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阳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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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腾云逐仙阙

    陆一鸣跨步出门,心中怅然若失,此间说来也是他居住最久之所,如今便要赴五方论剑法会,当再无回返之期。*  *

    待了片刻,陆一鸣挥手把那门户锁紧,又往中央大殿法阵中枢去过,将守护阵禁灵石添满,这才去寻沈青衡三女。

    这观澜苑内中之物几人已是收拾干净,可如今沈青衡还须去蟾宫仙阙行上一通,求觅另外半卷真灵位业图,还须在豫州停驻一段时日,若此时有人闯到岛上,发现几人似无回返之意,那便又横生了枝节,颇为不美。

    待他寻到沈青衡时,三女也已作好预备,但等他来便可成行。

    沈青衡望过陆一鸣身间气息,惋惜道:“若是再有一二年清闲,怕是陆道友便能入了混元如一之境,将本命罡气结过,再去论剑,胜算又高了几分。“

    陆一鸣淡然道:“只是一层关口罢了,今日破,明日破,又有甚关碍,倒是沈道友已入天人合一之境,若再得了那本道书,不知修为还要如何进境。“

    沈青衡抿嘴一笑道:“当年与幽暗密林初遇你时,我便结了道基,而你还未入修行,如今尚不足五十余载,陆道友已入金丹,此等天分,数遍云之法界怕也无有几人,你又何须捎上我来。“

    陆一鸣嘿嘿笑了,起袖卷了云雾,在阵中开出一条路径道:“如此颇像互相吹捧,此距上元还有两日,莫错了时日,起程吧。“

    沈青衡点点头,思忖片刻,这才取来一件飞梭,将三人尽数载入,便划开晴空,分光而去。

    飞梭之内,陆一鸣眼神微一烁动,他们才离泓波岛千里之远,那藏与剑匣之中的胜邪剑便轻轻抖动,大不安分。

    陆一鸣也没料得这高阳邪人居有这般耐性,竟在外间埋伏几近三十年。

    不过这时陆一鸣可没心思与他纠缠,当即与沈青衡说了一通,将这飞梭驱至极处,欲将其人甩开。

    可前后过了几个时辰,那胜邪仍有异动,显然这高阳邪人驰速不缓,果是不负此前号称元婴之下第一高人。

    沈青衡犹豫片刻道:“前阵曼妙仙子送我一架飞车,遁速超人,可惜太过招摇,若不然你我回去将来人斩了。“

    陆一鸣摇了摇头道:“此人成名两百余年,若想斩他,恐也须你我施展全力,遮掩不得功法来路。一个大意再纵他逃了,那便漏了底细,且不理他,我来将其甩开,你们先去素月山待我。“

    陆一鸣言罢,立时把身形一晃,出了飞梭。

    沈青衡知陆一鸣向来最有主见,,若是言出,那便是定了决心,是以嘱咐其多加小心之后,便驭使飞梭,暂且分道而行。

    陆一鸣待了一时,见沈青衡已是行远,茫茫云界之中已是无法可觅,这才伸手将剑匣取将出来,又设了数层封禁,便纵了遁光,折向它处。

    而后方高阳邪人纵了一条无柄之刃正划开大气,一路感应被炼入胜邪的饮血芒刀,死死坠在其后。不多时候,已是察觉距得陆一鸣已不足百里。

    他这饮血芒刀乃他苦心孤诣所制的成道之宝,百年前他故意假死,将这一十八口芒刀散佚八方。

    此刀凶戾无端,须借宿主精血方能大成,他若想将此刀锻得完善,只凭自己精血那是如何也养之不足。而其人舍弃之后,由不查此节之人以自己精血养育,而他隐在幕后,待刀成之后,再动用刀中所设的密禁,将宿主斩杀,收回己用。

    百年之内,他业已收回一十七口,更又将其重炼一体,只要收回这一柄,那便是大成之获,还可籍此刀之助,破境元婴,他如何能不上心。

    正当他鼓荡法力,全力驰贯,却忽觉所追之人遁速几倍与前,不过短短一刻之时,已是脱出他感应之所。

    他心头一震,大觉不可置信,他这独门遁法就算寻常元婴之士也不能比拟,自谓在金丹之中所向无敌,可他竟不及其七成之速,转眼便为抛出千里,失了踪迹,莫非此人还有一件专擅飞遁的异宝不成。

