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诡谲的谋杀
这世上的情爱,有千万种,没有人能说得清,自己遇见的会是哪一种。或许,当你抛开阴霾,走在秋日午后的街市上,就有那么一场艳遇等在前方。
在情路上已经经受了大起大落的秦旖旎,早已不相信这些浪漫的鬼话了。可就是在那样一个意外迭起的秋日里,她一次又一次地陷入了迷惘。陈醉以那样一种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形式,执着而霸气地宣告了,她注定只能是他的女人。
若在平时,换了其他男人来说这句话,秦旖旎一定二话不说,吐那男人一脸唾沫星子。可就是面对这样一个总也没个正形,吊儿郎当的毛头青年时,她无话了,心里甚而有一刻的惊喜与震撼,像一颗早播了种的小树苗,忽而便破土而出了。
这一瞬间不可自控的莫名情绪,让秦旖旎懊恼不已,以致于那天下午之后发生的事情,她都已经无从记得。只记得那话之后,杨明远那张扭曲的脸,不可置信地瞪视着她,终于还是没有能说出任何反驳的话语来。
或许,他早已无从反驳。就像秦旖旎所说的,他早已没了这个资格。
晚上回到秦宅,依旧的灯火通明,依旧的繁盛奢华,依旧,有个僵硬的人影等在沙发里。光影下,他的背脊紧绷着。
秦旖旎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风衣的扣子敞开着,门外有夜风窜进来,从背后将她的衣摆扯起飘动。
杨明远转过眼来,光影变幻,左脸上的淤青清晰地显露出来。他紧绷着唇,目光沉沉,与前几次不同的是,这次眼中的凶狠,从一开始便掩藏不住。
刘婶战战兢兢守在一侧,不敢动分毫,仿佛只要一动,空气紧绷的这根弦就要崩断了。
秦旖旎回视过去,面无表情,和白天那个激动的女人判若两人。这样令人窒息的气氛,已经不能激起她半点失控的情绪了。
“刘婶,这些天谁动过我的车?”
对刘婶问着话,目光却依旧定在眼前不远处的男人身上。她今天之所以急着回来,就是因为这件事情。这事太过蹊跷,当时不觉着什么,但事后回想,心悸之余便越发感到不对劲。各项性能指标
都堪称世界一流的悍马越野车,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刹车失灵这种低级的故障呢?而杨明远,却又恰在事故发生后迅速出现。她甚至怀疑,杨明远的适时出现,或许只是为了来确定,她秦旖旎是否已经随着那辆悍马就此葬身车祸了。
话一出口,刘婶和杨明远都怔住了。刘婶是因为惊讶和不解,而杨明远,则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太太,没,没有啊,车都是锁在车库的,钥匙只有您和先生有,没有您和先生的允许,我们,我们谁都进不去的啊!”
刘婶当然不知道今天白天发生的惊险一幕,也就不知道秦旖旎为何会有如此一问了,只能实话实话。说到后来,越发觉得不对头,空气里的弦似乎越绷越紧了。她一直在避免发生的事情,正在朝着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近。
说话间,杨明远的脸已经转回去,背对着秦旖旎,但从刘婶的角度望过去,分明可以看见他那张铁青的脸上,似乎飘过一丝莫名的慌乱。
而秦旖旎的嘴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上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嘲讽的笑意。
抬起手来,刘婶会意,赶紧接过她手上的大包小包,却没有退去。秦旖旎自她身前穿行而过,身姿婀娜,不紧不慢地,款款迈向沉在沙发里的男人。
秋日里的夜幕,格外地黑,伴着冷透心骨的飒飒秋风,漫天凌乱的落叶,徒增了几分寒意。
“很失望吧?”
这样的夜里,秦旖旎的声音越发清冷,似比那窗外的冷风更让人心紧几分。
她站在那里,离杨明远五步的地方,昂着头,眼却是俯瞰着,如暗夜里一朵花茎笔直的幽冷蔷薇,周身散发着逼人的冷香。那香,在仇恨的氤氲雾气里,越发让人不容忽视。
杨明远抬头望她一眼,只一秒,便迅速移开,转头看窗外。夜色凝滞着,空气仿佛被捆缚在巨石上一般,心抽得紧紧,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他当然清楚秦旖旎在说什么。很多时候,她比谁都聪明,当她已经完全从感情的迷雾里走出来的时候,这种聪明便越发显现出来。而过去,他之所以能够将她逼到那种地步,不
过因为那时她爱着他,她全心全意愿意信任他,甚而他背弃她,谋夺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她为此一蹶不振,不过都只是因为那一个情字。若没有这个字,他如何能够困得住她?就像现在——他已经困不住她了。他为她铺设的情障,已经悄然瓦解。
她是真的不再爱他了。
这个念头已经不止一次地浮起在心头,但再次出现时,他却仍旧免不了抽紧了心。
自从云川赛车场回来,与秦旖旎大吵一架之后,杨明远便再也无法安然入睡,失眠症突如其来,那样快,那样猛烈。每天,他都要凌晨三点才能睡去,翻来覆去,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是秦旖旎与陈醉亲密的样子,睡过去之后又是一个接一个的噩梦。
梦里的秦旖旎,重新变得美丽而娇艳,她在花海里笑得那样灿烂,阳光穿透云层,化成一道道温暖的金线,射在她的身后,像一幅明亮到刺眼的鲜亮背景,将她整个人照得让人不可逼视。那是几年前他见过的秦旖旎,那样纯净的笑容,只属于当年那个心上只写着美好的秦旖旎。是他,把那样一个纯净到无暇的女孩毁了。
紧接着,花海的前方忽然多出了一个人影,秦旖旎奔跑着,边跑边笑,甜蜜的笑。杨明远想要睁大眼睛,仔细看清楚梦里那个人的脸,那一刻他竟然有种期望,那个人会是他。他要秦旖旎那样的笑只为她绽放。
近了,近了,那是个男人,而且是个高大的男人,他心下一喜,正以为会是自己的时候,画面急速拉近,陈醉的脸渐渐清晰,他也在笑,甚至张开了双臂,而秦旖旎则欢快地朝他奔跑着,仿佛在跑向她的幸福。
不,他低喊着从梦中惊醒过来,满头冷汗,呼吸急促。窗外的天还没有完全亮,天空带着黎明前夕特有的青灰色,他擦着汗,梦里的情景却越发清晰。
这样一夜复一夜的折磨之后,他终于忍受不了了。若非如此,若非受不了这煎熬,不甘心接受这样的结果,他又怎会狠得下心,真要置秦旖旎与死地呢?
没错,车确实是他做的手脚。得不到,便毁之,这样魔咒一样的念头,造就了今天悍马坠崖的一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