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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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谁是良人

下人们都去吃午饭了,这禅房里只剩下一个贴身小丫鬟在外头打瞌睡。缅栀子悄悄起了身,轻手轻脚出了外间,径直往月门那边去。

月门的另一边是一溜靠墙的长廊,长廊外是一片山石花树,不十分葳蕤,可以一眼望尽。时值晌午,游人香客散的散,吃斋的吃斋,非常安静,偶尔一丝熏风吹来,带动花叶微微颤动,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静。别说人了,连鸟儿都不见一个。缅栀子暗忖,自己兴许是一时看错了,正待回房,忽听得前面不远长廊的转角处有悉悉索索的声音。莫非真的是他?她轻轻上前,探头过去一看,一个穿着月白衫子的身影赫然映入眼帘,他正弯腰就着长廊的花窗专注地看着什么。

“表哥!”虽然之前就怀疑是潘未遐,但现在缅栀子还是免不了惊讶。

那男子闻声回头,浓眉大眼,果然正是潘未遐。他一看到缅栀子,有些讶异,随即迅速做了个不要出声的手势。缅栀子好奇地走近前去,边往花窗看边压低声音问:“表哥,此时你不是应该在书塾吗?”

“我有事!”潘未遐低声道,继续凑着花窗看着什么。

花窗的另一边是一泓小池,数张莲叶摊在水面,一个少女侧对着他们坐在池塘边上,看不清脸面,身姿很是娉婷。缅栀子不由看向潘未遐,他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看着池塘边的少女的眼神十分专注。这是她以前没有见过的。表哥这人总是大咧咧,似乎从不把天底下的事情放在心上,而此刻那个不知名的姑娘居然让他如此专心致志!缅栀子心中泛起一阵淡淡的不自在。

这时,那池塘边的少女起身往池塘另一边的厢房去了,潘未遐道:“表妹,你且回去,千万别告诉母亲见着我了。”说着,他一溜烟跑往前面去。缅栀子在后面叫了他一声,又不敢大声,只得也跟着跑过去。可她一介女流又如何能追得上潘未遐?未几,缅栀子只能眼睁睁看着潘未遐的身影在树丛花草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她一个人扶着棵树喘气。她心想还是罢了,阳光如此猛烈,暑热逼得人头脑昏昏沉沉,还是趁没人发现她出来之前回禅房去。缅栀子正待转身回去,就听到一个人在叫她:“南宫姑娘!我们还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缅栀子循声望去,朱少爷居然就在前面不远处!怎么会遇到他!缅栀子暗自叫苦不迭,慌忙转身就跑。朱少爷哪里肯就这样放她走,三步并两步赶上了,一只手径直伸过来要抓住她。

“干什么!”缅栀子不由闭上眼睛尖叫着往后缩,下意识要挡开他不规矩的手。光是看,这个男人已经让她不舒服了,何况是被他碰到!

“够了!”一个清朗有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朱少爷的手并没有如预期一样碰到她,缅栀子睁开眼睛,只见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背对她逆光站着,阳光照耀在他身上,显得他越发高大。他一手紧紧抓住朱少爷朝缅栀子伸过来的手,另一手背在身后,显得气定神闲。

朱少爷想用力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可惜努力了几次都

失败了,他脸上憋得通红,气急败坏叫道:“你是哪根葱,跑来多管闲事!给本少爷滚开!”

那男子并不理会他外强中干的威胁,而是微微侧头对缅栀子道:“姑娘先走罢,莫要再孤身一人出来乱逛了。”

阳光太过灿烂,又是逆光,缅栀子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她谢过那男子,慌慌张张寻路回去自己的禅房。刚才还在外头打瞌睡的小丫鬟仍旧靠着墙睡得很香,丝毫没有察觉缅栀子出去了。她回房坐定,才发现自己在这大热天出了一身冷汗。回想刚才,真的佷险!若不是那男子见义勇为,恐怕她真要给那什么朱少爷轻薄了去。

申时末,宝贞过来告知说潘夫人马上就听完讲经,酉时便要启程回府。正在禅房里的两个小丫鬟忙整理了行装,随了缅栀子到莲云寺后院与前殿相连的门口与潘夫人会合。她们才走过游廊,就遇到前来报信的宝贞。她说潘夫人此刻正与谢府上的夫人谈经论道,尚未出来,还要耽搁一会儿。既然如此,缅栀子只好让那两个小丫鬟先把物什搬去门口轿子那边,自己准备还是回禅房等消息。她正要转身,就听到前面的一个院子传来喧闹声,尽是女子的尖叫,嘈杂中似乎听到在喊“救命”什么的。

宝贞这人最是爱管闲事了,哪里发生什么,跑得最快打听消息的永远都是她。还没等缅栀子开口,她就抢先说:“表小姐,待我去瞧瞧,若是有什么危险咱们也好避一避。您先在此稍等,我很快回来。”也没等缅栀子说话,就扔下她一个人一溜烟跑过去了。

真是个急性子!缅栀子只好在原地等她。整个潘府的下人里面,大概也只有宝贞这么没上没下的。也亏得她平时活泼开朗,有时嘴巴像抹了蜜一样甜,得到了潘府上上下下的欢心,所以尽管她做事偶尔有点出格,也没人跟她计较。

缅栀子在树荫下站了一会儿,想起今天中午再次遇到朱少爷的事情,不由觉得有些后怕。假若那朱少爷仍未离开莲云寺,要是再遇到他可如何是好,并不是任何时候都有人替她解围的。缅栀子忐忑不安地四下张望,竟瞧见表哥提着一个不小的布袋从侧门那闪出来!

