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帝王,奴家我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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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

直至后来一日,已是夜深人静。闽皓扬尚在清心殿处理朝政奏文,却见殿外来人禀告,道是皇贵妃派人来报,今夜请皇上去至春宫入寝。

闽皓扬想来最近常去新妃的寝宫,却也忽略了云霓裳,不由心有愧疚了些。那几位妃子常在他耳畔说那些关于至春宫的事情,慢慢地,不再想去她们那里。此时却正合心意,去躲躲那些女人也是不错。

待处理了手头的奏折,他便入了龙辇,径直去了至春宫。

当时正是入夜,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天边的月娘挽着轻纱悄悄的露出半边脸,许是想偷偷看一眼思念了千万年的后羿,特意勾一丝人间灯火化为胭脂,染在莹莹白玉似的脸上,朦胧而娇柔,羞涩而情怯。

闽皓扬刚到了至春宫,便见云霓裳正立在宫门前静候。他心中并未多想,上前几步便停驻在云霓裳的面前。

“臣妾恭迎皇上!”依旧那一副动人若莺啼的娇声,撩得闽皓扬唇上笑意,也惹得夜色洒满阵阵幽香。

闽皓扬视她一笑,负手越进了至春宫的宫门。而云霓裳眼底却精光顿闪,仿佛即将有何大事要发生。

两人坐在至春宫的内殿,将众人皆遣下。闽皓扬抚了抚自己的袍角,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而后盯着云霓裳含笑道,“爱妃,怎今日让朕来?是否有何事?”

云霓裳正坐在旁边,看上去脸色有些苍茫。她抿了抿唇,喃喃说道,“回皇上,臣妾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闽皓扬看着她带着淡愁的玉容,竟有一种琢磨不透的感觉,这还是第一次她给了自己这样的想法。

云霓裳见闽皓扬伸手示意自己过去,便起身前移坐在了他的怀抱中。细细打量,她面上竟然有了丝委屈。“皇上,你可知,这后宫如今已天翻地覆了?”

“哦?如何个天翻地覆?”

云霓裳感觉闽皓扬温软的手指抚上脸庞,耳边响起他清雅如玉的声音。待她瞥过眼神看去,却见那俊秀风华之上牵出一抹春风般的微笑。

云霓裳无奈撇了撇嘴角,似在生气闽皓扬的不正经,“皇上,你要好好听臣妾说。”她佯装收回手指,被在闽皓扬再次欲握之时交在他的手中。

“好,朕答应爱妃,说吧。”闽皓扬放下游弋的手指,假装严肃下来。

云霓裳怔怔地看着闽皓扬,眸底颜色变幻不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突又皱了眉,探究的眼光直视着他的眼眸,似要看入他的心底。“皇上,你是否听闻了皇后娘娘在后宫打压众妃的事情?”

“这件事啊……”闽皓扬目光不看她,手指摩挲她嫩白的肌肤,似丝毫不在意云霓裳所提之事,“你说的这件事,朕确有听闻,但应是谣传。”

“皇上是否知道,皇后娘娘已将一位妃子打入大牢?”云霓裳说话的声音很轻,却幽幽进入人心。

闽皓扬手指突然凝滞住,便在那一瞬间,俊颜上的笑容僵住,覆上一层冰山冷寒。片刻他长呼一口气,努力保持着冷静道,“你所言为真?!”

“臣妾怎敢欺骗皇上?!确有此事,就在前几日,当时皇上还一直不信,臣妾诸等毕竟只是侧妃,上有皇后娘娘的旨意,也不知该如何做,也不敢遣人告诉皇上,生怕皇后娘娘怪罪。”云霓裳抬袖掩面,表现得极其冤屈。

闽皓扬扶起云霓裳让她离开自己的双腿,拿双手扶着椅子两侧,眼底沉沉。

将妃子打入大牢?白芯蕊如今连这种事情都敢做了?!究竟有何事情,竟让她变了性情?!要知,她虽后宫之首,但这种大事也要跟自己商谈,要自己下决断,她竟越俎代庖,都不顾自己的颜面了?!

云霓裳见闽皓扬的暗怒,嘴角不易察觉地一扬,“皇上,臣妾也不知那位姐妹犯下了什么错,还请皇上好好调查才是。”

闽皓扬一凛眉,看得出正在尽力压制着内心的狂怒,即使是皇后又如何?!她犯下罪,当与庶民同罪!