    高阳邪人百年前既能称为元婴之下第一高手,心性手段自然非同俗流,苦等三十年后虽还是未能收回最后一柄,却也只失望片刻,便在思忖如何筹谋再伏之事。

    恰是巧了,他方才定计,正见云下升来一人。这人年岁不高,却也有叱气成雷之境的修为,而在其人腰间,仿若怕人不知一般的悬了一方名牌。

    这名牌正是魔教通往五方论剑的凭执。

    这年轻人见他便是冷笑一声道:“阁下在我洞府之上停驻,莫不是起了坏心。“

    高阳邪人森森一笑道:“原本无,现在有。“

    他一言毕了,双手虚虚一按,一股澎湃法力浑然而涨,手中饮血刀立时炸泻冷光,直往那人太阳射去。

    那年轻人原也只放狠话,却未料他说动手便动手,一时竟施不起手段,只顾连番躲避。

    好容易得了机会,祭了一件法宝招架,却被那饮血芒刀一斩而破。而这时,年轻人也得机施展妙法,招了一头无形无质的天魔附与身中。

    高阳邪人手指略是挑动,一缕阴风立时炸散,吹到那年轻人口鼻之中。

    遭了此气,那天魔登时了无痕迹,年轻人一身法力也提之不起,眼神立时慌张起来,口不择言道:“无相宗不会放过你,我是前往斗剑的黄……“

    只是这人语未言尽,那饮血芒刀已是分做一十七道从他周体穿入。

    不过虽遭利刃,这人尸身尤是完好,而高阳邪人冷笑一声,便把肩身一抖,化作一片煞烟,从其口鼻钻了去。

    待有片刻,这年轻人双眼一睁,自语道:“百年前,无相宗即便元婴之辈,也未必敢在老子面前使得天魔附体,自寻死路。老子年岁已高,五方论剑是去之不得,恰是借你身躯走得一次,也算圆了缺憾。黄玄相,我还以你乃黄泓澄,怪道如此不济。“

    他伸手摘了腰间名牌,径直投落洞府。

    高阳邪人居是在须臾之间便斩杀这黄玄相,更阅了他的记忆,借其体而藏灵,以东方魔教无相宗黄玄相的名义的去五方论剑行走。只是不知,这手段能不能瞒过主持论剑的几位高人。

    而陆一鸣却未理许多,脚下踩着一朵纯白云朵,往素月山奔驰而去。

    而这朵白云源自天罡道术,他破境叱气成雷始得的腾云驾雾。

    施展此术飞遁比及剑遁还要快上大半,正是古人所谓之朝游北海暮苍梧,逾千里如庭户,越周天以方寸。

    一路快意迎风,过了一日有余,他便踏足素月山颠,到了约定之地。

    他虽是拖延数个时辰,可到得之时犹在沈青衡三人先头。

    这素月山称不上甚灵山宝地,山上岩石尽为裸露,被那烈日蒸得发白,奇石峭岩形状怪异,其上仅有寥寥数株根虬干曲的老松,孤独立足岩缝,一任生硬的山风侵袭。

    陆一鸣放目观了一遍,却并无发现那蟾宫仙阙匿与何处,只得搬运周天,打发时日。

    如此过了数个时辰,天边银虹一闪而来,沈青衡三人始是架动飞梭而来。

    待到相问之时,陆一鸣始知原来三女行至半道,恰是遇到曼妙仙子玉无暇,两女言谈不免又耽搁一二时辰,最后才将沈青衡那只飞天龙猫送回。

    沈青衡似是有些疑虑,思忖片刻,这才私下传语道:“玉无暇似是知晓你我几人身份,不过却没宣扬开来,反是又送了一架寒玉飞车与我。“

    陆一鸣心头稍惊,这玉无暇行事看似颇不着调,可其人却并非易与,不知究竟图谋何事。两人暗里商量一时,便弃了去。

    若玉无暇有心揭破,二人再是多想也无用处。且把这间事务全然了却,即便失了隐秘,也无甚干联。

    沈青衡静下心来略略出神片刻,便提起裙裾在乱石深里行走。

    一路不知过了多少悬崖绝壁,一行四人终是到了一处深谷。

    而这谷前一处山壁光滑如镜,上头不知是天成还是遭了人为,歪歪斜斜刻写了蟾宫仙阙四字。

    只是让陆一鸣觉得大奇的是,这字虽是有些年头,可其字体却非是隶篆,实是陆一鸣少时所用的简体汉字。更值深究得是,这字体粗细均匀,颇具钢笔法意。

    沈青衡看了陆一鸣一脸犹疑,笑道:“这四字颇为古怪,我也是揣度有日,这才认出是蟾宫仙阙。“

    陆一鸣点了点头,在心头默默盘算,怅然良久道:“进去吧。“

    这石壁虽无门户,可沈青衡三十年间,陆续来过五六次,早将外围法禁炼去,足可平步而进,直入那最后关口之前。

    只见沈青衡飞身而起,以手指蘸了丹砂,从头至尾,将那蟾宫仙阙瞄了一遍。

    此举了过,那蟾宫仙阙四字忽而绽起玉辉,将四人吸入其中。

    待得辉芒黯淡,四人便处身一片空地之上。

    这处除却三座玉台之外,别无陈设,陆一鸣抬头一望,却仍能看到已显幽暗的青冥高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