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何处为家
飞机在半空中的时候，沈情想：我这是回哈尔滨。
回，走向原来的地方。多么可笑？她本是回家，可是却这么急急地逃开那个叫家的地方。家，是温暖的地方，是可以供人遮风挡雨的地方。因为那里，有自己最爱的——亲人。没有了亲人的房子，那是不是就不是家了呢？
那自己属于哪里，哪里是自己的家呢？如果飞机在这一刻坠落，是不是她就可以找到亲人，找到家了？
她为这个想法打了个冷颤，都死过一次了，还有这样的想法，真是没长大。飞机没有坠毁，安全地降落在机场。
出了机场，寒风迎面而来，沈情穿上大衣，还是挡不住无孔不入的冷风。回到家，陌生得像几个世纪都没住过一样。
头有些晕沉，她直接躺上床，盖着被子就开始睡觉。一觉醒来，身上黏糊糊的，全身无力，脑袋依旧晕沉。沈情苦笑，看来该去一趟医院了，要不然烧死了都没人知道。
在医院的走廊上等着传唤，眼睛像是睁不开一样。护士叫她的名字，她站起身，强撑着身体往前走，却不巧迎面遇上了顾冬。
顾冬显得惊喜交加，说：“这么快就从家里回来了？终于来看少轩了！”
沈情虚弱地咧嘴一笑，懒得解释。身体不受控制地想向下倒去，顾冬眼疾手快地扶住，“咋这么烫啊？发烧了？”
医生又在叫她的名字，顾冬赶紧搀扶着她进去。开了些针水，打了吊瓶。浑浑噩噩地睡过去，顾冬趁她睡觉的时候又去了凌少轩的病房。床边依旧坐着郑灵，顾冬看了看凌少轩，憋着一口气说：“看来恢复得不错，我走了。”说完，转身欲走。
“这是谁惹你了？这么大的火？”凌少轩笑道。
顾冬止步，原地转身，脸上一贯的痞笑不在了，“看你们举案齐眉，我有些不舒服，不打扰了。”说完就走了。
凌少轩转眼看了看脸红的郑灵，心里因为顾冬的话有些不舒服，开口的语气也有些抱怨，“你还是回去吧？天天待在这儿照顾我怎么找男朋友啊？”
“我这么优秀，怎么会没人要？”郑灵似乎听不出他的语气，反驳道。
顾冬回了沈情的病房，护士正给沈情换针水。见顾冬进来，交待：“打完这瓶就没有了，速度放慢点，病人血管比较细。”
顾冬点点头，坐在沈情床边，看着沈情苍白的脸色，陷入了沉思，自己的妹妹是不是也这样在一个无人照顾的环境下，会不会遇到一个像自己一样的人？
针水还没打完，沈情便醒了过来，看见坐在床边玩手机的顾冬，歉疚地说：“你还没走啊？耽误你时间了，你忙自己的事去吧，我自己可以的。”
顾冬放下手机，不满地说：“让你一个人我怎么放心。再说我是老板，有什么事忙，你是我妹妹，我这做大哥的怎么能扔下你不管。”
沈情回了一个微笑，也没再说什么。
顾冬送沈情回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在半路停了下来，带着她去吃了晚饭。回到家时已经九点多了，沈情的状态已经好多了，但是顾冬仍不放心，坚持要陪她一会儿。
沈情把水递给她，然后坐下来，有些相顾无言。沈情的手机恰好在这时候响起来，来自云南昆明的，走到窗边接了起来。
“喂，哪位？”
李奕听到这声音，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开口的声音带着责怨，“情情，在哪呢？回家都不来这里，是不是就不认我这小姨了？”
谁都这样问，是不是不认我们了？沈情要怎样答，什么答案是他们满意的，她不知道，只能轻声说：“没有，小姨。”
“现在在哪呢？若不是你婆婆打电话问我，我还不知道你回来了。”李奕抱怨道。
“我现在在哈尔滨呢。这边的工作有些棘手，就赶回来了，没来得及去看你。”沈情淡淡地撒着谎解释。
李奕欲言又止，狠狠心开口：“你怎么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你爸妈不在了，这里就不是家了。你在那么远我们怎么照顾你？”
沈情的脸色变了变，还是强制平静地开口：“小姨，我没事的，我只是想四处转转，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李奕犹豫着开口，“这两年过得还好吗？”
沈情一愣，好吗？也只能这样了，不能有更高的要求了。左手握紧，嘴角带着淡笑，轻轻地回答，“我过得还好。”顿了顿，接着道：“你不要担心我，我……不会再做傻事了。”
不想再说这些，沈情只得转移话题，“殷殷高三了吧？你让她努力点，等她高考完我带她去旅游。还有，你告诉舅舅一声，我很好，让他不要担心我。”
挂了电话，转身，正对上顾冬复杂的眼神。他的嘴唇微微蠕动，似乎想说什么，又无从开口一样。沈情先发制人，说：“大哥，我有些乏累，想去休息了。”
