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雨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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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仓山烈风

    五隆山,五隆村。

    群山环抱中炊烟四起。

    染坊,各色布匹垂帘般悬起,层层叠叠。

    杜风将垂下的蓝色布匹系在一起,翘起二郎腿躺在上面,阳光透过五彩斑斓的布匹照在杜风脸上,杜风的脸也是五彩斑斓。

    风起,布匹飘动有如波涛,杜风躺卧的布匹好似摇篮一般,直摇得杜风微眯了眼,好不逍遥。

    "杜风师叔祖!"休语的声音传来。

    杜风侧身翻下布匹,到水缸边掬水洗了把脸,抬手擦干,脸上五颜六色混到一起,再也分不出颜色,层层掀开步缎,出了布海,眼前巧笑如花的正是休语。

    休语边上站了两人,衣着华贵,气度不凡,年轻那人俊逸,十七八岁面孔;年长的三十五六光景,冷傲严肃。

    "小语,这两位是?"杜风问道。

    "你猜!"休语故作高深。

    边上二人也不言语,年长者身形挺拔,眼睛盯了杜风,不怒自威;年轻那位环抱了双手,嘴角含笑,眼神略带戏虐。

    杜风猜测,年长者应该是鸣王杜淳了,年轻的衣服花花,眼神也花花,估计这花花公子也是王孙贵胄,多半是休语的兄长,杜风暗自觉得奇怪,自己没向休语表白,怎么休语连家长也带来了。

    "猜出来了吗?"休语坏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猜出来了!"杜风暗暗叫苦,自己现在这幅模样竟然见了休语的家长,不由又是紧张又是激动,上前两步抱拳:"杜风见过叔叔,见过…这位兄弟!"杜风脸皮不是白给的,第一次见面尽然叫了叔叔。

    "哈哈!"杜雨大笑,几年不见,见杜风出糗仍旧是最开心的事:"唐林,还不与你侄儿见礼!"

    唐林单膝跪地,抱拳还礼:"弟子见过师叔!"

    杜风愣了,转头往向休语,却见休语单手扶了腰肢,眼泪都笑出来了。

    杜雨笑够不再戏耍杜风,伸开两手便是一式一飞冲天,口中"咕"的一声,紧接着又是"咕咕"两声,挺胸摇晃屁股,莲花金鸡摆尾使了出来,金鸡摆尾后又是"咕咕咕"三声,左右握拳捶打胸口,金鸡无敌。

    杜风愣立当场,眼中泪光闪现,杜雨只是含笑望了杜风;良久,杜风快步上前,兄弟二人终于抱在一起哈哈大笑。

    "你非但没死,看样子反倒是发了财了!"杜风一拳砸在杜雨胸口,几年的思念和兄弟情谊尽在一拳之中。

    杜雨也是一拳砸在杜风胸膛,情绪激动不觉用力过猛,直将杜风砸得脚下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杜风咬牙切齿的扑了上来,二人扭倒在地,不住翻滚,晾了布匹的竹架子倒成一片,二人孩童般的打架方式看得唐林休语目瞪口呆。

    二人终于打得累了,各自用手枕了脑袋仰躺在地。

    "那恶人抓了你去,我们无时不在找你,坏姐哭晕了三回!"杜风说道:"后来你怎么逃出来的?"

    杜风便将七年经过一一说与杜风,二人直聊到日头西沉。

    几年来杜风刘坏一直在寻找杜雨,在江湖中闯出了个仓山三英的名号,仓山三英实际就杜风刘坏二人,还有个位置是二人留给杜雨的,现在三英齐了。

    "回山见师父吧!"杜风起身,习惯性拍拍屁股,其实屁股上比他那张脸还干净。

    "师父?沐风老儿?"杜雨起身问道。

    "唉!可不能再叫沐风老儿了,我们都错怪他了!"杜风长叹一声说道。

    杜雨虽说是满心疑惑,但兄弟二人感情亦是毋庸置疑,如今也只有到了仓山才能解除疑惑了。

    "你这徒弟我打得吧?"杜风问道,实在是刚才那声叔叔叫得冤枉。

    "打得!"杜雨说道。

    杜风走到唐林面前,拳脚行云流水,拳脚过后唐林鼻青脸肿。杜风打累了,气也散了,唐林尤问:"师叔,还打么?"

