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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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念念难相忘

人心再怎样坚硬,终究有柔软的一处;再怎样柔软的心,却也经不起过分的**,总会露出那坚硬的一角。

倒不是说陈醉被秦旖旎那夜的举动触怒了,只是,他那颗从始至终对她柔软着的心,生生被她敲出一处坚硬来。

他以为自己不会在意的。却忘了,越是柔软的心,便越是容易受伤。他不说,他以为不会,并不代表就不会痛了。

第二天,陈醉没有来找秦旖旎。第三天,第四天……一个星期过去,陈醉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从秦旖旎的视线里消失了。

直到这时,秦旖旎才觉得事情似乎不妙了。她心里一面感到庆幸,不用面对那夜自己的时空所犯下的错,一面却又开始莫名地心慌。难道陈醉,真的被她吓跑了?还是,她高估了他对自己的感情?

她变得惶惶不可终日,日子从来没有这么长过,却也从来没有这么短过。等待让她焦急,让她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但一天的末尾仍旧等不到结果时,她又觉得时间真是太快。

什么时候,她也陷入了这种无望的境地。而又是这样一个她曾经好不放在心上的年轻男孩,在她心里激起了不再只是涟漪的波纹。

刘婶眼里,那夜后的日子,重归平静,比她预想的狂风暴雨的结果,要好上许多。但这平静,比之从前如死水一般的感觉,又多了几分狂躁的不安与焦灼。像是隐藏在平静水面之下的活火山,即使隐忍,仍然透着灼人的热气。秦旖旎如是,杨明远亦如是。

杨明远依旧回来得稀少,却渐渐固定下来。若超过三天不归,则必然在第四天出现。每每风尘仆仆地走进来时,形容总有几分憔悴。或许真是累了,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匆匆往卧房赶。

卧房对面,就是秦旖旎的房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刘婶总觉得,杨明远在经过秦旖旎房间时,总会不自觉地放慢脚步,表情未变,心却好似穿过门去,进到了房间。直到确定了有人息时,才会陡然放松了身体。

暗流涌动,更甚从前。

陈醉再次出现的那天早上,杨明远没有回来。这是他这一次不归的第三天。却也所幸,没有回来。

那天的清晨,空气微湿,秋雾浓重,整个世界像是被浸在了倒了牛奶与水的杯

子中,涌动着黏腻的濡湿。

秦旖旎的失眠症再次犯了,睁着眼睛一直躺到了天明。当窗外的第一缕晨光晕进来时,一夜未眠的困倦袭来,却又是闭不了眼。一闭眼,便是梦境种种,好的坏的,新的旧的,齐齐扑头盖脸地朝她淹没过来。

索性爬起来,深灰的羊绒地毯上,她光着的脚丫洁白莹润,像是浸在水中的两支莲藕,洁白得有些荡漾。披了件睡衣,披头散发,散漫地走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户。牛奶般的雾气缓缓涌动而来,铺在脸上,有微微的凉意。她打了个寒颤,双臂环绕,将自己抱住。

原来,秋已经这样深了。初秋到深秋,一个月已经过去。秋天如约而来,人,却不能守约而来。

蓦然地,心猛然一紧,生生便有了凄楚的酸楚。但她却怨不得别人,本就是她的错,陈醉那样聪明的人,怎会不知她当时的意图。她凭什么可以将自己的愤恨无缘由地发泄在他头上,他又凭什么要无怨尤地承接?

他于她,并没有责任。他们本就是全没有一丝关联的陌生人。

是她,过分了。

即使他再不出现,她也无话可说。

可为什么,又会无端端惆怅,无端端地想起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这每日的倚窗而立,不就是还在等着他的出现么?

她这是怎么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电话忽然响起来。在寂静而清冷的空气里,划过一道尖锐的刺响,异常清晰。

顾不上关窗,秦旖旎**着双脚,快速跑到床头柜,眼睛触到来电显示上时,那轻快细致的光芒一瞬间又黯然下去。

原来,不是他。

“喂!”按下接听键。

“秦小姐吗?”一个男人的声音。

“对,刘先生这么早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重要消息吗?”秦旖旎开门见山。

来电者,名叫刘永邦,是城中鼎鼎大名的秘密侦探组织头目领袖人物。

三年前,秦旖旎的父亲权势盛极一时的秦展鹏无缘冤死于匪徒枪口之下。刺杀完毕,暗杀者当即引枪自尽,以生命的代价,截断了所有线索。

警察局省事宏大,声称要彻查到底,但在屡屡故宫而返,警察局面临着各方面的非议与巨大压力的情形下,为了

保全政府的形象,政府内部利用这方面的权力,将案件无限期押后。顷刻间,曾经轰动全城的首富刺杀案,就此消失于人前,所有有关的消息也在一夜之间消失殆尽。

除了空气中仍然残留的血腥味道,一切似乎都归于一场虚空,一场所有人都做过的噩梦。

生性倔强刚烈的秦旖旎又如何可能生生咽下这口气?无法与政府正面抗争,但并不代表会就此放弃。于是,秦旖旎成了城中最大的秘密侦探组织最大的客户。案件便是当年的谋杀案。

只是三年中,一次又一次的波折,秦旖旎在希望中一次次落空,终于不再那样激动愤恨。

这一次,刘永邦一大早便打电话过来,倒是第一次。但心力有些不济的秦旖旎,却无法去顾及这些。像三年中的许多次一样,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是,有最新消息,我们几乎可以肯定,谋害令尊的幕后操纵者,是一个权势滔天的重大人物,。只是关系重大,在完全肯定之前,我还需要暂时保密,只能告诉您,他姓陈。到了找到充分的证据的时候,相信一切便可以大白了。”

尽管如是说着,谦虚中,却带着不可一世的自傲。秦旖旎心中叹气,这样的话,她三年里听过不下十遍,她几乎已经可以背下来了。她甚至开始怀疑,这是他们这群人为了骗钱而编排的绕口令。听上去冠冕堂皇,却是一派空话。

“恩,好的,我知道了。等你找到证据再说吧!”秦旖旎说完收了线。

她将紧了紧睡衣,忽而感觉冷,这才走到床边将毛拖鞋穿上。

父亲秦展鹏的死,是她心上永远也拔不出的刺。如果真的找到那个人,即使是玉石俱焚,同归于尽,她也在所不惜。

这样想着的时候,她不知不觉又已经走到了窗前。雾气已经散开了许多,天也亮堂了些,但仍有些灰蒙蒙的。

举目而望,一瞬间,她愣在那里。不远处,一人一车立在蒙蒙雾中,那车静立着,那人似在看着她。

呆愣两秒,迅速转身,拉门冲出去,奔跑下楼,直直像那人奔去。

秦旖旎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也会有如此发达的运动细胞。她的心和身体,在那样一个迷雾缭绕的清晨,一下子成了最雀跃的小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