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帝王,奴家我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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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

说实话,云霓裳已多日不曾见过烟凝儿,二人在这后宫虽低头不见抬头见,但也只是简单打声招呼,过着彼此互不相争的生活。

她们二人素来互相看不上,当初在藤王府之时便已结梁。虽二人明中不斗,但明眼的宫人皆心知,二位得宠的妃子其实暗中却在互相较劲。

既此事触及了烟凝儿,却更好办些。此时的云霓裳却根本不将烟凝儿放在心上,她再嚣张,不过是位居自己之下的小小贵妃。

而她最大的对手,正是皇后白芯蕊。

“不必担忧,待改日本宫去凝妃那里道明此事,你即可来本宫这里。到时,本宫定从你所愿。”云霓裳说的极为轻松,唇边还露出了一个若隐若现的笑容,纯净得若天新抽芽的嫩叶一样令人流连。

“这……”

正秦烟依旧犹豫时,沈瑶夕打断她开了口,“烟妹,既娘娘这般说了,你尽管从命便是,相信娘娘会帮你解决的。”

秦烟抿了抿唇,没再由衷说什么拒绝,只得回道,“谢娘娘!”

“秦烟姑娘不必拘礼,以后你便在这至春宫生活了,至于今日么……”云霓裳顿了下,自座位上立起,对着秦烟道,“今日本宫先带你去见个人。”

“带我?”秦烟心想着,但没有道出。她还没有入至春宫,云霓裳便已将她当作至春宫的人来看待了么?!何况,此时她还是披香宫的人,倘若此事被凝妃知道了,那自己岂不是断了在凝妃那里的后路?!

云霓裳早已察觉了秦烟的惊骇之色,心中不由冷叹一声,看来此女子并比不上她的姐妹沈瑶夕懂的变通。不过既答应了沈瑶夕,便希望自己没看错人罢。

“嗯,你去了便知道了。”她未跟秦烟多话,转而面对着沈瑶夕,柔和了几许,“本宫稍候要去皇后那里,你成为后妃的事情想必皇后已知道了,本宫担心她将那件事告知皇上,特先去探探路,好让妹妹躲过一难。”

沈瑶夕一听是这缘由,很是过意不去,但感激的话才刚出口,便被云霓裳制止道,“妹妹,你先回寝宫吧,皇后那儿你现在还不适合去。”

沈瑶夕眸中饱含感激,但只得道,“是。”她突然感觉面前这位人见人畏的皇贵妃,竟是这种重情重义之人,看来自己当初随了她的赌注,并没有下错。

云霓裳含笑颔首,没对她再说什么,见秦烟一直失神,笑着将她唤回,“秦烟姑娘?随本宫一行,如何?”

秦烟听闻了方才云霓裳同沈瑶夕的谈话,虽不知她二人有何秘密,但亦钦佩上这位皇贵妃,立即回道,“是,奴婢紧随娘娘旨意!”

沈瑶夕看了眼云霓裳,知道自己不便再打扰,随即道,“娘娘,臣妾先回去了,待明日,臣妾再来问安娘娘。”

云霓裳一副笑意盈盈的神态,回了一声,“好,你回去吧。”

“是,臣妾告退。”沈瑶夕福毕,转过身,目光扫过叠手恭立着的秦烟,只一颔首,便抬步一人出了至春宫。

待沈瑶夕的倩影消失在金色的光芒之中,云霓裳回过眸来,凤眉微微挑起,凝神望着秦烟的脸色道,“秦烟姑娘,我们走吧。”

秦烟目光一滞,“是,娘娘!”

此时的至春宫是静寂的,夏日午时的阳光最是毒辣,所以就连平时热闹的宫廷之间都稍显冷清,更何况连平时都不敢造次的至春宫了。

但夏季的至春宫却也最是绿意盎然,风光秀美。那微微流动的郁翠,那轻轻拂动的微风,那淡淡蕴藏的清香,那叽叽叫着的夏蝉,无处不构成一副工笔精致的山水泼墨画。

不愧为皇宫第一绝美的宫殿!

秦烟随云霓裳便这样惬意轻松的走在这景色幽美的至春宫,继而慢慢出了朱红宫门。云霓裳上了凤辇,而秦烟随在帘外,便一齐向着目的地凤阙宫而去。

不多会,“凤阙宫”三字便映入眼帘。

“娘娘,凤阙宫到了。”秦烟凑在凤辇的锦帘上柔语唤了一声,而后帘子一动,云霓裳便自里边走出,忙抬手将她扶下了辇车。

云霓裳正了正裙袖,看都未看秦烟一眼,目光一直望着殿门之内,沉沉道,“走,我们进去吧。”

“是!”

