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阳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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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由来生死几多复

    可令太奇子吃惊的是,那庞然大物在飞临当头之时却止住下坠之势,便作一柄明泓长剑悠悠浮动。()

    太奇子心中念头还未转过,便见那长剑倏而荡动,往那长空直刺而去。

    须知但凡雷雨天气,修道之人若接入天霄,往往会引动天雷下击。此等天雷虽则逊于修道之人所习雷法,可胜在天地孕育而生,几尽无穷无尽。若有人犯此禁忌,这天雷往往不待其人身陨便不会止休。

    像这柄长剑卷入雷雨之中,势必勾动天雷下击,身为此剑之主,又岂能脱得天雷追索。

    太奇子自然不会以为这正道贼子会使如此昏招,想到陆一鸣曾施展的代身光,立时明了几分。

    可他这恍然终究为时已晚,他但闻得水声哗哗响过之后,一根粗有三丈,长有十余的粗壮青木便分水而出,狠狠撞至太奇子脚底光幕之中。

    太奇子原本为抗增城下碾,便施大力逆袭而上,在发觉那庞然大物化作一柄长剑直上杳冥,搅动雷云之时,已然全力下压,意欲躲入水中躲过天雷下击。

    可他施力太过,仓促之间怎能扭转去势,当那玄青一木撞击之时,其人连带昙云华盖立时被击出百丈之高。

    他虽困与黑烟之中可也知晓不妙,当此之高即便没有那柄长剑在那长空作祟,也极易天雷劈斩。

    眼见昙云华盖被那玄青一木越推越高,他立时下定心思,决意舍却此宝,遁身而走。

    可此节陆一鸣已然料定,那昙云华盖所垂光幕方一晃动,那玄青一木立时化作一团幽青木气,条条藤蔓便自其中一涌而出,各自蛇行蜿蜒,头尾相交,将昙云华盖连动太奇子齐困当中。此藤虽不起眼,可胜在数量过巨,非时一时半刻便能得脱。

    而一点明光却从水底之上杳冥,洒落藤蔓之上,便沿之游走不定,此光正是汲人气息,惑乱诸术的代身光。

    太奇子才觉昙云华盖止住上抬之势,方欲施法将外围藤蔓撑断,却闻一声声霹雳轰声结作一处,其雷未落,他便觉周体酥麻,极难自持。

    他已知天雷已然锁定他周身气息,再作挣扎已属无用之功,目中凶戾之光微微闪现,他当即伸手入袖取过一柄无柄寒刃,往心口狠狠一刺。

    这寒刃一遇鲜血,便不住吞噬太奇子一身精血。可它仍觉不满,当即钻体而入,缩入太奇子体中,在其中肆意吞噬起来。其时不过片刻,原本身高九尺的壮年大汉,便被此刃残虐成一个身材佝偻的白发晧老。

    此时那雷声愈加疾密起来,几乎无有间隙,时有天雷从那当空洒落,陆一鸣纵是身处水中也感一阵酥麻。

    他眼见万道雷霆正追与天都之后,也觉此等阵势纵然元婴修士也不可当得一二,遂引动天都,狠狠刺入将太奇子团团围住的藤蔓之中。

    此举才罢,陆一鸣不及查看究竟,当底深吸一气,向湖水至深之处钻去,因有分水术相护,才止须臾他便沉入百丈之下湖底。

    他全力施展灵目,放眼而观,但见得天地间雷光烁动不休,万道雷霆龙飞蛇舞,密密麻麻几将天地斥满。其肆虐之处,雨水悉以成烟,虚空几被撕裂。

    陆一鸣心神遥寄,却是大感讶异,按理说此等天雷击下,万物皆成齑粉,可他那柄天都剑却仍安然无恙,似乎并未遭得大损。

    陆一鸣眼见黑烟渐渐弥散,唯恐天都露了自己底细,当即提起百般小心,将那天都招入水中。

    可不想那天都方入水中,那天雷便似乎觅到动静,当即垂下万千电蛇,打入湖水之中,只得片刻过了,湖中无辜游鱼便露了白肚,当真是遭了池鱼之殃。

    终算陆一鸣入水颇深,见那天雷击入水中之后,又连忙提起五脏灵晶,托了一团雷球在手,吸附天雷余波,这才得以无恙。

    陆一鸣不敢再有动作,在水底静待良久,眼前天雷收得怒火,已作消弥,他这才收回天都,将丹甲笼与金丹之外,小心自那水底飘出。

    他才露出水面但见得湖面尽浮游鱼,各自焦黑一片,隐有肉香飘散。待左右扫过几眼,但见得那粒迷幽丹正停驻虚空,其上隐有裂痕条条,显是在那先前雷霆之中受了伤损。不过终算伤损较浅,只消祭炼数日,便能复原,倒也不损功用。

