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如雪一样纯白的人
雪地依然干净,除了刚才那朵梅花,渐渐隐去了妖冶……
“姐姐,姐姐,我把烟花拿来了……”女娃拿着两罐火罐,却惊讶地看到女子背立的神情圣洁无比,而爷爷还有爹娘却全都倒在雪中。
“爷爷,爹娘?”女娃含着一抹哭音,但却怎么也得不到应答,“姐姐,姐姐,他们都是怎么了?”女娃不明白,为何进一次屋内爷爷还有爹娘全都不理自己了?
“囡囡,想看烟花吗?”漾雪不等女娃回答,剑鞘划过激起的火花点燃了地上的那两桶烟花,噼啪声响起,那绚丽的色彩叫琴奏深深的着迷。那些张开去的火星淬着华丽盛放在小镇的上空,陆续着不远的人家开始燃起了炮竹,除夕了呵……
“好美——”烟花灿烂下的红衣姐姐是那样的遗世孤立,那身火红的霓裳翩然起舞像极了飞天的凤凰……女娃安静地阖上眼,而那个远去的身影足下一步一朵莲花,摇曳出华丽芬芳,而女娃手中那朵艳丽的梅花噗一声掉落在雪地上,那是她折下最漂亮的一朵……
一夕之间,仿佛风雪停止,只看见那满天飞开去的梅花瓣张扬肆虐,就像是出洞的狂魔,将要侵吞万物,渐渐覆上地上的那朵残梅。
“她会走得很安详的,所有的冤孽就在她身上终结吧——”那是琴奏告诉那株梅花的话语,带着呢喃,带着三月清华空谷的幽兰,琴奏走了……
呵,琴奏轻轻地吐出一口幽兰,夹杂着点点梅花的淡香,韵成一段白气,在这个冰雪纷飞的傍晚显得那样的漂亮。
终究还是迟了一步,若非不贪看那场烟火的话。大雪一直下着,看来是要封山了。
琴奏停下脚步,那身艳丽火红的霓裳在一片白皑皑的雪景中显得分外的艳丽出尘,满头的乌丝在风雨中交织缠绕,直到背脊一点点僵直。
那年,她记得同样也是一个大雪的时候……
脚下跟
着一阵虚浮,真是不该轻易动了真气。琴奏原本以为自己能撑得更久一些,可是看来好像不是这样了,自己的身子就像那枝残梅,日日破败下去,你看,现在只是动了点真气御寒,竟然也会引发体内的毒了……
喉咙口涌上一股腥甜……呕……洁白的雪地上霎时就多了一抹触目惊心的殷红,一点点沿着雪化开,渐渐晕成一大朵艳丽的牡丹。唇瓣黏着手背带着一抹细细的血丝,琴奏想要继续往前,再不走去可就真只能困在这谷中央,在这大雪的夜里寻不到可以生火休息的地方花,就真的只能冻死在这杳无人烟的山谷里了。
只是为何这明晃晃的雪地开始了旋转起来了?映衬着远方那还未散尽的烟火红晕,琴奏的眼里如水漾一般,渐渐迷糊开来……
琴奏可以感觉到身子一点点得冷下去,同身旁这片雪地一般,像是一种温暖的遣散,琴奏突然觉得就这样死去也好,倒也能干净一点。
可不是,想她琴奏一柄魂殇剑,剑出江湖,多少杀戮?若真死在那些个找她寻仇的人手上,琴奏会觉得恶心与不甘,若像现在这般只是安静地死在雪里头,那么,起码下辈子她还可以做一个如雪一样纯白的人……
一道犹如线般袅袅细细的琴音穿过风雪,似有若无,如同三月间的柳絮,点点飘落在这个寂静的雪地里。琴奏纤柔的身子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卧倒在雪里,那身艳丽的红衣也变得更加的鲜艳耀眼,美得震撼人心。
只是那道琴音好熟悉,琴奏忍不住想,会是他吗?
终于那双犹如鹣蝶般扑闪着的睫毛无力地阖上,她怎么偏偏在雪地里动了真气,诱发体内剧毒,若真是他,她倒还舍不得就这样不见上一面就死了……
一辆金丝绣边的玄黑色轿子出现在雪地里,由八人抬着,轿前的横架子上坐着两名嫩绿色衣裳的丫头,系着黑色狐裘的披风。轿子一路前行,而两个丫头就一路撒
着娇嫩的花瓣,那是一种水粉色的花瓣,在这个万物凋敝的寒冬腊月里,显得诡异莫名。
一行人,犹如鬼魅般,行走在雪上却偏偏悄无声息,只有一段浅浅细细的琴音从偶尔被风掀起的轿帘中流泻出来,琴音里头刻着一段相思缠绵至骨,又带着点点的浅伤,渗透最不欲被人探知的灵魂深处。
“主人。”右侧那名婢女停下手中撒花的动作,目光掠过某一处时,嗓音清脆且恭顺地同轿内之人说话。
“什么事情?”琴音未断,反倒更多了几分急促之意,仿佛那穿云裂石般,叫人忍不住心惊胆战。
“前面山谷里有一个穿红衣的女子倒在雪地里……”
这张娇艳的容颜还是如同记忆里一样的艳丽,细腻光洁的鬓角香腮,托着一抹孤傲神情。脑后的三千青丝华黛,缀不上寥落天际的星辰,还有嘴角那抹浅浅的笑。她仍旧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清冷又漂亮。他知道,这些年的江湖被她搅得翻天覆地,他行走江湖后听很多人说起她时,每每都是咬牙切齿的样子,却都忘了提起,她还是那般的美丽——他的琴奏啊!
记得那身诤骨华艳的红衣,还是她及竿的那年,央求着阁里的老嬷嬷帮她做的,层层叠叠的水绣丝花边,衬出那一身的冰骨雪容愈发的娇艳。从那日起,琴奏就再也不肯穿其他颜色的衣裳,独独忠爱着红色。也是,这世间唯有她琴奏能把大俗大艳的红色穿出如此的透彻韵味!
推开面前的玄玉古琴,男子一身白衣翩跹,颈口袖口上的黑色狐毛显得男子更加贵气尔雅,一条玄金的丝带从额前绕过,束起那一头青丝的流泻,额心中央的丝带上缀着一方椭圆样的墨绿宝石。那宝石里头摇曳着一抹流光,散出一抹诡异的幽寒。
男子伸出一双修长犹如美玉般的手,轻轻地裹住琴奏的手,温存地磨娑了几下,叫那手染上一些暖意后,轿子里突然多一抹暧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