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阳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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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山河印玺法

    天予不取,反遭其疚。*  *

    林子重立时拿定主意,手底接连勾勒,又打出四字跟随杀字之后,齐朝盾牌打去。

    这“杀”字虽是杀气腾腾直逼人心,可却不见得能破天阴子先时所放玉牌,但此四字一出,相以辉应之后,威力叠叠相加,已具浩浩之能。

    天阴子此时也恍过神来,将那杀气催逼出去,暗里施法调动三块盾牌往来巡游。若是得机便要使九阴合一,即便布阵不得,凭此也未尝没有一搏之力。

    但此动未免晚了些许,那飞在前头的“杀”字忽而一顿,而后四字蹿在前头,在那三块盾牌欲要合一的刹那里,分别敲与其上。

    这四字乃镇、分、封、解。

    莫看这四字似是齐头并进,其实内里也有先后顺序。

    当“镇”字下落,那三面盾牌立时止了动静,一任天阴子如何施法也催之不动。

    而“分“字随后才至,化作一抹灵光,将这三块盾牌,分裂为九道阴气。

    待到“封”字落下之时,一片浩然之气凭空而生,将这九道阴气一气封禁起来。

    “解”字最后下落,化作一团白光,将九道阴气裹入内中,似若砚池磨墨一般,将这九道阴气一丝丝解离而逝。

    这四字各有异能,不论何等神通道术,若为这四字所制,便是溯本归元,化为对人无有伤害的天地灵气。

    此中说来虽多,但其时也不过一瞬。天阴子觉九道阴气被人炼化,大有恢复凡质的征兆。

    这九道阴气乃他道行之根本,亏去少许或许无碍,但若将其尽失,那一世修行尽成流水。是以心中想也不想,便鼓荡法力欲将之收回。

    林子重并未与其较力,把那手指一点,那“杀”字之上所系发丝立时无火自燃。

    受林子重发丝燃烧所祭,这“杀”字芒光大露,化作一柄三寸飞刀,直斩天阴子脖颈而去。

    天阴子正全力施法收归阴气,待飞刀袭来已是不及再有动作,慌乱之间,他一挥衣袖,将身前环绕的几件防御法宝赶将上去。

    但听叮叮两声过后,那飞刀已是斩破一道铁璧,最后失了去势,被玉牌吸摄。

    天阴子心中大惊,那铁璧乃一上佳灵宝,唤作铜墙铁壁,最是坚固无比。他与门中元婴长老切磋之时,也可凭之抵挡一时,却未想被这飞刀一击斩破。

    如此便是罢了,可那玉牌之上亦是现有断纹,只恐不堪再用。

    他囊中灵宝甚多,但若是一刀破去两宝,那即便法宝再多,也终有穷尽的时候。

    他却不知,这仓颉字每一使出,便是消了神妙,得须运玄功三十六转,方能再次使出同一文字。

    但林子重却非只凭一字横冲直撞之辈,他见天阴子心气遭夺,立时把培育几近百年的浩然之气全数排开而放。

    只见一片郁郁紫气笼罩长空,把那天地尽盖彩色。世间浩然一片,有童生颂书之声悠悠响动。

    此等至精至纯的浩然紫气,在儒门之中怕是未有几人能成。

    林子重眼神忽而一锐,以手为笔,接连写了四字。此四字为天、地、山、河。

    这四字一出,当空弥漫的浩然紫气立时收缩一团,渐是凝成实质,结就一块紫玉一般的印玺。

    这玉玺之上刻有山川河岳,日月星辰,内里不时有明光彩气散露。

    而那“天地山河”四字立时透入玉玺之中,恍然间,这玉玺似乎有了灵性,内里锦绣江山如画卷一般徐徐延展。

    此为林子重在仓颉书要术的山河印玺法。

    白马书院曾有一任山主所修的便是这本仓颉书。因感青州之地西部山峦交错,土薄石多,而东部临海之处又常起海潮漫灌,致使土地贫瘠,青苗难长,生民求存不易。

    此山主故而使出山河印玺法移开千座大山,在西部营造一块肥沃平原,养育千万之民。而将这千座大山填与东海之中,或是成就了临岸之岛,或是成了镇海之礁。

    林子重虽说功行未足,未有先贤那般赶千山填洋海之威。但即是这般,山河印玺法也非是天阴子可与正面相抗。

    天阴子看到那印玺,心中一寒,再也不顾收回阴气,慌忙从袖口掏出十余件法宝,一气祭将出去。此等身家,恐怕在场之人哪个也不能比。

    但修道之人首重功行道行,一味倚仗外物却并非久长之道。九阴一门功法调转比起他派略显缓慢,故而常携法宝,先拉开空当,再施神妙。可此时,天阴子却本末倒置,将身间携带的法宝当作救命稻草。