    陆一鸣将此丹卷入袖口之后,这才调转头来,看向水面那具焦黑尸骸。

    这具尸骸正是太奇子遗尸,其通体衣衫早已粉碎,蜷曲一团仅有三尺之长,显是身遭雷霆而亡。

    其双手一握昙云华盖,一执真泉倒海瓶,毛发尽数焦灼,面目已是全非,已然已是殒命。想到空中飘来的肉香有他一份,陆一鸣当即决意三年不近肉味。

    陆一鸣虚虚抬步,行到太奇子身侧,伸手入怀取出一块玉牌,在他尸前一阵摇晃,但见得其尸明光忽作,一块玉牌便从其尸中崩射而出,与陆一鸣手中这块合同一体。

    陆一鸣看过来这玉牌之中“陆飞”二字灼灼生辉,心头大为满意。这太奇子所言并非虚妄,他此前已然败过一人,只消取过陆一鸣名牌便能坐定五方论剑名额。

    但此时却只便宜了陆一鸣,他也不必再寻敌手猎取名牌,只管踏入金丹中期便能去那五方论剑行上一遭。

    陆一鸣将此牌珍藏怀中,又将他手中两件灵宝取来。这两件灵宝俱是上品,比之那九幽台胜过不知几许,单只这昙云华盖就能让陆一鸣束手无策,陆一鸣岂会平白错过。

    陆一鸣将两宝洗过之后,稍稍打量一番,心头疑云更盛。按说天雷如此肆虐,这两件灵宝连同陆一鸣的天都剑都该碎作齑粉,可事实是这三件宝物不过略受伤损,只消稍作祭炼便能恢复宝质,而太奇子尸身也不过焦黑,手足俱皆完整。

    陆一鸣百思不得其解,方欲将太奇子尸身搬到岸上,交与其徒处置,忽然想到一事。

    既然其人尸骸仍存,岂不是说他金丹还未遭天雷相击,仍然留存于世。金丹既然无恙,那太奇子成道之宝必然无损。

    太奇子既有混元如一修为,想必早已将五脏精气沟通灵气结出的灵晶,炼入成道之宝当中。

    举凡人族金丹修士,也不拘正魔,但只金丹不破元婴不结,这成道之宝便幽困金丹之中,不得驱用。

    可若其人身陨遭灾,其金丹之中养育的成道之宝便失却主人,也不拘何人取出,只消稍得祭炼,便能平白得一宝物。

    太奇子既是九阴门下高徒,修有天阴、寒阴、身阴三气,那这件灵宝就与这三者脱不得干系,先前三气所结的法剑威能陆一鸣也得与一睹。陆一鸣可非是迂腐规矩之人,当下执起天都将太奇子小腹划开,将那粒金丹取将出来。

    陆一鸣方执之在手,却见太奇子尸骸猛而爆裂成灰,一条冷厉寒刃从那灰烬之中一跃而起,直往陆一鸣当面袭来。

    此刃长约一寸,无有柄把,正是方才太奇子见无可逃生,乃以周身精血喂养此刃,埋伏与身体之中,只消陆一鸣取他金丹,这件异宝便会自动摧发,非要伤了陆一鸣性命才会罢休。

    此刃破空尤为疾利,陆一鸣方觉有异,尚未及格挡闪避,这刃光便已袭到眉前三寸之处。

    陆一鸣不及多想,脚下靴子水光一灿,便施出水遁之法逃开十丈有余,可他方一驻足停下,那刃光便携冷气向陆一鸣汹汹袭来,竟是半点喘息之机也不曾与他。

    陆一鸣不敢大意,脚下靴子几番施法,钻入水波之下,可那冷刃经得太奇子一身精血相祭,正值凶焰最炽之时,竟是毫无滞涩钻入数种,每当陆一鸣一遁罢了,便觅准陆一鸣方位,当面卷涌而来。

    一时间陆一鸣竟是被这冷刃逼得四处逃蹿,无有施法之机。眼见得脚下靴子不堪再用,陆一鸣情急之下忙将手中所握金丹将那冷刃掷去。

    可那冷刃极尽锋锐,太奇子所结金丹方触及冷刃,便被斩为两半,将内中所藏灵宝抖落出来。

    那冷刃斩破金丹之后竟是丝毫滞涩也无,当即向正在分水而逃的陆一鸣蹿身而去。

    陆一鸣苦于丹甲已正,这般生死关头居是不及施展三昧真火相抗,唯有随手打出几件灵器阻与其后,头也不回得向那湖底逃去。

    才止须臾,那冷刃便将这几件防御灵器击穿,沿陆一鸣逃遁之途飞动而去。

    不过有这一番耽搁,陆一鸣已然踏足湖底,有暇施展法术,见这寒刃不依不饶,仍是分水而来,心头无名暗起。当即屈指一弹,打出一道无当金光迎击寒刃而去。

    不想那寒刃颇具灵性,似是晓得此光不可硬接,只一略略震动,便将无当金光让了去。

    陆一鸣满腹牢骚,终是身形一沉,连连运起脚上法靴,遁入湖底泥石之中。他已知泥石并不能阻那寒刃分毫,却是随之打出指地成钢之法,将遁及泥土尽化坚钢。

    此行一罢,陆一鸣双目即刻放光,往身后细目而视,但见那寒刃寒锋一璨,当即斩入坚钢之中。

    其初时劈斩坚钢几乎视如泥石,待行过十丈过后去势已然消尽,堪堪行至陆一鸣眼前。

    陆一鸣当即伸指将此物捏之在手,不由谓而生叹,这太奇子人虽已死,却仍布下死局,几乎逼得陆一鸣无法可应。

    不过他既有这般凌厉之宝,却为何藏而不用,若早施将出来,陆一鸣不施三昧真火几乎不能抵御,倒让陆一鸣苦思不解。

    不过成王败寇,陆一鸣将一身气息调和,将那自太奇子金丹育养的灵宝收拾过了,这才钻出水面,迤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