殿门前的两名侍卫见云霓裳走来,只作了一揖,便没再说什么,让她同身后的宫女一齐进去了。看着她们的背影,那二侍卫互相一觑,同时脸色一暗,心想这个皇贵妃又来凤阙宫,定不要捣什么乱子才好。

偌大的凤阙宫内,自宫门至殿门的一条青石板路上,基本无人。

一轮血色的太阳正挂在宫殿一侧的天际,阳光若碎红倾泻而下,印的人面殷红,却又带着一丝苍白。

云霓裳刚过了白玉石桥,便见池畔正蔓延着一片花丛。而花丛之中,有一种白色的花娇色正好,簇着绿叶红花相映生辉的灿烂妩媚半拥在潋滟池水中。

云霓裳停驻脚步,面朝着阳光,金色镀满她朝阳的脸庞,轮廓晕染。白花入眼,不觉间,她的脸色竟在慢慢**起来。

那种白花,不正是积雪花么?!

那满丛的积雪花正绽放着瑰丽的白色花瓣,拂落满地,光洒金辉,如金光泽下,那些花瓣依然柔软鲜灵。在静籁的午后,耳畔阵阵虫鸣声萦转不绝,满庭寂寂,恰似踏

无人之瑶池仙境。

秦烟见云霓裳驻足愣神,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发现那些叫不上名字的白色花朵,不由嫣然一笑,“娘娘,那些花真好看!”

“是啊。”云霓裳专注看着积雪花,慢慢想起藤王府的过往。她想起那个让皇上深爱的女子,想起藤王府里的雍兰居,想起白芯蕊在皇上面前得势,想起许许多多,痛的,伤的,难过的。

想不到如今在此地又见了这些花,便仿佛见了藤王府的门,见了那些触不可及的回忆场景。

“娘娘?”秦烟见她依旧在愣神,扬眉询道,“娘娘,你怎么了?”

云霓裳还是愣着,许久吐露一句,“秦烟,你敢不敢去将那些花踩烂?”

秦烟顿时凝住,“娘娘,这……”

云霓裳一笑,“本宫开玩笑的。”

秦烟见云霓裳还是看着不走,没再说什么,立即走上前,靠近了那些白色花丛,什么都不管,直接踩着走过了花丛,将那些积雪花弄得七零八落。

云霓裳只是笑,慢慢展颜。

不过片刻,有一位女子莲步缓缓,其后正簇拥着众宫女施施然出了殿。艳色纱衣,玉足轻点,长袖飞舞似低垂流动的云烟。云烟拂过蘸着阳光的花瓣,香气弥散开,片片花瓣悠然垂落,盛开的国色牡丹里走出了仙子一般的明姬。

云霓裳冲着花丛中惊住的秦烟一蹙眉,示意她赶快离开那里。而自己上前恭立着福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她扫过眼神的余光,见不远处花丛之中的秦烟正立着不动,不禁一颤。这秦烟莫非是见了白芯蕊傻住不会动弹了?!

白芯蕊含笑看着云霓裳,“起身吧。”她还是发现了花丛中的人影,笑声不由沉了下来。

“秦烟,还不过来跟皇后娘娘问安!”云霓裳冲着花丛娇声呼喊,内心却有了丝隐隐的担忧,生怕白芯蕊怪罪,让彼此都无法下台。

语罢,秦烟一路碎步,出了花丛走近云霓裳,脸上还有难遮的惊骇与慌张。“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白芯蕊看着她,却不知她是谁,见她福礼,只好道,“请起。”她说话之时笑的清透无暇,令秦烟一楞。她的笑容仿佛有着不能言语的力量,让人心头为之一震,似有涓涓溪水注入心田,丝丝沁凉。

“谢娘娘!”秦烟立起正视着白芯蕊,心中顿时惊然。

这便是当今皇后么?!她只是略施脂粉,即便如此,依然十分的美貌。黛眉如柳,面若桃花,眉宇间笼着一份孤傲,神色间带着一种拒人千里外的冷绝。

传言道,当今皇后乃不食人间烟火之仙女下凡,不知自何处更是听闻,她乃上天派下的瑶姬转世。此时看来,确是如然!

