。
他虽然对考古之类的不感兴趣，但毕竟从小耳濡目染，也能认出来照片上的场景应该就是某个墓葬现场。
梁硕本来就怀疑父亲不是意外坠楼身亡。人的惯性思维，当他看见这封匿名邮件的时候，自然而然将父亲的死和那些照片上的东西联系到了一起。
他找了许多考古方面的专家，确定了照片上的场景来自于北宁县新出土的墓葬群。梁硕意识事情不对，联想到在泰国遇见梁冀的那次反常，他便利用手上的关系，对梁冀这些年的行踪进行了调查。
最后的结果，倒是并不算特别出乎意料。
从梁晨大学毕业到梁冀去世，这几年的时间里，梁冀几乎没有再出过国。即使离境，也是跟着学校的团队外出交流。可不出国，却不代表他真的跟着考古队“挖坟”去了。梁硕虽然没有和父亲生活在一起，但他的基本行踪，还是知道的。有时候是从梁晨口中得知的，有时候是梁冀亲自叮嘱他照顾妹妹。他对比梁冀外出的时间段，又逐个排查了当时各个地区的考古队，却发现有很多次，梁冀所谓的考古工作都是编造出来的。那些地区根本没有墓葬，也没有考古发掘任务。剩下的那些，梁冀倒是跟着队伍外出，但时间对不上。原本只真正做了一个月的工作，在他口中就成了两个月。
梁晨听到这里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好。心中的情绪也说不出的复杂。
那些年，她一直以为爸爸是跟随考古队外出的。因为梁冀每次在外，都会寄来特产和考察现场的照片。而且就散没有这些，她也绝对不会怀疑什么。
只是谁能想到，最重要的血缘亲人会欺骗她呢？而梁冀这些年以考古的名义欺骗她，实际上却在他们都不知道地方，去做着不为人知的事。
的确是不为人知的事。
这些年以来，梁硕也一直在思考，那些靠编造工作任务打出来的时间差里，梁冀究竟去了哪里？又做了些什么？
事情刚发生的那个时候，仅仅靠着这些看似毫不相关的细枝末节，梁硕便意识到，父亲的意外的身亡，应该不仅仅只和一个北宁县古墓相关。
他隐隐感觉到一张黑暗的网在眼前张开，铺天盖地、不见边际。而梁冀，或许只是这张网下，微不足道的一只小鱼小虾。
他只能一面阻止梁晨插手这件事，并在林珅上门询问时，摆出对一起都毫无察觉的样子。因为不信任，也因为他的一点私心。他不知道警方那个时候掌握了多少线索，可天生的敏锐让他察觉到了潜藏在暗处的危险，他有软肋，他不能拿自己的家人去赌博。而且那个时候，他隐约有种直觉，那就是梁冀也参与到了某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中。
然而出于一个儿子对一个父亲的崇敬，以及护短，他不想将父亲扯进去。哪怕人已经离世，他也不希望他背上一丝污名。
可就这么善罢甘休么？梁硕自然是不会甘心的。所以他一直继续暗中调查，但是梁冀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他能接触到的东西实在太少了。
再后来没过多久，那场轰动省内的特大文物走私案告破。虽然警方代价惨重，但主犯从犯均伏法落网，追缴回的文物价值难以计算。
事情似乎就这么结束了，并没有牵扯出任何和梁冀有关的东西。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梁硕心中却越发肯定，一切绝不像表面这样皆大欢喜。那些真正潜伏在深处的黑暗，并没有被光明驱散。它们只是暂时蛰伏下来，待到时机成熟，还会再次蠢蠢欲动。
“所以你才会收藏了8·23文物走私案的案卷？”梁晨忍不住问出声。
“果然是你。”梁硕答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可梁晨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轻咬了咬下唇：“你早就发现了？”
梁硕嗤笑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废话，有没有人动过我的电脑我还不知道？你能从我电脑里拷贝走一份案卷，别人自然也能拷贝走其它重要的商业文件。我总要防着一手。”
尽管年少时同样耳濡目染过很长一段时间，可对于梁冀的专业，他仍旧是丝毫不感冒。如果说唯一能够有什么让他对那些东西上心的话，大概就是其中的商业价值。
所以尽管北宁县宋代墓葬群出土的新闻，尽管在当地很是大肆报导了一番，但梁硕却完全没有留意过。而梁冀自从梁晨毕业后，便频繁跟随队伍外出，兄妹两个早就习以为常。于是当时梁冀参与北宁县墓葬群考古的消息，他从梁晨嘴里听过之后也就忘了。