“放心,这件事朕自会调查,你不必再管了。”

云霓裳知闽皓扬现在正在气头上,自然不敢惹他,少说话总比被牵连更为明智。她将纤手覆在他的肩膀,环绕上他的脖,“是,皇上。”

云霓裳感到腰间的手臂,越搂越紧。她见那幽深的潭眸已然加深,那深度,仿佛蕴藏着一缕一缕正在跃跃欲出的情欲。它带动了男子全身的温度,通过肌肤相亲,迅速的传递到云霓裳的身上。

闽皓扬面对着云霓裳的挑逗,似一时忘记了方才的事情,迅速抬手抱住她,凑上前一下覆上了她的樱唇。

云霓裳也激烈地回应,将闽皓扬本有的愤慨,也在她摄人的一吻下,被全然化解。他的吻,如毒药一般,同样瞬间掳获了她的心。她全身的感官变得毫无能力,只能任由摆布,如中蛊一般的感觉。

此时,有风骤起,绕着云霓裳的发际,似他的吻般缠了一圈。它舞动的那样缠绵悱恻,那样恋恋不舍,印在云霓裳的颊边。她释然一笑,目光随着那阵无形的风,随着那充盈着情欲的眼神,飘至天空的尽头。

一夜尽欢,一夜无怨。

一夜匆匆过,醒了那纠葛。

这日刚下了早朝,闽皓扬便下令去凤阙宫。在刚才的早朝之上,群臣皆看出闽皓扬面色不佳,故谁都蹑蹑行事,生怕触了那根等待点燃的线。

闽皓扬来之前并未跟白芯蕊打招呼,只想突来乍到,看看白芯蕊究竟在做些什么自己不知的事情!他面含怒气,刚到了凤阙宫便径直跨进已四开的宫门。

他还未进殿门,便见庭落中有一些人影,走来走去不知在做些什么。其中最闪耀莫过于中间那人,身子一仰一俯,随着花开烂漫。

“皇上驾

到!……”

那几个人影颤抖一动,连中间那人也不再俯下去,对着声音的方向看过来。他们随着那人连忙迎上前,纷纷尊福,却只有打头一人敢言,“参见皇上。”

闽皓扬没有理会她,只丢给她一个带怒的眼神。

白芯蕊心猝然一紧,清眸微瞠,目光纠结一般锁在闽皓扬的袍上。她装出的笑是那样淡,眉宇晕在阳光下,不尽真切。

闽皓扬拂袖越过她的身边,什么都未言就进了殿门。白芯蕊却丝毫不动,似被闽皓扬的举措所惊动,还是被她身后的颜儿唤醒,“娘娘。”

白芯蕊被惊过度,以一种极其恐慌的目光盯望着她,口中艰难吐露,“怎,怎么了?”

颜儿根本不曾见过自家主子这般容颜,不由惊愕的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娘,娘娘,你怎么了?皇上都进去了,你难道不进去么?”

“哦。”白芯蕊颔颔首,怔忡半天才转身进殿去了。她身后的颜儿不由冷汗沁背,看来此番又有的折腾了。

待白芯蕊进了殿之时,闽皓扬正负手立在殿中央来回打量,似在搜寻何物。见白芯蕊无声而来,他的目光正好环了一周,落在她漫无表情的脸上。

“皇上,请上座。”

白芯蕊早已察觉了闽皓扬面上的薄怒,故压着语调,生怕一不留神再次惹得龙颜大怒,惹火烧身。

她示意宫女沏茶,而其他人等退去,靠近了闽皓扬,意欲扶他上座。刚触碰上的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手立即被弹开,再次落眸,见闽皓扬正怒气冲冲地盯着自己,或是说,那是种鞭击在心的眼神。

她下意识退后了些,叠手在后静候即将而来的暴风骤雨。

闽皓扬脱开她的手后,便迈了几步坐在了帷幔之外的长榻上。

恰在此时,被吩咐出去的宫女端着茶壶走近,奉在长榻畔的桌上一杯,而后在白芯蕊余光的示意下,匆忙碎步离开。

当殿门紧闭上的时候,殿内的光亮明显减少了些许。几点金色的光芒穿过单薄窗纸,划过立着那人的发丝,勾勒出一道寂寞的弧线,飘飘坠地,不晓得是不是殿内光线昏暗,平日里瑞气灼灼的阳光现下躺在一片宽广的殿中,竟叫人生出一派零落成泥碾作尘的柔弱错觉。

“怎么长孙常宇没在?”这是闽皓扬端起茶盏抿完之后第一句话,却着实让白芯蕊颇为震惊。她震惊的不是闽皓扬的问题,而是他说话的语气,和投来的质问严厉的眼神。

白芯蕊依旧立着,尽管这里是自己的寝宫,但没有闽皓扬的允许还是不敢坐下。“回皇上,臣妾派长孙侍卫去办事了。”

“办事?!”闽皓扬语气里掺杂了些鄙夷,鼻中还跟着冷哼了一声,“你能有何事?莫不是明目张胆将朕的妃子关进牢狱?!”