    林子重也不管天阴子究竟修有何等妙法,竟能一气御使十数件法宝。他只伸手一摘,将那紫印朝其一掷而去。

    朦胧之间,那紫印似化一座奇雄峰峦,又似化一条涛涛大河,转瞬之间,便按压过去。

    天阴子所放诸宝竟是丝毫抵挡之力也无,一件件崩裂粉碎,而天阴子惨呼一声便涅灭无形,就连躲闪也是未及。

    群峰俱静,仅有猎猎山风呼号作响。

    道佛妖魔四家弟子皆是震撼莫名,任是谁人也不敢言能从那一印之下求生。

    而方柠刻剑舟目睹此击,一时大觉萧索,无意再斗下去,各自冷眉看了一眼,便退了回去。

    天云之上,林子重冯虚御空,身形峙如天柱,双手自然下垂,双目对住脚尖,似乎并未在意适才那惊天动地一击,乃是自他手中而出。

    过了片刻,魔教那处忽有人高声喊道:“他法力欲断,已是坚持不住,哪位道友前去斩了此人。”

    众人经了提醒,仔细辨别林子重气色,见他脸色病白,始觉这人言之不谬。但说到细底,还是无人可敢上前一战。

    物天成眼中稍稍兴奋,这等高绝之士,才配为自家对手。

    是以他身形一抖,迎到当空,笑道:“林道友好手段,天成有心一试,若某侥幸不死,不知可否为我写上几字。”

    林子重抬首望他一眼,淡声道:“可。”

    陆一鸣心底一转,林子重与他乃是旧交,此时何妨上前一助。再者说来,他与物天成有这不大不小的仇怨。若是碰之不到也便罢了,如今当面对上,正好了过前因。

    他飞身起过,向林子重拱了拱手,笑道:“子重兄,此战交由我来你看如何。”

    旧友重逢,林子重脸上难得露出几分追忆,回道:“陆兄小心。”

    他言罢转过头颅与物天成道:“若阁下不败,那几字我仍为你写。”

    物天成认出陆一鸣,懒懒道:“也罢,反正是为求你手书,和谁斗倒也无妨。”

    陆一鸣嘿了一声,这物天成相比当年星辰天府门前,一身沉入血脉的杀气早是无从寻觅,料是功法大成,再不外漏。

    但让陆一鸣记忆最深的便是物天成近乎于道的剑法,倒不知这些年又长进何许。

    他与物天成还未动得手来,让开百丈的林子重忽而起声喝道:“莫名煌。”

    莫名煌乃西方魔教黄泉血海宗弟子。此派弟子入门之后,不论姓氏为何,都需改为莫姓。

    莫,音同魔也。豫州魔教诸多流派纷呈,但从不避讳坦言自己为魔者,也仅只黄泉血海宗一门罢了。

    莫名煌闻言一挑眉头,似乎不想这林子重竟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他虽无主动上前迎战,却非是怕了林子重,而是不想过早上阵罢了。

    既然如此,他也不会避战,当即飞空而起,把双手负到身后,淡声道:“我神通笼罩方圆甚广,两位若是斗剑不妨让远一些。”

    陆一鸣物天成齐齐撇了嘴角,他二人均会过该派之人,知晓其血海放出至少也要笼罩一二里去。

    陆一鸣见林子重如此,知其心中自有主见,挡住物天成,却再挡不住莫名煌,是以按剑行到边角处里,心中剑意渐渐升腾而起。

    物天成见陆一鸣剑意堂堂正正,也似下过苦功,始把一身慵懒收了,反手向虚空一抓,凝了光风为剑,口里说道:“这次可莫以俗套来应。”

    陆一鸣认出此为中央魔教六大剑术最末的天物刃。此术意为天下万物皆为手中之刃。一根嫩草一掊泥,一缕微风一束风,均可化作攻敌之刃,端是利害非常。

    陆一鸣点头回道:“当不然物剑主失望才是。”

    物天成撇撇嘴道:“多说无益,你看他俩都已动上手来。”

    陆一鸣似也觉了那厢异动,微微侧首去瞧,只见一片方圆六七里的血海虚浮当空,内里影影交错,似有无尽血神凶兽穿梭其中。

    而林子重身披浩然之气,在血海之上从容漫度,不时施法将袭扰而来的血神子击落,在其中寻觅莫名煌身影。

    而物天成见陆一鸣侧起头颅,一挥手中光风之剑,以斩击来打招呼。

    陆一鸣正过头来,不去管林子重究竟如何,扬眉起鞘,手执纯钧将这一剑斩为碎屑。

    物天成修炼百五十年有余,与伊剑生几乎同时入道。但他因修习一门至高剑术故而久抑境界,致使比起伊剑生境界低了许多。

    天物刃虽称玄妙,但物天成并未下得苦功,对付修为低者自是大有神妙,但对陆一鸣来说,却有些不够看。

    物天成心里默默忖思,该是让这门绝世剑术现世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