而那些发到他邮箱上的照片，他甚至是在收到邮件一个星期后才看见。
那个时候，梁硕完全没想过那些照片的拍摄现场是哪里。他只当是梁冀正常的工作往来，将邮件错发到了自己的邮箱里。于是随意扫了一眼后，便将它们删除了。
“那后来呢？”梁晨忍不住追问。
“后来……”梁硕眯了眯眼，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此刻天色已经完全黑透，河堤对面是一片商业区，此刻万家灯火，璀璨夺目。
“我在爸爸的工作笔记上也见过那对龙纹玉的照片。”见他不说话，梁晨便开了口。然后，她将陆建国被害，以及在他家中发现另一块没有备案的龙纹玉的事情，简要讲述了一遍。
可梁硕听后，却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继续沉默着。
梁晨忽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和他交流下去，便也闭上了嘴，心情莫名的纷乱烦闷。
兄妹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沉闷。
最后是梁晨先沉不住气。
她烦躁地动了动脖子，偏头看向身旁的人，语气不太好：“我刚才说的话你有听见吗？”
“听见了。”梁硕的声音很轻，仍旧带着几分犹豫，像是在迟疑后面的话要如何说，又或者是纠结该不该说，“陆建国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梁晨愕然不已。她的声调因为过度惊诧而不自觉拔高，有些尖锐。在寂静的夜色中荡漾开去，惊到了对面河岸公园遛狗的一对老夫妻。好在附近无人，天色已黑，并没有人注意到两人的所在。
梁硕也被她突然起来的高音吓了一跳，急忙做了个安抚的动作，然后左右看了一眼才继续说道：“你年纪小，所以对陆建国这个人没什么印象。他原来也是宁大的老师，和爸爸一个办公室的。不过你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梁晨轻轻“嗯”了声。
“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段时间，爸爸和陆建国来往的很频繁。他们两个那时候一起负责过两个项目。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没有什么来往了。再后来，陆建国离开了宁大……”话说到这里，梁硕似乎也抛开了心中的顾忌，“晨晨，很多事情，也是爸爸离开之后，我一点点拼凑，才发现那些看似平常的细节联系到一起却又不太对劲的。”
“那你那个时候，为什么要拦着我……你明知道爸爸……”想起爸爸的意外身亡，梁晨忍不住鼻子一阵发酸。她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染上哭腔的声音平稳下来，“你为什么会怀疑爸爸的死不是意外？”
她和梁冀生活在一起，即便上了大学之后父女两人总是聚少离多，可总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但梁硕……除非他一早就知道些什么。
“一个人会出现在他生活轨迹之外的地方，本身就是一种反常。”梁硕说道，“爸爸那么大的人，闲的没事跑去无人的建筑工地做什么？”
这个想法，倒是和她当时的怀疑不谋而合。
“而且……”梁硕话音停顿几秒，“爸爸出事后的第四天，我收到了一份的匿名邮件。”
“匿名邮件？上面说了什么，是说有人害了爸爸吗？”梁晨焦急地追问。
梁硕没有说话，而是拿出手机，点开了邮箱后递给身边的人。
手机屏幕亮度没有调到最暗，在昏暗的环境中有些刺目。梁晨眯了眯眼，才仔细去看。
几张照片，还有一行字：梁教授的死不是意外。
而那些照片上的场景，是某个考古挖掘现场，看起来有些眼熟。
“这些……”她一点点滑动着屏幕，仔细放大查看照片上的景物，蓦地心思一动，“这是北宁县的考古现场？！”话出口时，她心中已经肯定，“是不是你之前收到的……”
“不都是。”梁硕打断了她的话，“第二张和最后一张是。”
