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界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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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往生者(七)

    眼睁睁看着车年挣脱了沼泽困杀术,江厌表示无能为力。

    两者的实力差距太明显,之前之所以能将鬼影蛛困死在里面,完全依赖雷烈、芙蕾、钱小夫的辅助。

    如今江厌独自一人,如何能困住车年,被他挣脱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嘎嘎嘎!摆脱江厌的困杀术。

    车年晃动了一下自己皮开肉绽的脑袋,僵硬骨骼摩擦间,发出类似于钟表齿轮般的响声。

    他的眼睛依旧不带一丝情绪,愣愣的看着袖针。

    下一秒。

    车年脚下的地板化为碾粉,巨大力量推动下,他的身体好似猛兽般俯冲过来。

    “快闪!”密切关注着车年一举一动的江厌惊叫一声,下意识的后退。

    然而袖针好似没有听见他的话,矫健的身躯俯冲而出,与江厌背道而驰,拖着两把短刀直接就迎上了车年。

    “你先走。”袖针声音依然平静。

    “你疯啦!”江厌怒吼一声,伸手欲要阻止袖针,可后者的速度何其之快。

    江厌探出的手掌抓了个空。

    在他一脸愤然的注视下,眼睁睁袖针和车年碰撞在了一起。

    当!袖针的刀刃在车年身上砍出飞溅的火花。

    嘭!另一边车年的拳头也轰在了袖针腹部。

    包裹着她身体的黑色电弧在碰撞的瞬间被击溃。

    毫无意外的,袖针的身体以比她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而出,在空中划出一条凄美的弧线。

    “傻逼女人!”江厌一声怒骂,身体已经抢先一步跑到了袖针将要落地的位置,伸出双手欲接。

    然而这一次的力道远远超出了江厌的预料。

    在他手臂刚刚接触到袖针身体的刹那。

    重若万钧的力量顿时倾泻而来。

    他感觉自己被一辆大卡车迎头给撞上了。

    恐怖力量推动下,他不仅没有接住袖针,反倒是被后者一撞,两人的身体同时倒飞。

    “完了!”德兰西全程关注着战斗,看着江厌和袖针狼狈倒飞而出的身影,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案子,现在出现了一个连两个冥职者加起来都对付不了的怪物。

    要是江厌两人死了,他今天也活不了。

    半空中的江厌胸口已经被撞得近乎麻木。

    但他依旧没有放下抱着袖针的左臂,眼看着两人腾飞的身体,即将落在前院结实的地板上。

    真要落下去,以这股力量来算,两人都会受上不轻的第二次伤害。

    危在旦夕之际,江厌果断激活了右臂上的鬼器黑骨。

    “喝!”随着鬼器光华的闪烁,黑骨被激活,强横的力量以黑骨为起点涌向他的全身。

    而后他猛然转身,朝着自己即将落地的地面,一拳轰出。

    当!

    碎石翻飞,江厌依靠着黑骨的力量抵消了大部分力道,裹挟着袖针在空中转体一圈,平安落地。

    “你没事吧。”来不及去管已经被震得有些麻木的手臂,江厌急忙放下了怀中的袖针。

    却见后者俏丽的口鼻中,已经挂上了殷红血迹,汩汩鲜血从中流淌而出,甚是凄惨。

    袖针睁着迷离的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江厌面庞,虚弱的应了一声:“没事!”

    到这个时候了,这个女人还在逞强。

    “你这能叫没事!”江厌被气得不轻,还欲再说。

    “江厌小心。”却听耳边传来德兰西那尖锐的鸭嗓一声尖叫。

    声音还未落下。

    呼!江厌便感觉强劲的风压扑面而来。

    根本不用去想来者是谁,江厌已经迅速放下了怀中袖针,脚步一踏挡在了袖针面前。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当下车年,但作为男人,这时候他必须挡在袖针前面。

    江厌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去看上车年的方向一眼,全身冥力就被他发疯似的调动着暴走起来。

    原本仅仅只能在他体内流传的冥力,这时候居然覆盖上他的身体,形成了一层幽绿色的冥力光华。

    同时,流溢出来的不少冥力更是灌向他右手上的骨爪,这柄鬼器被雄厚的冥力激发到了极致,亦是爆发紫黑色彩。

    刹那间幽幽绿色冥力光华和黑紫色的骨爪光芒交织在一起,笼罩江厌全身。

    江厌感觉自己身体就要爆炸了。

    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力量从身体深处涌出。

    那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强大感觉,令得江厌的喉咙里爆发出如同野兽的嘶吼,狂野而凶狂。

    “滚!”