    唐林嘴角面颊尽皆红肿,说话漏风,杜雨心疼弟子,暗暗摇头想道,自己这弟子就是榆木疙瘩,不会求情还不会跑啊,比自己小时候都差远了。

    "回仓山,坏姐姐估计又要哭鼻子了!"杜风望着杜雨说道:"我仓山名号叫作烈风,坏姐名号烈环,至于你么,师父说如果你还活着,那么名号就叫做烈愧,看来师父偏心了!"

    "你要去鬼门关前走上一遭你看那沐风老儿偏向谁?"杜雨满是不屑:"谁知道沐风安的什么心。"

    杜雨实则心里亦有几分动摇,出岛后先是听宁啸天所言,后又从休语那边知道一些信息,对自己的判断也产生了怀疑;只是沐风那边现在已是唯一的线索,杜雨也不愿轻易放弃,嘴上仍旧坚持。

    杜风摇头苦笑,二人相互很是了解,也不再劝解,有些事情必须亲身经历才能心无疑虑。

    "哎呀,我的布!"杜风三两步奔到一排染缸边上,从其中一个缸内捞出一团布来,抖开只见污黑黄绿混作一团。

    "这就是你辛苦一个月的成果?"杜雨凑过来望着杜风的脸,杜雨五颜六色的脸上又添了黑色。

    "纺布十天,侵染花了二十余天,眼见上最后一种色了,冒了你这么个丧门星出来,一个月辛苦白废了!"杜雨扔下布匹,转身走了:"我去收拾一下,回仓山!"

    染布简单,将布沁到染缸就可以,染多种颜色就不是那么简单了,不需要侵染的地方要用石蜡封住,染色越多便越是繁杂,一个不慎就前功尽弃了,杜风染这五彩布匹也不知道做何用途。

    杜风这一收拾用去了两刻钟,杜雨三人原地等候,见杜风出来,眼前一亮,杜风个头比杜雨矮上一丝,身上穿了仓山制式白色深衣,头发挽起小髻,用木簪别了,黄色布带束了两束头发从耳边垂下,无一丝杂乱,清秀面庞展露无遗。

    杜风面容白俊瘦削,两眼炯炯闪着亮光,精明干练中透着清爽,这幅相貌也不知道俘获了多少女儿心。

    "回山去了!"杜风头前引路,杜雨三人紧跟其后,四人纵跳起落,连成一线。

    七年来各有际遇,杜风一直由老祖指点修行,武功精进,江湖中除了隐世不出的前辈高人已经少又抗手。

    杜风好奇杜雨如今修为到了什么地步,脚下加力,渐渐内气充盈足底,每一步迈出便是去得二十来丈,回身望去,唐林紧随其后竟是未落下半分,休语渐渐被拉出了距离,只是杜雨不见踪影。

    杜风心头微觉诧异,杜雨任督二脉已开,七年过去也不至于相差如此之远,这么片刻就被甩得不见踪影。

    杜风却是不知杜雨在岛上另有际遇,一身功力只怕是烈阳也及不上了,又何况杜风。

    杜风又狂奔片刻,仍旧未见杜雨身影,唐林一步不曾落下,呼吸平稳,休语已经被甩开不见身影;杜风停下身来,却见杜雨身形凭空在一丈外显现,杜风大骇,不由得揉揉双眼,这种身法休说亲见,便是连听都未曾听过。

    "好奇?"杜雨脸带坏笑。

    "嗯!"杜风使劲点头。

    "相信这世上有鬼么?"杜雨收了笑脸,侧身仰望天空,神情悲切,泪花闪闪。

    "以前不相信,现在…,莫非…?"杜风语无伦次,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纠结半响终究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语:"管你是人是鬼,你还在就好!"

    杜雨蹲下身子,双手掩了面孔,语带哭音:"可惜只有七天时间,我回来看看你们就要走了!"

    杜雨掩面也是不得已为之,装哭又没有眼泪,不遮住就穿帮了。

    杜风驻立风中,心头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回身望见唐林脸带了笑意,冲上前去一连三巴掌拍在唐林脑门上:"叫你笑,叫你笑,你师父死了很开心是么,哭!"

    唐林范难了,长这么大装哭还真没试过,师叔叫哭,不能不哭,于是仰头闭眼,牛叫般"啊啊"了两声。

    杜雨乐了,仰天大笑,唐林见师父笑了,不再装哭,跟杜雨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休语赶了过来,跟杜风一起在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