“请问这位是……”白芯蕊打量了秦烟一番,本以为她只是云霓裳简单的一位婢女而已,但见云霓裳让她给自己施礼,想必不是如此这么简单。

云霓裳眼中忽涌出盈盈笑意,娇柔呢喃道,“回皇后娘娘,这位是当今大司马秦益的孙女秦烟,此次受命来宫中,故臣妾将她带来先拜见皇后娘娘。”

她故意没有说出秦烟进宫选秀的身份,而谎言她是受了命才来宫中,虽是欺君之举,但料白芯蕊定不知其中详情,关乎朝政之事想必她亦不会亲去打听。

成竹已在她胸,她侧过脸去,丢给秦烟一个示意的眼神。

秦烟见势忙上前接了话,“回皇后娘娘,一切皆如贵妃娘娘所言。奴婢受了皇上之命来宫中办事,早对皇后娘娘有所耳闻,故这才恭请贵妃娘娘待奴婢前来一见。如今看来,果然不虚此行。”

云霓裳闻言,不由欣然一笑,原来之前是自己错怪于她,竟想不到她是这等能言善辩之人,而且为人聪慧明白事理,只一个眼神便知了自己的意思,看来今后后宫有了她,自己便更多了一份举足轻重的力量。

“原来如此,那二位快些进来!”白芯蕊引着她二人要进殿去,却瞬间自耳畔响起一股清脆的声音,“不,皇后娘娘!奴婢有罪!”

这语落罢,白芯蕊同云霓裳二人同时怔住!二人纷纷举目而去,见秦烟正摆出弯腿的姿势,瞬间下沉了身子,不觉间已跪在地面上。

云霓裳微微有些吃惊,不懂秦烟这是要作何!莫非她正为方才的踩花而心中愧疚,故请罪于她?!她的跪,竟连云霓裳自己都未曾料及。如此看来,秦烟的负荆请罪,未免铤而走险了些。

白芯蕊不语,其实自方才所见,内心便集聚了浅浅的怒意。与其说的怒,不如说是伤悲。可她表现出来的那一双眼睛,却是毫无一丝哀然,澄澈清泠若天湖之水,脸上依旧带着坦荡淡然的浅笑,即算眼前是杀害积雪花的敌人,表面上却表现得无动于衷,无谓一般。

“秦姑娘,你为何请罪?!”

秦烟一直垂着首,底下掩藏着是一双茶褐色的眸子,非常清明,非常通透,竟还有一丝一毫的凛冽。“回娘娘话,奴婢方才因喜爱那些白色的花,一时欣喜过头,想去近观一阵,却不料不小心踩到。请娘娘责罚奴婢!”

云霓裳直至见秦烟勾唇暗笑的表情才明白,原来她不是真的在道歉,而是给白芯蕊将了一军!如此而言,倘若白芯蕊怪罪了,虽是理所应当,但依照她的无争的性格,想必定不会重罚,甚至连

轻罚都无。倘若她无罪放过了秦烟,那正是秦烟此时的言辞之意。

“无碍,反正那些花本需要修剪,全当秦姑娘帮了本宫一忙。请起吧,地上凉。”白芯蕊眼眸再次落在秦烟身上,那双如冰般明澈,如海般深遂的眼中似有什么绽开,故她的眼神中才会有那种略显凄厉的美感。

她知,秦烟乃闽皓扬命召而来,如若自己此时治了她的罪,必然惊动了闽皓扬,而她最不想的,便是打扰闽皓扬。只能说毫无办法,谁让自己不想见到后宫弥乱,不想见闽皓扬心中烦扰呢!

秦烟闻言,不由沉默了,以从未有过的认真眼神打量着眼前的皇后,心中不知是兴奋还是愧疚。不过她没有过多时间思忖,只听得那柔声又起,“云妹妹,秦姑娘,请进吧。”

云霓裳冲白芯蕊颔首,而后示意了秦烟,一齐随在其后进了凤阙宫的里殿。

白芯蕊身后的那位贴身婢女颜儿,随着白芯蕊走进之时,却是一脸的怒火冲天。她受不了云霓裳和云霓裳带来的人都这般欺负自家主子,她更受不了自家主子连罪都不降,还帮她们这些本就不怀好意的人打了圆场。

她心中渐渐生出一计,必须这样做了,否则自家主人便永不见天日!