白芯蕊不能抑制地轻轻一颤,顿时,心中淋漓一片。她扑通跪地,解释道,“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不曾做过此事!”

“还说冤枉!”闽皓扬使劲一丢,将茶盏扔在桌上,声音高扬,似阵阵巨雷声响,“你竟说你冤枉!后宫皆知,莫非她们都陷害你?!你现在胆大包天了,竟敢不经过朕的允许私自处置后妃,这就是你一国之母的作为?!”

闻言,白芯蕊心中刺痛,埋着头接近地面,却不看闽皓扬。她并非不敢,只因太过心痛,坠着生疼。

到最后,他还是听信他人的一面之词,始终不信自己的解释。是自己太不值得人信任了么?还是一切淡了,不需要信任作支撑了?!

“臣妾不知。”白芯蕊说话的声音极为平淡,但那痛楚的冷气,却自那冰蓝色的眸子里快速散发出来,浸透了闽皓扬的骨髓。

闽皓扬怔怔然,一时间不知该以何种措辞去反驳。但知静顿了片刻,他还是抑制不住情绪,终于爆发,“你不知是么?!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还是不肯道出实话,别怪朕不留昔日一番情面!”

在闽皓扬说这话之时,白芯蕊却已泪盈于睫。她正极力压抑着,想着定不可如此懦弱便在闽皓扬面前沦陷,现在的他已不值得自己的眼泪,他的眼中只有别人,除了自己的别人!

她心中千番斥骂自己,愚蠢到回来了还相信他的地步。她本来就不该抱着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闽皓扬的心不会变。

他已不信自己了,自己又何必解释!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默认了?!你给朕说话!”此时的闽皓扬似失去了理智般冲着白芯蕊狂吼,仿佛早已忘记眼前人是谁,忘记当初是何人在自己众叛亲离之际选择不离不弃,陪着自己逃出京都,远走天涯,忘记是何人在自己最寂寞的无数个夜里,对她亲口许下的相伴一生的诺言,忘记是何人为了自己可以回京,为了天下黎民,选择舍弃一己私欲而成全大我,使得如今的天下有了主人,忘记是何人一直无争无斗,为了自己的安宁,而处处忍让受欺。

这一切,在那一瞬,全化成了无色的泡沫,被那严厉带刀的一语刺痛,继而刺穿。当那泡沫破碎之时,所有的幻想,所有的寄托,顷间土崩瓦解。

这便是时间的罪证。

如果他并未肩负皇上的宿命,若自己没有遇见这个天下的男人,似乎这一切残局,便不会发生。

或许,那时,他是他,他有他的生活。而她亦是她,她走没有他的路途。

白芯蕊睁着泪水婆娑的眼睛,抬眸落在闽皓扬的脸上,声音淡淡如常,“你就是这样不相信我么?你就是这样宁可相信他人,就是不相信我么?”

经过一阵沉默,闽皓扬的怒气微微减了些。又一听白芯蕊这话,不知为何,他竟然心如绞痛起来。

可是他是皇上

,他有他要保卫的颜面,不能够在这个时候被打破。

“你要朕如何相信你?!你做的事情已摆在面前,人目共睹,你还有什么理由可言?!”他还是一股质问的语气,只不过其中的斥责明显弱了些。

说他是冷血,那是假的。他只不过在假装冷血。他是皇上,他不可为了一个女子,而破坏作为皇帝的颜面。

说到底,依旧是这些虚幻的东西。

“你都不相信我了,我为何要跟你解释?!”白芯蕊此时的态度竟然慢慢强硬起来,不知是否是因对闽皓扬太过失望,还是受压迫太久了想寻宣泄。

尽管强硬,但她的心里却一直被刺痛着。他开始的冷漠,他曾经的怀疑,他如今的不信任,这个过程慢慢如烟火在蓄势发酵,待一瞬间砰然炸裂。

闽皓扬闻言又一次怒目相向,“你说什么?!你竟敢顶撞朕!莫不是真的想逼朕将你打入大牢?!”语罢,他的眼底的锋芒渐渐黯淡下来。对,他后悔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失去了理智,说出这样的话,而且是对白芯蕊。

白芯蕊闻言心尖一抖,脸上却莫名地笑了,仿佛此时明亮的阳光正照耀在她的脸上,几多明媚,其中又掺杂着几多哀愁和绝望。

“你说什么?”她注视着闽皓扬的目光,用那一抹残缺的笑容意图拼接上内心的破碎。可是她错了,自从他一语将自己的心击垮为止,一切皆不可能了。

闽皓扬自然知道说出去的话不可收回,只得将错就错,“你不必跟朕装傻!朕自会讲此事调查清楚,到时候无论你如何狡辩皆是徒然!”