    震耳发蒙的巨吼声中。

    在德兰西惊愕的注视下,浑身都笼罩在光芒中的江厌亡命挥出了一拳。

    迎上了车年那只泡得发白的朴实拳头。

    刚猛的拳风震得整个庭院都为之一颤。

    当!拳拳相交。

    狂暴的能量以两人为中心横扫而出。

    整个前院的地板被尽数掀起。

    碎石、土壤朝着四方八面倾洒。

    令得德兰西三人不得不一退再退。

    整个战场都被杂物阻挡了视线,现场只有躺在江厌身后的袖针能够看到场上的局势。

    后者睁大了自己满含惊愕的眼睛,亲眼看着江厌那浑身覆盖在两色光华下的背影,好似天神附体,居然接住了车年那从理论上来说,根本不可能挡下的一拳。

    “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强了。”袖针难以置信的轻语。

    江厌的成长是她一步一步看着的,她至始至终都还认为,自己比江厌强。

    因为江厌的能力沼泽困杀术的局限性太大了,在袖针足够警惕的情况下,她有信心能够击败江厌。

    直到江厌展现出比她还要可怕的近战能力之后。

    她唯一的骄傲都被击碎了,令得这个骄傲的女人无端端生出一股挫败感。

    袖针这个念头刚刚升起。

    忽然眸子一凝,她看到江厌挡在自己前方的身体明显晃动了一下。

    这是败像!他已经不行了,但他没有后退,固执的站在她的面前。

    “真是一个爱逞强的男人。”袖针嘴角挑起不只是笑还是感慨的明媚笑容,她从未笑得如此开心过。

    然而她浑然没有察觉到,自己其实比江厌更爱逞强。

    终于,江厌的支撑达到极限再也坚持不住。

    噗!一口鲜血吐出。

    江厌浑身光华都在刹那间破碎。

    身体被恐怖的力量轰得离地而起,像是一颗炮弹,倒飞向后方小院的院墙。

    那普通石料堆砌的墙壁如何能承受如此大的力量,在江厌身体和前面碰撞的刹那轰然倒塌。

    噗通!江厌直接撞穿了墙壁,如沙袋一般砸在了街道上。

    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不知死活。

    看着江厌那如同死狗的模样,袖针眼神中闪烁过极其少见的慌乱,挣扎着想要起身,想要去看看江厌是否还活着。

    刚刚起身却是怎么也挪不开脚步。

    她适才发现,自己受的伤势不比江厌轻上多少,她现在连迈步都艰难。

    嗒嗒嗒!

    这时候脚步声响起,车年那面无表情的面庞穿过了前方满是烟尘碎石的区域,慢悠悠的走到了袖针面前。

    一拳轰飞几乎是拼命抵抗的江厌后,车年的拳头上甚至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要死了吗?”看着步步紧逼的车年,袖针反而平静下来。

    就要站起摇摇欲坠的身体,她仍然固执的想要站起身来和车年战斗。

    “唉!”恰逢此时。

    幽幽叹息声从袖针身后传来。

    一直白皙的手掌,按在了袖针因为疼痛而颤抖不止的香肩上。

    平和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接下来交给我吧,倔强的小姑娘,你去看看你男人吧。”

    出声者除了二队队长清英还能有谁?