此时正值落日黄昏,夕阳下一望无垠的池水,风烟俱净,水天染色,连冰雪之姿的积雪花瓣皆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红。

暮风扬起落地孤立无援的花瓣,丝丝缕缕的飘动着,有的落在石桥,有的落在玉阶,似轻烟缠上浮云,而有几缕却飞扬起来,在空中几个荡悠,飘落于那人的面颊上,光滑柔亮的黑丝从如玉的脸上恋恋不舍的慢慢滑落,慢慢滑落。

凤阙宫内,殿顶之上正高高挂起盏盏琉璃宫灯,灯光如水银泻下,殿内亮如白昼,艳红的纱幔沿着璧柱垂下,拂撩起,轻曼如烟,铺着锦垫的杞木凳,摆着莲花盏的楠木几,整齐有致的列于大殿上。

而殿首正中的凤座在灯光下金辉灿灿,宫人轻盈穿梭,待者匆忙奔走,待二位后宫娘娘入座一切却又戛然而止。

“皇后娘娘,其实臣妾除了前来问安娘娘之外,还有一事请娘娘松口。”云霓裳将端起的茶盏轻放在桌上,叠手恭在腿上,正色而道。

“哦?”白芯蕊面色沉静,眉峰禀然,“不知妹妹有何事要言?”

云霓裳笑容依旧,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回皇后娘娘,本宫前几日得知,道是有一位新晋的妃子打了娘娘,不知可有此事?!”

旁边座位上的秦烟闻言怔住,她是被白芯蕊强力拥上坐的,作为一个普通的宫女,她本不能同二位娘娘平起平坐,但见白芯蕊诚意,加之云霓裳的默许,想及自己此时的身份已不是披香殿的宫女,而是受命在宫中的司马秦益之孙女。

白芯蕊却不如秦烟表情来的夸泛,只是悠悠吹着茶盏里的热气,看都未看云霓裳一眼,缓缓而道,“此谣不知妹妹从何处听来?真是一派胡言。”

云霓裳先是一怔,继而笑容愈深。她万万没想到白芯蕊竟是这样的回答,来之前还一直以为她最坏会怒斥怪罪,或是已命人寻之,弄不好会拖自己下水。

可谁知,她如今竟是无动于衷,似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般。越是这般,她越是不解,猜测白芯蕊暗中有动!

“皇后娘娘,莫非此事真是谣传?!”云霓裳再次询问,一直盯着白芯蕊的脸看,想从中看出什么微妙的变化来。

可白芯蕊的脸却似是画上去的,任云霓裳何言皆是面不改色,一直是略带笑意,浅浅似有似无,“妹妹莫非相信谣传?本宫都不知的事情,想必此传定是不足可信了。”

云霓裳脸上的笑意一直僵着,看来白芯蕊是铁了心装作不知了。

白芯蕊虽贵为皇后,但凭她在后宫的势力,还不足以跟自己抗衡。若暗中寻出沈瑶夕,除了告知皇上,应无他法可寻。如今白芯蕊装傻,那只有在闽皓扬那里才能套出真相来了。

“原来如此,臣妾知道了。臣妾此番回去定会寻出暗中散播谣传之人,待寻得必交来皇后娘娘的宫中,任由娘娘处置!”

白芯蕊不好推辞,亦知云霓裳其实此次来的真实目的。她自云霓裳谈及自己被打之事便已猜到,她定与那个妃子串通,此次前来不过是暗中求情,或是施加压力让自己不要传出去。

其实,云霓裳又岂会知,她并不想传出,而惹来无谓的争斗。只要能安生下去,忍气吞声又如何呢?

但白芯蕊亦是幼稚的,一个皇后的地位摆在那里,便是一个不安宁的存在。她企图的安生,又怎能实现?!

“好,那便劳烦妹妹了。”白芯蕊红唇蓦地绽了笑容,眼中神色松快许多,抬起纤手端着茶盏,垂着眸幽幽轻抿。

云霓裳随她迎合一笑,“皇后娘娘言重了,此不过是臣妾份内之事,后宫的事不劳烦皇后娘娘,让臣妾去做便是了。”

白芯蕊生硬的笑着,心里却是一阵翻江倒海。她怎能听不出,云霓裳的语意便是要执掌后宫了。不过她已不介意了,这后宫也是在皇上的脚下,闽皓扬说是谁那便是谁了,又何必去争斗不休呢?!

白芯蕊笑着没有再回,一时间气氛安静了许多,连带着腮红的暮色都沉寂在殿门处不再走近,生怕沾染了尴尬的氛围。

(本章完)