从来都是客气的，此刻却把礼貌丢在了一边，开口赶人了。顾冬点点头，说：“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第二天沈情早早地就接到了顾冬的电话，问她身体好些了没。嘱咐她再去医院打针，他有事，来不了，会让付欣过来陪她。
沈情感动，轻声说：“谢谢”。顾冬回答：“你不要如此客气，我们是一家人。”
在医院里接到了陈夏茗的电话，恰巧她正在这个医院做产检，问她在不在家。她顺道来家里坐坐。
沈情苦笑，“我也在医院呢！感冒了，你一个孕妇就别来找我了，我病好后就去看你。”
陈夏茗体质本就偏差，眼看临盆在即，也就并未坚持。最后，无奈地跟着李卓然去探望凌少轩。
因着沈情的关系，陈夏茗有些讨厌凌少轩。与顾冬对凌少轩的责怨不同，他毕竟与凌少轩做了那么多年的至交，即使说责怪也是责怪不起来的。再说，女人本来就是小肚鸡肠的，所以陈夏茗的讨厌是从心里的。或许还因为沈情和自己有过同样的遭遇，惺惺相惜的感觉致使她失去了少许理性。
“真不好意思，还麻烦你们来看我。”凌少轩客套。
李卓然掀开他的被子看了看那支受伤的腿，笑言：“陪老婆做产检，就顺道来看看你，好些了没？”
“好多了，只是才住了十多天，感觉像住了十多年。你们自己招呼自己，壶里有热水。”
“这段时间谁照顾你啊？该请个保姆的。”李卓然皱眉道。
凌少轩刚想说话，就被陈夏茗截去了话语权，“这哪需要你操心，少轩还担心没人照顾，他那个小女朋友天天在这照顾着呢！”
李卓然疑惑，“谁啊？”
凌少轩皱眉解释：“那不是我女朋友，美国
的一个邻居小妹。”
沈情笑言：“那肯定不是一般的邻居，要不对你有意思，哪能天天又是汤又是饭的给你送，还没半句怨言，你们这些男人啊，就是不知足，身边放个人，心里想着别人。”
李卓然皱眉，陈夏茗不是这么不懂事的人，他直觉是说自己，当着朋友，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你吃火药了？陈芝麻滥谷子的事还提？都跟你解释过了。”
陈夏茗想起自己流掉那个孩子，一时有些悲伤，冷笑：“又不是说你，你心虚了才对号入座的。”
李卓然懒得与她解释，想是孕妇都这样，而且自己本就有错，只得温言安慰：“好了好了，我错了，别生气了！你不是要去沈情那里坐坐么？”
陈夏茗斜瞪他一眼，“她就在楼下挂针呢！怕把病传染给我，让我别去了。”
凌少轩有些哭笑不得，这两人到底是来探望他的，还是来吵架给他看的。不过，沈情不是回家了吗？怎么突然又在挂针了？得什么病了？严不严重？
无奈的苦笑，自己都这样了，也不见她关心下，自己干嘛去关心她？想是这样想，可当顾冬晚些时候来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问：“听说她病了？”
顾冬诧异地看着他，“嗯，谁告诉你的啊？”
“卓然夫妇今天来看我，卓然他老婆说的。不过，我是不是得罪过她啊！感觉跟我有仇似的。”
顾冬点点头，笑说：“你没得罪她，她应该是为情情报不平吧？”
凌少轩愤愤然，“不平的应该是我吧？”
顾冬嗤笑一声，“你这里天天美女作伴，她生病了却要一个人看医生！”
“你怎么知道？可能有人陪着呢？”
“是，有人陪，我差付欣来陪着她。”顾冬没好气地说。
“你是不是也怨我对不起你妹妹啊？”凌少轩问。
顾冬把脸转向窗外，悠悠地开口：“没什么怨不怨的，感情的事又不是强求来的，怪不得谁。只是有时候觉得她很可怜。”昨晚，他断断续续地听着她说那些“做傻事、我很好“，别担心”这些字眼，可是明明是不好的样子。他也清楚地看到她眼里蒙上的雾气，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一样。他知道，她的心里一定埋藏了很多伤心的过往，她不说他也不敢问。
凌少轩一愣，刚想问怎么会觉得她可怜，郑灵就推门进来了，“你们说谁可怜啊？不会说我吧？我确实挺可怜的，跑了大半个城才买到这个粥。”
顾冬笑笑，“你还真辛苦！”站起身，对凌少轩道：“我先走了。”
“怎么啦？”郑灵递粥给凌少轩，发现他心不在焉的，不由发问。
“灵灵，你不要天天往这儿跑了，怪累的。我请个护工就可以了。”
郑灵一顿，笑嘻嘻地说：“我来照顾你是我的事，你请护工是你的事，不冲突啊！”
凌少轩抚额，“灵灵，我一直拿你当妹妹。”
一直让她在身边照顾着，明里是说无法拒绝，可他凌少轩有什么是拒绝不了的，无非就是想让她刺激一下沈情而已。可是，他突然觉得这样的自己好卑鄙，利用别人的感情。
郑灵一愣，马上恢复笑嘻嘻的神情，“那妹妹照顾哥哥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她每次都这样，让凌少轩说不出更狠的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