    见得江厌和袖针就要全军覆没的情况下,她终于肯露面了。

    只是她称呼江厌为袖针的男人这个称呼,令得袖针眉头皱了皱秀眉。

    其实也无怪清英误会,方才江厌挡在袖针面前的那种果决,绝对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可以办到的。

    毫不夸张的说,当时那种情况真的会死人的。

    而且之前在公墓,清英就看到江厌在袖针耳边俯首耳语,姿态颇为有些亲昵。

    两种情况结合,是人都会误会吧。

    袖针并不是一个爱解释的人,并没有刻意解释什么,仅仅只是摆着一张冰山美人的侧脸,踏着蹒跚步伐,向着街道上生死不明的江厌走去。

    她走得很慢,却很执着。

    看着袖针踉跄的背影,清英无奈的摇了摇头,其实在车年出现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察觉了,不过清英没有立刻出手。

    她想看看这两人新人能撑到什么时候。

    结局让她意外。

    两人居然在车年手下撑了足足五分钟。

    当然,两人的性格也让她意外。

    都到生死地步了,也不开口求救。

    如果她再不出来,这两人可就真的要死了。

    清英不知道的是,以袖针的性格怎么可能开口求救。

    江厌倒是挺想大声求救,甚至还想转身就跑来着,袖针不肯走,他又有什么办法。

    想到这里,清英收回了目光,望向了面前的车年,露出饶有兴致的笑容。

    “往生者,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了。”

    她声音平静如常,就像闲聊时的语气。

    淡淡的一句话却让令得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车年双眼,出现些许慌乱。

    袖针已经挪到了江厌倒下的位置。

    真的是‘挪‘,她一双白洁修长的大腿已满是血迹,不停向下留着温热的血液。

    染红了她所过之处的路径,可想而知她每踏一步,身体上的疼痛将会何等剧烈。

    可怕的是这个女人连眉头都没有皱上一下。

    可她的坚强在走到江厌身旁的刹那,再也维持不下去。

    噗通!

    娇躯一软,直直的倒在了江厌身边。

    凌乱秀发遮住了袖针苍白的侧颜,她以细弱蚊呐的声音开口:“死了没有?”

    “咳咳!”一直挺尸的江厌突然发出艰难的咳嗽声。

    随即艰难的挪动着自己脖子,将脸庞转向袖针。

    那张清朗的脸上,也是七窍流血。

    连眼睛里面都流出了血迹。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没死。

    其实江厌早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只是他已经懒得动了,就算有人现在要杀他,他都懒得动弹一下。

    他伤得太重了。

    浑身的骨头不知道断了多少根。

    四肢无力,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弹一下。

    不过在听到袖针的声音后,他还是回头了。

    因为他已经忍不住自己内心强烈吐槽的欲望。

    “为什么你关心人的方式,让我感觉你是在咒我。”嘴角裂开,江厌露出一口被鲜血染红的牙齿,他笑得有些没心没肺。

    “那你就当我在咒你吧。”袖针被遮挡了大半的头发下,亦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这种笑容在之前出现过一次,可惜江厌没看到。

    这一刻他也没看清楚。

    如果没有头发的遮挡,江厌应该会被这笑容惊艳。

    那只一种冻结亘古的冰山融化后展露出的灿烂。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欣赏到的美丽。

    “荣幸之至。”江厌苦笑摇头。

    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工作,就牵动了他的伤势,痛得他龇牙咧嘴。

    这时候,小院中的战斗已经拉开。

    “唳!”从出现到现在从来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的车年发出凄厉的唳啸。

    那种声音之强烈,震得街道外的江厌和袖针都耳膜刺痛。

    “想看吗?”袖针试探性的问向江厌,意思不言而喻。

    江厌在听到声响后,已经好几次试探性的挪动自己脖子,欲要将脸偏到战场的一边。

    清英可是队长级别的冥职者。

    在冥府营能够当上队长位置的,起码都是冥将级别。

    这种程度的战斗,江厌自然不想错过。

    可他最后一丝力气已经用尽,现在和死鱼没什么区别。

    听得袖针的问话,他连忙应道:“当然。”

    袖针伤势比江厌稍轻,当下还有些许余力。

    听得江厌附和,艰难的伸出了藕白的手臂,将其的脑袋挪动了一个位置,搁置在了自己肩头上。

    袖针的动作让江厌老脸一红。

    别看他平时没脸没皮的,到如今二十有五了,依旧是个处男。

    将脑袋枕在女人肩头上如此香艳的经历,他还未有过。

    感受着后脑勺的柔软,以及鼻尖缭绕的从袖针体内散发出来的幽香,江厌突然有些心猿意马。

    不过很快他就被院内的战斗吸引。

    两人如同躺尸般,一动不动的凝望着场上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