“表妹!”潘未遐此时也看到了缅栀子,便朝她奔过来,“我跟你说……”他警觉地朝后面看了一下,低声说,“别说看见过我!”话音刚落,人就已经快速地闪到大树后面藏匿起来了。

缅栀子正奇怪着,宝贞跑回来了,夸张地叫道:“表小姐,那边的禅房有人放了蛇、耗子什么的,您快离开这儿,免得被那些东西咬到。”说着便要拉她离开此地。

此时,她们听到侧门那边有个声音在喊:“这一转眼就不见了,肯定走不远,必是躲在哪了!”紧接着,四五个男男女女扰扰攘攘从侧门那冲了出来,看样子都是些家丁仆妇,有人手里还抄着长棍。缅栀子忙用手中的团扇遮住脸面,宝贞大步一跨,挡在她前面。

那些人看缅栀子的装束举止不凡,身边还带着一个丫鬟,知道必是富家小姐或官家千金,也不敢造次,离她远远站

着。一个仆妇上前给缅栀子行了个礼,问道:“小姐好。请问可见过一个穿月白衫子的年轻男子?”

缅栀子暗想,这分明问的是表哥,不会是他又闯了什么祸吧。她眼角的余光朝表哥藏身的那棵大树扫一下,赫然发现那树干后面露出月白的衣衫一角来!缅栀子忙装作不经意挪了一下位置,遮住来人的视线,然后对她摇摇头,宝贞看了回道:“没有!你们要找就到别处去,莫要惊扰到我们家小姐了。”

那仆妇应了她,对缅栀子行了个礼,正欲离开,宝贞带着满脸八卦问她:“可是在抓那边禅房放蛇的人?”

“可不是,刚才还看他往这边跑的。”

这时,站那边的人在唤那仆妇到别处找人去,她才抬起脚,大树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很大的喷嚏声!缅栀子暗叫了声不好!那仆妇疑惑地朝缅栀子身后探头,那边在等的其他下人也围了过来。缅栀子急得也不顾上礼法了,忙装样子也打了一个大喷嚏,说:“昨晚许是受凉了。”宝贞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机灵地跟她唱双簧:“昨晚下半夜风大,小姐闺房的窗子没关呢。”

一个家丁大喊:“衣服!树后面有人!”他们四五个人绕开缅栀子一起涌上前去。潘未遐看躲不过了,突然冲出来,想出其不意寻路逃跑,哪知他们早就形成了一个半包围圈,而大树后面是一堵院墙,毫无出路。

潘未遐索性扔掉手中的布袋,脱去外衫,露出里面一身短装。他挽起衣袖,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道:“来吧!”那四五个人一起冲上去,和他扭打在了一起。

缅栀子慌了神,叫说:“表哥……你们不要这样!有何事情非要使用暴力?找你们家当家的来解决……”

宝贞也在旁边大喊:“别打了,别打我们少爷……”

那些下人根本就不理会她们说什么,只管揍潘未遐。潘未遐平时虽然也打打架什么的,实际上也没什么真本事,再加上孤身一人难敌他们人多势众,现下只有挨打的份。

缅栀子当机立断此事非潘夫人出面不可,她对宝贞说:“快去找夫人过来!”

“是!”宝贞正要飞奔而去,就听到后面传来一个恼怒的声音喝道:“住手!”

缅栀子和宝贞转身一看,潘夫人铁青着脸,正和一位身形略胖的夫人站在侧门边,刚才正是那位夫人叫住手的,不过那些下人们正揍人揍得起劲,似乎没有听到。

“反了!我叫你们住手!没听到吗?”那位夫人放大了声音。

下人们这才看到那夫人,一个个都停了手。潘未遐鼻青脸肿从地上爬起来,宝贞忙去扶他。一个仆妇上前禀告说:“夫人,那无礼的小子带人给小姐的禅房放了蛇和耗子,小姐差点被蛇咬了,几乎吓晕过去。”

“什么!”那夫人闻言,连一句告辞的话都没说,立刻朝禅房奔过去。潘夫人在后面叫着:“谢夫人……”也跟了过去。那些下人抓住潘未遐,推着他也往禅房去,缅栀子和宝贞虽然心急火燎,但也只好跟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