丢下这一句,他又看了看已满目晶莹的白芯蕊,一狠心,迈了步子越过她的身边,一人离去了。

此时,白芯蕊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整个身体竟然瘫软下来。她就这样跪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上面尽管泛着金黄色的光泽,尽管被泄进窗棂的阳光铺了一层又一层,但依旧毫无温度,仿佛此时白芯蕊的心。

她闭上双眸,只觉身体越来越轻,继而耳畔不知传进谁的呼唤,那呼唤里带着急切,和关心,不过却不是离去的那人。

为何不是他呢?莫非他真的生气,坚决不肯回来了么?为何他离去的时候连头都不舍得回?莫非他真的斩断了彼此之间的记忆和情愫?!

她觉得自己简单嘴角一扬就笑了,慢慢身体被扶起,有种腾空的感觉。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晃动,周围有无数人急躁的呼声。

可是,尽管这一切发生,她还是没有睁目。不是她不肯,是她太累了。自那人无情地离去了,她的眼眸便如丢失了信仰,再也支撑不住。

她不想看这虚伪的世界,虚伪的面孔,和虚伪的眸中映照的内心。

就这样睡去罢,或许,睡去便再无心痛,再闻不见嘈杂的声响,再记不起那张本来自己很眷恋却一直冷冷相对的脸庞。

是这一切,来的太快了么?!

闽皓扬阴沉着脸色回了清心殿,刚坐下没多久,门外便有人来报,“皇上,凤阙宫传来消息,皇后她晕倒了。”

那一瞬,闽皓扬浑身一颤,似五雷轰顶,顿时彻骨寒水兜头泼来。“何时的事?!”他猛地自榻上立起,眸中澄澈的湖水无端端地磅礴澎湃如潮汐起伏。

那来报的小太监定被闽皓扬突然的举动所惊,语气中带上一丝颤抖,“就,就在刚才皇上回来的时候。”

闽皓扬明白了,想必是自己前脚一走,白芯蕊便后脚晕厥。如此看来,定是自己方才冲她发怒的缘由了。

他不知该怎么办,去看不是,不去看亦心上担忧。他深深看了窗外一眼,几分忧心犹豫,似有千言万语在心却难启口。

过了半晌,那小太监颤颤巍巍地抬眸,正撞见闽皓扬瞥回目光来注视上他。他身子蓦地向后一倾,立刻跌倒在地上。

“你速宣太医去凤阙宫看皇后病情,让太医隐秘来清心殿见朕。记住,此事谁都不许提及,否则朕第一个砍了你的脑袋!”

“是,是,皇上!”那小太监本来是用手支撑着身体坐在地上,此刻立即换了姿势,变作前倾扑倒在地。

“还有!”闽皓扬自那小太监脸上挪开目光,游弋在地上,却眸中并未投出任何大理石的影子。“你去宫外,速宣蒋凌来见朕!”

“是,皇上!”

闽皓扬愣了片刻,察觉到那小太监还在,不由一斥,“还不快去?!”

那小太监方才显然是惊魂未定,如今再被闽皓扬一语惊动心神,恰好醒了过来。他轻轻一颤,打了个寒噤,“奴,奴才告退!”

转瞬间,清心殿里又只余闽皓扬一人。他默默走近里殿的卧榻,然后拿起榻边桌上的一个茶盏猛地摔在地上,只闻一声破碎的巨响瞬间四散开来。

殿门的王庭安和诸多侍卫闻声连忙走进殿内,却见闽皓扬正背对着,静静立着不动。他脚边正摆着破碎的茶盏碎片,而垂下的手指在颤抖,上面竟然开始坠落着鲜红的血!

进来的众人惊了,侍卫们不敢动,后王庭安还是无奈上前,冒着生死危险问道,“皇上?!”

“都出去!”闽皓扬不回头,整个身体也无动于衷。那冷冽的背影里发出的声音极其黯淡,似万念俱灰,自骨头里生出了一股寒凉。

王庭安此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不管不顾闽皓扬的斥责,又吐出急切一语,“皇上,你的手……”

闽皓扬不若方才立即反驳,静静呆了片刻,而后语气也略微平静了些,“你们先出去,不必管朕。”

“这……”侍卫们皆是面面相觑,而此时的王庭安却听话了,回眸瞪了瞪几名侍卫,一齐出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