梁硕的记忆力从小就极好，说是过目不忘也不为过。当时梁冀误发到他邮箱里的照片，他虽然没有过多留意，但仅凭着粗略扫过的那急眼，也差不多记了个大概。所以收到这封邮件的时候，他便找人进行了数据恢复，将之前删除的邮件又找了回来。对比之后，发现其中两张照片是相同的。
他虽然对考古之类的不感兴趣，但毕竟从小耳濡目染，也能认出来照片上的场景应该就是某个墓葬现场。
梁硕本来就怀疑父亲不是意外坠楼身亡。人的惯性思维，当他看见这封匿名邮件的时候，自然而然将父亲的死和那些照片上的东西联系到了一起。
他找了许多考古方面的专家，确定了照片上的场景来自于北宁县新出土的墓葬群。梁硕意识事情不对，联想到在泰国遇见梁冀的那次反常，他便利用手上的关系，对梁冀这些年的行踪进行了调查。
最后的结果，倒是并不算特别出乎意料。
从梁晨大学毕业到梁冀去世，这几年的时间里，梁冀几乎没有再出过国。即使离境，也是跟着学校的团队外出交流。可不出国，却不代表他真的跟着考古队“挖坟”去了。梁硕虽然没有和父亲生活在一起，但他的基本行踪，还是知道的。有时候是从梁晨口中得知的，有时候是梁冀亲自叮嘱他照顾妹妹。他对比梁冀外出的时间段，又逐个排查了当时各个地区的考古队，却发现有很多次，梁冀所谓的考古工作都是编造出来的。那些地区根本没有墓葬，也没有考古发掘任务。剩下的那些，梁冀倒是跟着队伍外出，但时间对不上。原本只真正做了一个月的工作，在他口中就成了两个月。
梁晨听到这里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好。心中的情绪也说不出的复杂。
那些年，她一直以为爸爸是跟随考古队外出的。因为梁冀每次在外，都会寄来特产和考察现场的照片。而且就散没有这些，她也绝对不会怀疑什么。
只是谁能想到，最重要的血缘亲人会欺骗她呢？而梁冀这些年以考古的名义欺骗她，实际上却在他们都不知道地方，去做着不为人知的事。
的确是不为人知的事。
这些年以来，梁硕也一直在思考，那些靠编造工作任务打出来的时间差里，梁冀究竟去了哪里？又做了些什么？
事情刚发生的那个时候，仅仅靠着这些看似毫不相关的细枝末节，梁硕便意识到，父亲的意外的身亡，应该不仅仅只和一个北宁县古墓相关。
他隐隐感觉到一张黑暗的网在眼前张开，铺天盖地、不见边际。而梁冀，或许只是这张网下，微不足道的一只小鱼小虾。
他只能一面阻止梁晨插手这件事，并在林珅上门询问时，摆出对一起都毫无察觉的样子。因为不信任，也因为他的一点私心。他不知道警方那个时候掌握了多少线索，可天生的敏锐让他察觉到了潜藏在暗处的危险，他有软肋，他不能拿自己的家人去赌博。而且那个时候，他隐约有种直觉，那就是梁冀也参与到了某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中。
然而出于一个儿子对一个父亲的崇敬，以及护短，他不想将父亲扯进去。哪怕人已经离世，他也不希望他背上一丝污名。
可就这么善罢甘休么？梁硕自然是不会甘心的。所以他一直继续暗中调查，但是梁冀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他能接触到的东西实在太少了。
再后来没过多久，那场轰动省内的特大文物走私案告破。虽然警方代价惨重，但主犯从犯均伏法落网，追缴回的文物价值难以计算。
事情似乎就这么结束了，并没有牵扯出任何和梁冀有关的东西。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梁硕心中却越发肯定，一切绝不像表面这样皆大欢喜。那些真正潜伏在深处的黑暗，并没有被光明驱散。它们只是暂时蛰伏下来，待到时机成熟，还会再次蠢蠢欲动。
“所以你才会收藏了8·23文物走私案的案卷？”梁晨忍不住问出声。
“果然是你。”梁硕答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可梁晨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轻咬了咬下唇：“你早就发现了？”
梁硕嗤笑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废话，有没有人动过我的电脑我还不知道？你能从我电脑里拷贝走一份案卷，别人自然也能拷贝走其它重要的商业文件。我总要防着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